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小礼堂。
轻而易举的混进了学校大门,主要是以前请假频繁和门卫大叔太熟悉。轻车熟路的往里走,沈默却被学弟们拦住了,毕竟差了两届不认识也不足为奇。最后还是和唐粒一起蒙混了过去。果然漂亮师姐才是重点。
沈默自来熟的混在人群中,随口问起了周围学生们表演的节目内容。
这种文艺汇演每年总归会有一些人偷溜出去,看电影的看电影、打游戏的打游戏,总比坐在这里发霉来的容易些。沈默和罗语就是这类人,然而等到终于毕业之后,也总有些人会偷偷溜进来,再一睹师妹师弟们的风采。
沈默坐在左侧中间的位置,视野开阔远近适宜。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温和的男生,正是唐粒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齐北风。和北风兄聊了两句,沈默才知道他们这是顶替了唐粒同学的位置。唯一的疑惑是,罗语自始至终没有看见人影。
手指在频幕上滑动,拨通罗语的电话,“喂,罗语你在哪呢?唐粒的演出快要开始了。”沈默尽量压低着声音,台上两个主持人正拿着话筒等候指令,观众席里也显得很是热闹。这对沈默是件好事。
“帮我和唐粒说一声,我可能去不了了。”罗语一手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同时偏着头左右看。另一手里拿着一张火车票,不远处是进站口。而周围是拥挤的人群和行李,罗语的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背包。
“怎么回事?你不怕小魔女找你算账啊?”沈默饶有兴致的调笑着。而台上的主持人终于拿起了台本,同时灯光骤然熄灭,所有的光都聚焦在舞台上。一男一女,男生穿着西装,女生身着一身束腰长裙。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我在火车站,排球社要举办活动。”
在主持人开口的一霎那,罗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沈默投了过来。
沈默捂住听筒,尴尬的笑着,嘴里说着“借过,借过。”从一排排的座椅之中,快速蹭了出去。不论灯光如何耀眼,沈默还是看到了逆光中主持人那杀人的眼光,以及舞台下面那个老师黑掉的脸。
“我说你能不能挑挑时候啊?”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的沈默,对着手机说道。
“挑时候?挑什么时候?哎,我不跟你说了,这次是林城组的局,全部都是免费的,可惜只有排球社的才能参加,否则我就带上你了。不说了啊,火车来了!”罗语急急忙忙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拎起脚边的包,拿着票向检票处小步跑去。
沈默双手撑着栏杆,看着挂断的界面。顺手给唐粒发了个消息,“月半来不来了,有事。”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转身返回会场。再一次穿行座椅的过程中,手机传来消息提示的震动。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点开来看,上面是三个笑脸和一把菜刀。
“谢谢。”这是对齐北风说的,他刚才看见齐北风从自己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书,应该是之前用来占座的。齐北风笑了一下,低头翻起了书。
台上的两位男女主持人已经下去了,正在演唱的是《黄河大合唱》。这是一批艺术生组成的团体,女生多男生少,但气势丝毫没有弱下去。沈默对这首歌很熟悉,因为这是一个雷打不动的节目,另一个雷打不动的节目是最后结尾的励志演讲。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冈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沈默也跟着有些心跳加快。这首歌是黄河大合唱的一部分,叫《保卫黄河》。事实上黄河大合唱一共有八个乐章,包括《黄河船夫曲》、《黄河颂》、《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水谣》、《河边对口曲》、《黄河怨》、《怒吼吧,黄河》,以及台上正在演唱的第七乐章《保卫黄河》。
余光一瞥,沈默却看到齐北风安稳坐着,眼帘低垂,看不出情绪。沈默这在注意到他手上的书,鲁迅先生的《祝福》。总有些东西是值得追忆的,比如台上,比如台下。
一曲终了,接下来是小提琴独奏。
这一次抬起头来的是齐北风,低下头去的是沈默。面对这种高雅艺术,沈默这种人除了在结尾时拍手叫好,中间都是昏昏欲睡的。
总有些艺术是少有人了解的。
台下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掌声,那个女生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拿着拿着琴,得体的鞠躬下台。而抬起的那一刻,她似乎朝着沈默望了过来,面带着笑容。这让沈默有些疑惑。看到旁边同样面带微笑的齐北风,沈默明白过来了,敢情人家不是对着自己笑的。
事实上,微笑迎接小提琴手的不只是齐北风,还有后台正在热身的唐粒。作为一个狂言组乐队的人来说,理解音乐的美似乎是本能。
“粒子,你干嘛呢?我们不是上去进行武术表演的!”白晓灵看着唐粒正在很用力的压腿、转动脖子、手指捏的咯咯响,苦笑不得。
“只有活动开了,才能够唱的好。来,你也跟我一起!”于是在唐粒的胁迫下,白晓灵跟着她做起了热身运动。周围的表演者看着两人,一脸的震惊。
在精彩的武术表演之后,就是唐粒和白晓灵的《遗憾散场》。
舞台黑暗下去,再一次亮起时,唐粒坐在高脚凳上,白晓灵坐在钢琴长凳上。灯光逐渐聚集汇合在两人的肩膀上,而木吉他的第一个音符响起。
“唱一首平凡的歌,唱一唱我们平凡的生活。”第一句出口场中安静下来,第二句便转向凄婉,同时钢琴伴奏加了进来。
“刚离开,你就悲伤起来。假装释怀,一喝醉就边吐边骂某人不该。”
“一个奇怪的时代,各有烦恼却不能,却不能让理解入怀。”念白式的唱法在学生中并不讨好,但是现场效果不错。沈默注意到白晓灵滚动的喉结,看来她还有些紧张。
“I don’t know,
I just want to go,
Uhe road.”
轻灵的欧美唱腔,虽然有些不太正宗。
“I’m lone,
I’m know,
The way to freedom,
Only go.”
场下想起了淡淡的小小的哼唱,沈默这才理解为什么这首歌能被选上,因为面对高考只能“Only go”。侧过头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孔,沈默低下了头。在歌词第二遍循环的时候,他也跟着抬起头和大家一起哼唱起来,齐北风也早已放下了《祝福》。
结尾的随意哼唱结束之后,是一段没有词的纯音乐。最后一个音落下,唐粒、白晓灵鞠躬下台,不少学生站了起来,掌声不断。
“走吗?去后台。”
“嗯。”
齐北风望了过来,沈默点头,两人一起越过观众前往后台。而此时主持人正站在台上没有说话,要给观众降温的时间。
“呼——,吓死我了!”刚走出幕布,白晓灵就一把抱住唐粒,腿肚子打着颤。
“不怕不怕,宝宝乖。”唐粒拍着白晓灵肩膀,嘻嘻笑着。
“你才是宝宝呢?你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
两个人打闹着向后台走去,正好瞧见早已混进来的两个人。
“怎么样?本姑娘的表演震撼到你们没有!”唐粒骄傲的像只刚学会飞的天鹅。
“嗯。”沈默和齐北风同时嗯了一声。
面对着两个都没什么情调的男生,唐粒无奈的挑了挑眉。
“表演的很好,我都看哭了。”沈默装模做样的用袖口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像是红楼里整日伤心落泪的林妹妹。
“我看你是看的都流口水了吧。”唐粒意识到齐北风在场,“我们家灵儿妹妹是看不上你这种哑巴癞蛤蟆的。”她抱紧白晓灵,冲沈默吐了吐舌头,同时偷偷瞄向齐北风。他只是淡淡的笑着。
“你说什么呢?”白晓灵耳根子微微泛红,想要挣脱唐粒。
“我头痛。”
“我肚子痛。”
“我腰痛。”
“我腿痛。”
正在门口充当工作人员的师弟,看着这四个人厚颜无耻装病的样子。险些翻脸破口骂街,最后还是憋着笑把他们送了出去。
三个人沿着楼梯往上走,顶楼的门和往常一样锁着。唐粒、白晓灵、齐北风坐在台阶上,齐北风的书在唐粒的屁股下,那是一本杂志,给妈妈带的女性周刊。他靠在墙边手里翻着那本《祝福》,唐粒拿着吉他随意弹奏,白晓灵跟着哼唱两句。
而沈默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蹲在门前开锁。
“弄不开,他们把锁给换了,真是帮老奸巨猾的家伙。”沈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有些颓然地说着,手里拿着两小截铁丝。
“真没用,看我的!”唐粒把吉他丢给齐北风,兴冲冲地拿走沈默手上的小铁丝。
半个小时之后。
“你是说宋朝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具体说说。”沈默靠着墙。
“其实都说宋朝软弱的大有人在,但宋朝军事并不弱,而且朝廷对军费的投入很多。主要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差别,安定的环境有利于建设。”白晓灵如是说道,脸上透露着思索。
沈默和白晓灵已经从商汤灭夏聊到了宋朝,齐北风的手里的《祝福》也翻过了小半本,而唐粒依旧蹲在门前,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试图打开一中新换的锁。
“我说你消停点吧,坐下来歇歇。”沈默偏过头去,对于这种执拗有些头疼。
“我一定能打开的。”唐粒继续和锁较劲,咔的一声传来,三个人同时转过头去。
“开了?”白晓灵一脸的崇拜。
唐粒缓缓扭过头来,一脸的尴尬,“断了,铁丝断在里面了。”
“那还不快溜。”沈默说完,三人起身就准备走。
“咳咳!”一个咳嗽的声音传来,沈默很熟悉,他就是罗语来电话时台下黑脸的那个老师。
在听了十五分钟的教导之后,沈默自讨腰包算是赔偿锁钱。沈默和齐北风等在外面,唐粒和白晓灵在舞台上进行最后的留影纪念。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唐粒坐在齐北风的身后,搂着他的腰。沈默和白晓灵各骑一辆车,继续刚才的历史话题。
不得不说,这位钢琴技巧颇为娴熟的姑娘,对于历史文化也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