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总镖头,有稀客,有稀客!”卫群匆忙跑进镖局里头,呼唤道。
落霞镖局当是羊城里唯一算得上豪华的建筑了,特别是挂在其门口的那两杆大镖旗,无风都会自己摇曳。就在当堂前,牌匾上刻着的也是‘勇猛无敌’的四个大字——
这个丁总镖把子不知配不配这四个字,但午阙却是配得上的。能有午阙坐镇的镖局,叫嚣天下第一镖的‘天地镖局’,又有什么不敢?
“吵什么吵什么?开年大清早的!”丁镇岳从堂中跨步而出,虽是个年近五十的人,但容光繁华,发丝眉髯皆瞧不出一丝白线。
才刚开春,平日里镖局里头没啥人的。年前镖师们走了一趟西北,回来自然要休假一段日子,所以落霞镖局此刻正处于停业的状态。
“是白云城里来的大官人,说是要见城主的,我觉得那厮鸟城主不配,就迎接到咱镖局里来了。”卫群道。
“哦?”丁镇岳先惊再喜,正要出门亲自迎接,但南宫书却似一片阳春余雪从天空飘然落了下来。
“丁总镖头?”南宫书十分有礼。
丁镇岳被这一世独容所折服,大为赞叹道:“这位公子芳华如仙,气度不凡,莫非就是‘十二星君下凡,天山天仙,一箭风追万里’的南宫书,南宫大人?”
南宫书微微一笑摇头道:“在下的箭法虽不错,但的确是夸大其词了。而且这流言说得是囚仙宫的伴花公子,并不是我呀。”
丁镇岳淡然一笑:“老夫两年前有幸见过伴花公子,曾一度以为他的容貌天下无双,但今日一见南宫大人,才发现,这天下是有‘双’的。”
“实在是过奖了,我与伴花公子做过几年的同学,其气质与容貌,当是天下无双的,哈哈哈……”
“哈哈哈……果真是贵客贵客,南宫公子还往堂中请,”丁镇岳在前引路,又唤卫群道:“卫小子,快去嘱咐云笙将沿海一带的‘铁观音’煮上一壶来孝敬南宫大人。”
卫群抠了抠脑壳道:“丁镖头,你确定是嫂子泡得茶而不是酿的酒?”
丁镇岳斥道:“大清早的喝什么酒?”
南宫书却一挑眉:“哦?且慢,难道镖局中还有酿得美酒的高手?”
丁镇岳笑道:“那是我女儿,平时琴棋书画学不通,就是喜欢酿酒,这酿出来的酒倒也还有几番滋味。”
“哦?那我今日来还真是有口福了,”南宫书又对丁镇岳道:“总镖头,我这人善饮酒比过茶,所以……”
丁镇岳大笑道:“好好好!豪迈之人就是得吃酒!卫群,那你就叫云笙将窖里的纯酿取来,也让南宫大人尝尝咱羊城的美酒!”
“对了,我那侍卫正在门口,他不进来,方便得话也给他捎上一壶,他也是善饮之人。”南宫书笑得春暖花开。
“好勒好勒,我这就去!”
……
不过一会儿,一位素衣女子端着一壶酒缓缓走进客堂,她还撸起了袖子,显然是刚干完什么活儿。她不过二十三四岁,淡妆描眉也未化。这样一个清净素然的女子,说是沏茶的功夫好还相信,她偏偏是个酿酒的行家。
“云笙,快快过来见过南宫大人,是从白云城里来的!”丁镇岳赶忙招呼道。
丁云笙走来将酒壶与杯摆上桌子,再各自为他们斟酌了一杯,这才颔首行礼道:“见过南宫大人,这是小女子亲手酿制的酒水,愿您品赏。”
南宫书瞥了一眼丁云笙的手,并不如寻常女儿家的细腻,粗糙得很。他淡然一笑,举杯吞下这杯酒,道:“蜜蜂勤劳才产得甜如蜜,姑娘勤快才酿得出如此好酒,在下今日算是有口服了。”
丁镇岳抚须大笑道:“我这女儿不仅酒酿得好,烧菜也是一绝,今日南宫大人前来拜访,再怎么也得吃上一顿午饭不是?”
南宫书婉拒道:“我今日来是就西北瘟疫一事找羊城主商议,待会儿我必须得去寻他。”
丁镇岳叹道:“柳无能就是个徒有虚名的无能人,他早年有几个钱,城主一位也是买来的,找他商议还不如找我商议,”他又道:“那瘟疫之事的确闹得人心惶惶,西北边陲余下的几个村子都往咱羊城里跑,全都给拦在外头等死了,老夫瞧着可怜但一时要救济那么多人也无能无力,所以只能临时在城外搭了些草棚,平时叫云笙去施舍些米粥救济,”说到这儿他气得一拍桌,怒道:“柳无能那老匹夫却分文未出,这就叫老夫气不过了!”
丁云笙忽然道:“爹你不说我都忘了,今日是救济的日子,马上就要正午了,我的粥还未熬呢……”
“今日有贵客在,就少去一天吧?”丁镇岳劝道。
丁云笙摇了摇头匆忙转身离去。
丁镇岳轻叹道:“唉,这丫头,别看少言少语,性子可拗得很呢,一点儿都不懂事!”
南宫书道:“丁姑娘乐善好施若都不算懂事的话,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懂事的女子了。”
丁镇岳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不懂,从小到大丁云笙就未曾给她操过心,甚至还给他带回来一个‘英勇无敌’的女婿,他心头甚是欣慰啊。
二人闲聊了会儿,这酒也喝得差不多,南宫书也该起身告辞。可这时卫群却领着一人走进大堂:“丁总镖局,柳城主来见你了,我可是拦不住他的。”
柳无能是个黑矮个子的中年人,贼眉鼠眼的毫无城主气势,羊城会有他这样的人也难怪地痞流氓数不胜数。
“嘿!这位当是白云城来的刺史大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大人风范呐!”柳无能嘴皮子倒是用得好,上来就是一顿好夸。南宫书虽有些反感,但此人毕竟身份是城主,真论官职自己还矮他一劫呢。
南宫书一向讲礼数,于是下椅,朝着那柳无能颔首行礼道:“刺史一说自南国灭亡后便已不存在,在下不过是令命来帮忙的——见过柳城主了。”
“哎,不敢不敢,南宫大人还请上座,请上座。”柳无能亲自将南宫书扶上椅子坐下,又替他倒了一杯酒,好生伺候道:“今早有人说看见一位恍若仙人的白衣公子来了咱城里,我这一猜就知道是南宫大人帮忙来了,所以这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相见呐!”
丁镇岳却‘哼’了一声道:“你若真是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怎额上却连一滴汗水都没有?净瞎扯!”
柳无能却嬉笑道:“这羊城地下,走几步路不会出汗,不会出汗,嘿嘿……”
“那让柳城主受累了,在下敬你一杯辛苦酒,”南宫书先递给柳无能一杯,在给丁镇岳,最后自酌举杯道:
“二位皆是城里局举足轻重之人,近来西北瘟疫已死了不下五百余人,此乃天大事件,白云城极为重视。羊城处在危地,找出瘟疫之源已成必然。在下话也不再多说,还望二位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