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又晕过去了。”
言欢故意将双眼合上,陷入沉思。
........
“五郎,言府的二小姐已经醒了。”
颀长的身影略微一顿,云卷风舒的步子依着原有的轨迹踏在日光中。
“也不知八王爷此刻是喜亦或是悲。
不过,依着言安侯的态度,他应该已经知晓瘟疫之事,是个拎得清的人物。”
李煦并不言语。
他镇静思考的时候,眉眼间总会添上几分冷峻,双眸含光,仿佛什么都能看得透。
季殇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余光稍作打量,便接着道,
“言安侯府的二小姐在京城里小有名声,当朝太后娘娘都夸赞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不过自打她和八王爷在一起,太后就对她有些不待见,今年的女眷宫宴也未曾向她下帖。”
李煦依旧默言。
季殇接着道,
“八王爷若果真有心娶她,在圣上面前进言一番,想必胜算也有五成。”
李煦的斜影忽地截去季殇的走向,
“他试过了,但太后不同意。”
薄唇向下压了压,继续掀着,
“在太后的心里,言欢是太子妃的人选。”
季殇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物,很快听出了弦外之音,
“言家的势力在朝中确有一席之地,近年,言府三房的言武也在沙场上积了不少军功,二房至今也只有一女,日后爵位免不了落入言武的身上。
言武与言欢虽不是一房,但情感却胜似亲兄妹。
有时候,他对言欢甚至比对亲妹妹言曦还要好。”
言府的人物关系也不复杂,共有三房。
大房的大爷早年战死沙场,留下徐氏和一女言晴。
二房沿袭爵位,却也无子,仅有一女言欢。
三房三爷在朝中走着文人仕途,三夫人曹氏产下一子言武,一女言曦。
其中,大房二房出于言府老祖母的肚皮,三房则出于言老太爷姨娘的肚皮。
于老祖母而言,她自然希望二房添子,莫要将爵位让于三房,所以拼了命地往二房塞通房。
奈何二房言安侯是个忠情的人物,虽顶着孝字纳了通房,却从未碰过她们。
所以就连庶女也未曾多出。
........
“就算八王爷打着言安侯的主意,擅自与言欢私相授受地逃跑也不是个理儿,莫非........”
季殇咧嘴一笑,嬉皮地等着答案。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言欢准出了不了府。”
淡淡的话语言简意赅地指出了答案。
“那内鬼会是.......”
季殇又耍着聪明地套答案,微亮的双眸睁睁地望着李煦的脸。
李煦笑而不语,节骨分明的手指从腰间一挑,折扇便握于手中。
木檀扇骨悠悠一展,步履也盈盈向于酒馆。
........
言府大房言晴,生得温婉动人,平日里待人接物皆于温和,今个儿丫鬟无意将茶杯摔碎,她却生气地扇了丫鬟一巴掌。
失态的举止让她一时失了神,也幸得信事来至,反常之态才有所托。
比着镜子端看面容,弯弯柳叶细眉似乎拧了些,纤纤葱指顺着眉心轻轻一捋,平易近人的言晴又悄然回至。
“咚咚咚”
“小姐,桂花酿做好了。”贴身丫鬟碧玉小心翼翼地说着。
“端进来吧。”
见是碧玉,言晴心里紧着的一口气儿松了些。
直至门掩好,主仆二人才窃窃私语。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小姐,您放心吧,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好了。
他二人的私情握在咱们的手里,要真出了事儿,xx也会出来顶罪。”
“你说,今个儿言欢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总觉着她瞧我的眼神有些怪。”
言晴的食指安于上嘴唇,双眸的精光沉浮于前侧的门栓。
“私奔未果,见谁都怀疑那也是常事,小姐,你就别担心了。
再说了,就算二小姐再怀疑,那也是推测,无真凭实据,日子
久了,疑惑总会消去。”
“也是........一个成天嚷嚷着非八王爷不嫁,动辄便使着市井妇人性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动起真格儿来,也不是个稀奇的事儿。”
言晴抿唇冷笑,搭在茶沿上的指尖却愈发往里攒。
“八王爷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涂个新鲜,才会与二小姐相好。”
碧桃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儿,适时之际总会说几句话排解言晴心里的气儿。
“要不是二小姐平日里爱出风头,大小姐行事低调,八王爷也不会上了二小姐的道。”
“唉........说到底还是父亲死的早。”
言晴忽地伤感起来,温婉的面色蓦地一暗,尽管阳光透着窗户往上洒,眼缝里藏着的忧伤还是不由向外透。
言晴骨子里也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音律诗赋也偷着夜光的烛火孜孜以学,望着一日可以成为人中龙凤。
可她的骄傲不能置于言表,因为家父已死,无兄长支撑门户,唯有低调行事,方能安稳度日。
所以她成了众人口里贤良人儿。
可又有谁知道,心里窝着的酸拌着时间的味儿愈发刺儿,愈发扎着埋于心底的自卑。
直至宋宣的出现,言晴的心被彻底牵动。
可宋宣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他的眼里,心里装着的都是言欢。
凭什么!
凭什么........
“咚咚咚........”一阵敲门急切的敲门声撞碎了言晴的思绪。
“大小姐不好了,园子里出现了死人。
听说是哺乳二小姐的桂奶娘。”
言晴指尖儿一攒,衣袖里的皮肤便红了一片儿。
.........
桂奶娘的死似乎出了前世的轨迹。
有些人还未来的及温柔以待,时光却断了她片刻的念想。
言欢望着白布上熟悉的面容,嘴角蓦地弯起,低低的气息越着冷冽的意味。
微整衣衫的三指突然碰到一块硬节,轻微地从中一挑,一块被裹着的玉佩便露了出来。
她镇静地将玉置于指缝间,头向左微偏,澄澈的光线便透着翠玉现着刻纹,
“来啊,报官。这是谋杀。”
难不成这块玉佩二小姐见过,就连凶手二小姐也知道是何人?
下边的人先是一愣,后脊骨便后知后觉地发凉。
余光忽左忽右地瞟着奶娘,生怕下一个厄运沦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