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西山,焦躁的白昼终于过去,渐凉的夜幕悄然袭来。西北的天便是如此,昼太暖夜太凉。
石勇轻轻地替夜姬搭上一张被单,又抚了抚她额头,在确认体温正常后才贴在她的肚子上探听着。
“究竟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呢……若是个儿子要叫个什么名儿?若是个女儿又要叫个什么名?”他嘀咕着,心里也盘算着,等老三回来了必须得叫他把孩子的名字先落实了……
四周的气温怡人得多,夜姬从睡梦中悄然醒来,昏一天肚子早已空饿,此刻还觉得有重物压着好生难受。毫不客气地便执起拳头砸在石勇脑壳上——
“唉哟!”喊疼的不是石勇却是她!她甩了甩手呵道:“你的脑壳是石头做的?”
石勇却惊:“你醒了?!我这就去找于大夫!”
夜姬道:“你去找大夫作甚?我又没病,好着呢!”
“那你不觉头晕胸闷恶心了?”石勇关问道。夜姬摇了摇头,却捂着肚子道:“就是有点儿饿了……”
“好,你且等着,我给你找些好吃的来!”说完他便跑出营帐,过不了一会儿,他就带着几盘熟肉外加一盘洗净的青梅跑入营帐:“你瞧,吃肉吃到饱,青梅也可以解渴开胃。”
夜姬边吃着边狐疑瞧着他:“石将军,我怎么感觉你今日有些反常啊……”
这时,林帆也捧着一篮子瓜果走进营帐,他笑道:“石将军无微不至,关心的是两个人才对,哈哈……”
“竟是你!”夜姬惊呼,先是认出了林帆的模样。
林帆愧疚赔礼:“今日路途上多有冒犯将军夫人,还请将军夫人赎我这不知者的罪名。”
夜姬疑惑:“可林公子你不是来参军的么,怎么……”
石勇笑着解释道:“他是军营里刚来的军师林参谋,不过算起来也是个参军的。”
夜姬愣了片刻,才叹道:“是夜姬愚昧了,论林参谋的气质也该知晓不是俗人。车途中多有冒犯,还望林参谋也勿见怪。”
林帆大笑道:“今日有惊无险,那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哈哈哈……”
这时,夜姬却沉下脸色,听她道:“既然石将军与林参谋恰好都在,那夜姬也说说此行的目的——我是来告险的。”
“告险?何意?”林帆与石勇皆不由一惊。
夜姬沉声道:“石将军你也知晓,我师傅必定也在西北战乱中插足,可开战这半月来却未听见一丝‘邪物参战’的消息。反过来想,这是绝对不现实的!”她又担忧道:“石将军领教过‘丧狗’的战斗力,它们的作用在于猎杀,必是会投入战场的。而师傅的诡术手段绝非这一招,能炼制刀枪不入的药尸,浑身剧毒的毒尸,来无影去无踪的厉
鬼,还有遁地飞天的术士……”
林帆皱眉道:“你是说,接下来的战局,你师傅会用邪术制胜?”
夜姬点头道:“不错,以我对师傅的了解,他一定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加之突厥人数量又多,体质精壮,用来炼尸最适合不过!”
“那炼尸需要多久?”林帆问。
夜姬摇头道:“这个我不确定,只晓得一具完整的药尸,抽神,浸药,炼体,养尸……也许需要好几年。但战时警备,师傅他必定会退而求其次,一般抽过神志的药尸便恐怖如斯。”
“的确如此,人一旦没了意志,任人随意操控的话必定会刀枪不怕力大无穷的。”
夜姬又紧张道:“不论是‘丧狗’还是未完成的‘药尸’,刀剑皆能伤之。但师傅门下的奇异弟子,各个都是刀枪不入的矮骡子,他们平时吃的是蛇虫鼠蚁,喝的是生血,浑身剧毒无比……在以往的行动中这类弟子尝尝无息遁地,实行的是斩首暗杀,”她拽过石勇的,担忧道:“石将军乃白云军的至高统领,若他们行动矛头必定是指向你的!你这人有时候又太过气傲,我好怕你会出事……”
石勇紧拥她笑道:“什么邪魔歪道魑魅魍魉,不过是虚假的昧人之物,为夫一戟便叫重新投胎!”
夜姬轻叹:“我也懒得管你的傲气,”她又瞧着林帆道:“林参谋是足智多谋者,我与石将军这个混人说不通。你拿拿主意?”
林帆心里早已盘算着应对的法子,可她才要开口,外头一阵喧嚣瞬时将整个寂夜点燃——
“将军不好了!粮草着火了!”
“将军不好了,马脚……马脚被人斩了许多!”
……
“东窗事发了!”林帆狂奔而出并告知石勇道:“石将军,我去管粮营与马厩,你务必去看好火药库!”
“定是矮骡子们夜袭军营了,夫君我随你一起去!”夜姬拉着石勇便跑出了营帐!
林帆赶到粮营之时火势已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而瞧地下,果不其然跑动着几股掘地的动态!
“将士们听令,烧燃的营房就勿要去管了,一齐合力包围粮营,敌人是遁地而来的!”
在发令的同时她看准了地上一条脉冲,当即执起一柄长枪飞刺而去,可那掘地的速度实在太快,三两下也未刺中,最后还让其深挖了一条地道就此逃窜了去!
将士们有序地围住粮营,用长枪不断地捅插着地上鼓动的脉痕,那些矮骡子见无法再得逞,便也不恋战,纷纷遁地退去!将士们这才抽出空余开始挽救一些粮营,但火势已烧得太猛,救之也为时晚矣……
“今夜打起十二分精神,势必将粮营守候!”
林帆又转至马厩,瞧见一百来匹战马被斩去马脚,跪在地上嘶鸣滔天,而遁地的骡子竟全身而退,叫人不甘
!她无力回天,只好辗转最重要的火药库,那里乃军队心脏,万万不可出意外!
火药库并未爆炸,这说明一切尚好。而当她来至库前时,那些骡子却并未撤退,地上纵横着几十条脉痕,他们竟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好在百里玄机本将火药看重,营帐以底部的岩石做基,又修在高处,一时半会儿这些骡子也挖不通地道。
“将士们都散开,让老子一枪轰了他娘这群逼崽子!”百里玄机从腰间掏出火药双枪,对准大地上猛然一轰!
只听两声震天巨响,方圆十丈内的土地竟被炸出了个大窝口! 激荡起的尘土瞧不清骡子的死伤状况,但这时夜姬却呼喊道:“大家勿要掉以轻心,这帮术士没那么容易死!”
林帆捂着口鼻,炸药混合的灰尘实在太浓,不仅混淆视听还致人晕眩,她只好抽身后退,可这时忽而一道寒光从混沌中呼啸而来!她瞠目,欲想下腰闪躲,但那人的刀法突袭得好快,她避之不及只好以手臂硬接——“噗呲!”刀划过她手臂,眨眼睛便留下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她本想挥刀反击,可手头的刀才刚举起,一种力不重心透体而来——刀伤有毒!这时,又一阵刀光亮过她的面庞,刀刃要以瞬斩之速欲削断她的脖颈!但仅在千钧一发之时,一点寒芒透过粉尘,穿与其发丝间,要比刀刃还要快上百倍!
仅听凌空一声惨叫,战戟将挥刀的骡子钉死在三十丈外的木桩上!
“林参谋!”
“弟妹!”
百里玄机与夜姬赶来之时,林帆已唇色乌黑手脚冰凉,她朦朦胧胧倒在地上,口里只念叨了三个字:“孔……雀……胆。”话音才落便昏死了过去。
“剧毒孔雀胆……”百里玄机吓得脸色铁青。
“还愣着作甚?快将林参谋送去军医营先拔去外毒再说!”夜姬喊着百里玄机一同将林帆往军医营送去。石勇则留守在火药库前,将士们也很快将硝烟扇开,除了先前被战戟钉死的一具骡子尸体,其余夜袭的矮骡子皆逃窜没了影儿。
石勇怒不可遏,指问远方着火的粮营与啼哭的马嘶道:“粮草与马厩的情况如何了?速速报来!”
听一人上前道:“禀将军,粮营烧毁了三座,战马损失了一百单五匹,死了十七个兄弟,那些骡子一个也没抓到……”
石勇心头怒却不知如何发,听闻军中嘈杂,又见士气低落,只能叹道:“传令下去,今夜全军戒严,特别是粮营,药库,马厩,火药……”
有将士安慰道:“将军一人在军营也不免劳累,为何不将军师大人请回来?那样子兄弟们的士气一定能找回来!”
石勇面有稍许悲意,以往遇事都是找老三,他何曾不想过?只是林参谋身中剧毒……“唉,罢了罢了,你们去找只信鸽来,我连夜写信喊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