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什么？”接到罗语的电话，沈默很震惊。转头对着赵如芝说，“林城重伤进了医院，你还是先下来去看他吧！”

　　“什么？在哪家医院？”赵如芝二话没说，一翻身走了下来。

　　从罗语的口中得知医院消息的沈默直接报出了一个名称，而更令沈默在意的是，林城的重伤是罗语造成的。于是他立马向火车站赶去。

　　抵达的时候，罗语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留下的只有一个被封锁的现场，还有被迫滞留在火车站的其他旅客。看着那殷红的血迹，沈默突然性的头疼半蹲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在问了工作人员经过之后，沈默向着公安局进发。

　　最终还是和罗语见了一面，以今晚事件参与者之一的身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罗语为了救赵如芝前去拦住林城，而林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自己已经在第一时间报警，而且他说赵如芝根本不会跳下去，这只是逼他回去的手段。于是两个人在站台边上起了争执，林城不慎跌落在了火车的铁轨上。

　　据说罗语是硬闯进去的，所以一切都对罗语很不利。

　　错手的意外可能会被认为是有预谋的杀人行为。但沈默没有办法，他只能安慰罗语说，他不是故意伤人，那么一切结果都可能会从轻判处。

　　当沈默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赵如芝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林城的父母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赵如芝手里捏着几张纸。

　　“林城怎么样了？”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赵如反复说着这一句话，并没有回答沈默的问题。赵如芝把手里的纸张递给沈默，沈默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是医院的诊断结果。只是时间是很早以前的。

　　上面写着林城因为接触到放射性物质，导致身体发生不可逆转的癌变，所以能够活着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左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默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城和我分手了，所以我才会用跳楼逼他回来。他跟我说要去国外留学，但是没想到是因为癌症。如果不是我，罗语不会去，林城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赵如芝讲完了这些，然后晕倒了过去。

　　沈默赶紧找了医生过来，她应该是因为伤心过度晕倒的。

　　……

　　唐粒挂断了电话，转身面向王以笙。

　　“罗语因为故意伤人，已经被警察扣留。”她简短的说完这件事，然后扶住王以笙。王以笙并没有腿软，反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吓傻了一样。

　　“我没事，我没事。”她挣开了唐粒和白晓灵的手。

　　明明是要表白的，却被一个电话打断；明明是要救人的，却变成了故意伤人。所以说世事无常，命运是人所琢磨不透的。

　　……

　　一个月后，关于罗语的案子开始审判。

　　林城没有死亡，但是伤势很重。沈默、唐粒、白晓灵、王以笙都是以陪审团的身份来参加的，罗语的父母同时也在陪审团上。一场严肃的审判正式开始。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位律师尽可能的为当事人争取着权

　　益。

　　最后的结果是，罗语要赔偿50万元，外加10年的有期徒刑。罗语的大学生涯正式告终。在关押前罗语的父母和他见了面，说了一些令人流泪的话。而最终王以笙只留下了一句“我等你回来”，罗语的回答是“找个好人嫁了吧”。

　　唐粒半蹲下来，泪水不可遏制的流下来。

　　一句话的有效期有多久？有时候取决于最后一个字音什么时候落地，有时候取决一个人能够活多久。而王以笙这句话究竟能够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只有时间才能知道答案。

　　白晓灵搀着罗语的妈妈从法院里面走了出来，沈默则担心的看着唐粒，因为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王以笙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眼神里面满满的是不舍。

　　……

　　“我要去见齐北风一面。”

　　唐粒留下这一句话就独自坐上火车离开，连请假条都是沈默帮忙批下来的。而沈默并没有感到意外，唐粒应该是听到王以笙对罗语所说的话，才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够挽回自己和齐北风的爱情吧。

　　夜色一点点的暗淡下来，唐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窗外能够看见的只有黑幽幽的山脉，以及一些遥远城市里的灯火。这一次的离开她只告诉了沈默一个人，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赌博了。如果她和齐北风之间有一百步，那么她愿意走九十九步，但是最后一步必须要齐北风走过来。

　　在那个曾经来过的城市里，唐粒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齐北风。反而是订了一家酒店，然后洗了澡之后睡了一觉，加上一个很好的妆容。她想用最美的一面去见齐北风。

　　同样是在他家楼下，拨通了齐北风的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但是电梯却下行而来。里面一共有两个人。

　　……

　　“我们分手吧。”

　　这是白晓灵对沈默说的一句话，冷冰冰的毫无防备。

　　“为什么？”沈默感到有些疑惑，他和白晓灵之间从未吵过架，突然的分手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无理取闹。同时伸手去抓住白晓灵的手。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腻了。我们不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我们更适合做一个知心朋友。”白晓灵这样说着，眼帘低垂下去。

　　“是不是罗语的事情刺激到你了？我们俩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啊？给我一个靠得住的理由。”沈默有些不理解，这件事情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径直拉起来白晓灵的手，样子亲密的就像是男女朋友一样。

　　沈默想也没想，当即一脚上去，直冲那个男人的胸口。男人跌坐在地上，沈默上去就要补第二脚。但是白晓灵拦在面前，冷冰冰的说了句：“理由就是我爱上别人了，就是我身后这个人。”

　　顺手拉开白晓灵，沈默义无反顾挥动了拳头。

　　因为白晓灵身后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怀礼。一想到白晓灵曾经讲过的那个关于“猥亵”的往事，沈默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冒，下手也更重了一些。但周怀礼没有还手，只是把手臂横在脸上，试图挡住沈默的拳头。

　　“你给我起开！”

　　白晓灵直接抓着沈默的肩膀，就要把他挪开。“你以为的爱情是什么？看电影？吃饭？还是陪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我承认我曾经爱过你，但是如今我更相信付出。”

　　“我难道没有对你付出吗？”沈默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

　　“你的确付出过，但是我弟弟呢？我知道恋爱关系不是要挟，但你也应该清楚爱情是会逐渐变质的，从最开始的相信感觉到最后的权衡利弊，对不起沈默，你没变，但是我变了。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一个美好的明天了，我要的是踏踏实实的现在。”白晓灵转身离开，留下沈默一个人坐在地上。

　　不知多久之后，沈默捂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医院走去。

　　幸好这个餐厅离医院并不远，沈默付了钱从车上下来。和医生一番交谈之后，拿着各种单子走进各种检查的地方。在CT室里的平台上躺下来，这一刻思绪好像回到了很远的以前。

　　那个时候父母刚刚离开一年半，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和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大叔来采访他，那是关于孤儿对生活理解的一个栏目。

　　作为孤儿最大的体会是什么呢？是失去了依靠父母的底气。面对体型壮硕的人会远远地避开，面对超市里的打折信息会多看两眼，面对亲戚的收留要学会笑着做些家务讨人开心，面对手里的钱要死死的捏住一丝都不能放松。

　　另外最重要的一个技巧是学会顺遂人潮。

　　所以沈默的谈恋爱理论完全是来自于网络和传言，但有的人的恋爱理论来自于家教和父母无形的影响。

　　从CT室里走出来，再一次去见医生。

　　“你之前应该是有过颅内出血的症状吧，所以说才会引发后遗症，你左手有时不听使唤也是因为后遗症的影响。”医生手里拿着检查报告，“目前来看，颅内没有出血症状。但是可能会出现瘫痪的情况，我给你的治疗方案是保守治疗……”

　　这番话并不是沈默第一次听到，第一次听到是跌落海水那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医生告诉自己，受到海水的压迫，颅内出血的后遗症可能会出现。建议保守治疗，但是沈默拒绝了。这也是沈默之所以对白玉啸只是关怀却没有出一分钱的缘故。

　　他尽可能的不想提这件事，因为承担不起。

　　为什么不坦白呢？为什么不主动提分手呢？沈默也想过，但他终究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一旦抓在手里便再也不愿意松手放开，这算是一种自私的贪恋吧。

　　从医院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罗语的大学生涯停止，而自己的大学生涯又能够持续多久呢？这样看来白晓灵走了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拖累她了。但是心中终究是有些不舍的吧。不舍又能如何呢？

　　上车、付钱、下车，回宿舍，顺便买了些酒和烧烤，在宿舍吃了起来。江流封一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这会儿正在吃水果沙拉。据说是健康食谱中的一个套餐。方不语正准备出门和女友吃饭。

　　沈默沉默着吃完了这些，看着偌大的空荡荡的寝室，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悲凉来。索性翘了最后一节晚课，上床自己掖好被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