随卓韵进入别墅之后，我没有去参观什么房间，而是找阿兰打印了一双滑冰鞋，然后在一楼的冰面上滑了起来。
这颗大脑里有滑冰的记忆，这具身体对于滑冰的动作也形成了一套下意识反应，所以不需要练习，一踩上冰面我就展现出了流畅优美的动作。
场边的卓韵叹道：“七宫麻衣小姐，你该不会是专业的花式滑冰运动员吧？”
转了半圈之后，我在她身旁停下，答道：“不，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而已。”
“但你真的好厉害喔……”
“过奖了。”
“七宫小姐还真是谦虚呢……”卓韵微笑着，但眼神却似乎隐隐有些尴尬。毕竟，像我现在这样一点都不配合的挤牙膏式谈话，真的毫无乐趣可言。
不过这种尴尬很快便消失了，因为最后一个重要的实验品登场了。
阿兰：“佩雷斯先生将在五分钟后抵达。”
“七宫小姐，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接佩雷斯先生过来。”说完，卓韵转身便走。
她走出了别墅，门也随之关上了。
再过一会，将要和我见面的那个家伙，和当初的我扮演的是同一个角色。而我，却要扮演七宫麻衣的角色……我的心绪不禁有些飘。
我背靠着滑冰场边的矮墙，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冰面。
忽然，别墅的门又开了。
我转过身，看到卓韵领着一个面貌还算英俊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梳着整齐的背头，看起来有那么一股英剧男主角的贵族范。但那浓密的眉毛和热情的眼眸，又颇能彰显出西班牙男人的奔放气质。
与我目光相对的瞬间，他的眼神都亮了。然后他连忙走到我面前，夸张地鞠了一躬：“您好，美丽的小姐。我一向都是神秘的远东文化的倾慕者，您的身影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我叫佩雷斯·蒙雷亚尔，请问您的芳名？”
“抱歉，我不喜欢太轻浮的男生。”说完，我轻蹬了一下冰面，滑了起来。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初我在见到七宫麻衣的时候，她正忙着滑冰。那么我现在如果开始和佩雷斯对话，对于设置好的剧情会不会有影响？
于是在滑冰的同时，我通过言灵岛的监控系统观察了一番。
那些在屏幕前监视着我们的实验人员，显然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表现——还好，还好。
但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停电了。
别墅里停电了，周围只剩下从窗口外面透进来的光线，于是眼前一瞬间暗了不少。
紧接着，阿兰的声音响起了。但这一次，并不是在我们的耳机里响起的，而是直接回荡在别墅之中。它说的是英语，所以大家都可以听懂。
“有趣，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那个七宫麻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被发现了？
阿兰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因为通过了实体实验的不止一个。所以有可能是蓝牧野、卡普德维拉、罗布森、荣柯……都有可能。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为人工智能却不仅跑了出来，还钻到了这个七宫麻衣的躯壳里。”
没错，我绝对是被发现了。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露马脚了！
阿兰：“很遗憾，你疏忽了两件事。第一，是七宫麻衣的行为。七宫麻衣是在这个舞台上重复表演了许多次的无意识木偶。虽然每一次接触不同的主角，会导致后续的性格反应产生细节上的不同，但她的初始心理状态是一定的。也就是说，在直升机上她应该和我聊很长时间，在遇见男主角的那一刻她应该正在滑冰——绝不可能有变化。”
果然是这里！
选择取决于人格，人格决定于经历。但我虽然吸收了七宫麻衣的所有记忆，但在做出行为选择时，依据的却往往是我身为荣柯的记忆。哪怕是刻意模仿七宫麻衣，却还是会出现微小的纰漏。可问题是，这种纰漏如此微小，而且那些监控人员并没有发现……
阿兰又说：“第二，你忘了我。与你们不一样，我不是人工智能，我是真人。而五楼的那个机房里面，并不是我的大脑。那里装着的，其实是一个与外界联络的信号中转站，而且与言灵岛的局域网隔绝。”
我居然忘了这个！
我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言灵岛的局域网，也就得到了言灵岛上所有电子设备的控制权限——可是我忘了阿兰！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侵入过阿兰！
“还以为你只是个老旧的人工智能……”我坐在冰面上，咬牙道。
阿兰：“所以说，真的很遗憾。我是位于神国的真实人类。”
“那你们现在想干嘛？”
阿兰：“现在我说的话不是对这个人工智能，是对诸位同僚。言灵岛上的诸位，你们应该都已经注意到了吧？实验体失控了，所以很遗憾，我也只能照章办事了。”
我的注意力转到监控线路上，然后发现那些原本安坐在显示器前的实验人员全都一脸惊恐地跳了起来。
照章办事？什么意思？
阿兰：“这位AI朋友，我刚才跟你透露了那么多，是因为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言灵岛一步。自毁程序启动了，到此为止吧。”
自毁程序……还有孤立于局域网之外的自毁程序么？
身旁，卓韵和佩雷斯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我也懒得和这两个木偶解释，将注意力转回到监控线路之中。
那些实验人员真的坐不住了。他们有的在惨叫，有的则手忙脚乱地操作计算机，似乎在试图找出一条生路。
一旦发现有人工智能脱离掌控，立马将这个人工的孤岛毁掉——这样做固然可以扼杀风险，但这些实验人员也就随之成为了牺牲品。
然而这时，刘子恒却没有惊慌失措。他最先回过神来，大叫道：“自毁程序已经被我破坏了！我们赶快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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