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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五章 今朝梅雨青天好(下)

白露点苍苔 霜雪人间 2463 2024-11-19 08:03

  “哦,原来绕一圈你还是想劝我归顺于你,”陆轻舟笑道:“这就奇了怪。薛小公子蝇营狗苟,所图甚远,我辈既没有兴致也没有这点魄力,你为何一定要同我这泥地里头的王八过不去?”

  薛湛不发一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夜风甚冷,此夜下了霜,不似昨夜疏阔。日头渐渐沉了下去,江上腾起薄薄的水雾,陆轻舟冷得发抖,却又不愿在他跟前露怯,他左右四顾,佯装镇定,道:“倘若没有乘黄那一出,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考虑。”

  他话虽如此,眼睛却往窗外暗撇,只想着倘若二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骑虎难下,到时他夺窗而逃又会否摔个粉身碎骨。

  “无论有没有乘黄这一遭,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薛湛背对着他,语气淡淡,看不出表情。

  “别看了,跳下去粉身碎骨,连尸首都捞不上来。”

  “薛小公子慧心,终于想明白了。吾心甚慰。”

  薛湛假意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转过头,道:“你方才说我这几年苦心钻研,劳心劳力,你可知为何?”

  此话二人谈过不知多少次,陆轻舟早听得耳朵起茧,心头起火。

  他哂笑道:“凌霄阁之盛名同我屁干系都没有,慕容凡之声威同我也屁干系都没有,昔年他将我视作传宗之人,你又什么都不是,怎的这凌霄阁之威名倒成了你挥之不去的魔障?你是不是有病?”

  “你还知道他将你视作传宗之人!”

  “老子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他同宗勾结引妖军入境,惹得天下大乱之事!”陆轻舟大呵道:“你走的这一条路同他当年没有区别,你当那庆王能好的到哪里去?淮安王又强得到哪里去?!这些人同宗一丘之貉,你是脑壳进了水才跟这些人搅在一起!”

  薛湛陡然听得淮安王的名字,一惊,低声道:“你还知道不少。”

  “何止这事,今早一通深睡,我还想通了一件事。”

  陆轻舟在薛湛面前不屑再装点他的谪仙之姿。

  只见他他一瘸一拐从床榻上挪了下来。棋盘茶杯落了一地,陆轻舟踩着那碎瓷滚水,恨铁不成钢,摇头低叹道:“那时在龟背岛上他已己身之力镇了玄武,我见了他,忽然便想明白了。他他娘的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宵小之人,他便再是我的师尊,再以其残魂救我一命,他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将野心放置在大义之前,他以为捞回我的一条小命便能令我感激涕零?我可去他娘的。”

  薛湛从未听过陆轻舟这般咒骂其师尊,一时惊得呆了。

  陆轻舟摇摇晃晃,一身狼狈,一面朝他走一边沉声道:“你们两个一丘之貉,都是小人。他为了一个狗屁长生不惜以凌霄阁满门性命为代价,而你,你为了引我入局,不惜以你凌霄阁弟子为代价!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那些为你们奔走为你们赴死的人都是代价,都是轻飘飘一句‘上位者之谋’,你们谋个屁,你们所谋之事有哪一点能比他们的命还值钱?!”

  薛湛退了半步,挑了挑眉。

  “枉我这些年隐居小寒山上避世而居,辗转反侧。我总想着慕容凡身为一代宗师,总不至于这般狼心狗肺,原来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烂人!乘黄既死,我开心得很,你道为何?”

  他灼灼逼视着薛湛,薛湛皱了皱眉头,只觉此人怕不是疯了。

  “我总以为欺师灭祖,离经叛道是为错;隐姓埋名,弃凌霄阁不顾是为不忠不义。有时候我午夜梦回,念及他的授业之恩,心头也曾经羞愧难当。后来我想明白了,大道在心不在名,我的一身武学承他大恩,但我的一颗心,不欠任何人。”

  “慕容凡为了一个狗屁长生蝇营狗苟,你为了凌霄阁的盛名不惜枉顾道义,你说,凌霄阁盛名要来何用!你倒说说看,凌霄阁也好,天枢门也好,你们连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都不在乎,此盛名要之何用?!”

  薛湛背靠窗棱听他莫名其妙发了一顿疯,心头也恼,冷笑道:“灵犀道人高义,实乃吾辈所不能及。但你莫要忘了,放乘黄出了那日晷,害凌霄阁十二精英弟子惨死之人是你!又当又立,你真有脸。”

  陆轻舟被他气得笑了。他哈哈大笑,笑了许久,直笑得薛湛心下发毛,辗转难安。

  “薛小公子所说不错,这几条人命确实得算我的,”陆轻舟道:“杀一人救一人,杀百人救百人,本无甚区别。人命就是人命,道义就是道义,你们这些人之蝇营狗苟,我辈实在算不清。也罢,我还有最后一道天雷,若老天要将这一番血债算到我的头上,来便是了。但我与你不同,”

  他眯着眼睛,森森盯着薛湛,道:“我同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不同,我们道不同,早不相为谋。”

  “好,甚好。”薛湛点了点头,也被气白了一张脸。

  他此来确实是想给陆轻舟最后一次机会。白帝城之局势在必行,他心知陆轻舟必不易于,却不料他竟顽固至此。

  薛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待他再睁眼的时候,手腕一翻,一掌便拍在了陆轻舟的胸口!

  船舱里的桌椅板凳亦被其掌力掀翻,陆轻舟毫无招架之力,连退数步,吐出一口血。

  “师兄高洁清正,吾辈叹服。”薛湛轻声道。

  陆轻舟被他当胸一掌打得头晕眼花,他费力地开眼,却见薛湛居高临下,淡淡看着他。

  他不知道这目光的含义,却又由内而外地感觉到冷;薛湛睨着他不发一言,长夜凄紧,他气得手抖,缓了好些时候才缓过来。

  “师兄倒会为自己编排,”薛湛道:“您老头晕眼花,又聋又瞎,怎地竟以为自己见了师尊的残影?我后来派人去查,龟背岛上的三道剑痕两道属于你,还有一道属于山石道人的那个小徒儿。此人倒是有趣,半人半妖,妖气冲天,这发狠了一剑当空竟也能教你错认为师尊他老人家的残魂,当真有意思。”

  薛湛想起凌霄阁地牢中那没了头的乘黄。

  那时季蘅曾给了他往生之法,又令他以此法将陆轻舟炼化成妖,此乃白帝城局中最为关键的一环。薛湛拖了许久,叽叽歪歪,硬是将陆轻舟的从琼海山庄之中强行要了过来。

  经此一番畅谈,他忽然就不想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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