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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狠 走在田间 4357 2024-11-19 08:05

  “事情就是这样。”律师带着一帮巨型鹌鹑滚回了邵氏,第一时间向邵嶙通告了整个事情的前后过程。

  大班桌后的男人五官深邃面容却冷, 气质凛冽得如同三月的霜, 还有一头与年龄不符的灰白夹杂的短发, 正是邵峋同父异母的兄长邵嶙。

  可听完了, 邵嶙没有任何反应似的朝律师摆了摆,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这位邵峋口中有些不知好歹的律师不愧是新来的,身上有种不怕牛犊的骁勇, 非但没走,还更近一步道:“小邵总, 亲子鉴定的事情需要我……”

  邵嶙却连眼皮子都没抬, 冷漠道:“出去。”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了一道身影,孤零零地坐在大班椅上,长久地沉默。

  好半天, 邵嶙拉开左手边第一个抽屉,取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上是个气质温柔的男人, 眉眼与程峋那小崽子有五六分的相像。

  邵嶙的手腕就搁在抽屉上,举着相框, 凛冽的神色化开,看着照片上眉眼温柔的男人, 竟也变的温和了起来。

  “孩子找到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他缱绻地说出了八个字,又把相框轻轻放了回去,推上了抽屉。

  然后, 又变回了那个冷漠如霜的小邵总。

  邵氏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称他邵嶙一声小邵总,都以为这个坐上代理总裁位的邵家公子会是未来的邵氏集团掌门人,就连邵从业这个产业在外的邵家大伯都以为相比起做投资人的邵峋,邵嶙更有希望接管邵家,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事都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邵氏不过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

  邵老爷子,邵峋的爷爷挣下一片家产,不但直系亲属因此享福,旁系的子子孙孙也得到了荫庇,可惜邵家出来的儿子,不管是邵峋爷爷下面的三个儿子,还是其他邵氏的子弟,基本各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难有大用。

  邵从业已经是里头拔尖的良才了,可惜这良才被老婆娘家拐去做家具生意,压根没踏进邵氏集团半步。

  儿子不行,好歹老爷子身体还硬朗,活生生挺到了孙子们成才的时候,终于铁树开了花,养出了邵嶙邵峋邵峻三个优秀的孙子。

  而邵峻是这里头最年长的,也是最优秀的,他20岁不到便从国外毕业回来接管家业,老爷子带在身边一手教大,最得宠爱,而当邵峻年纪轻轻坐上副总裁位的时候,邵峋还在高中和程涣对着掐,邵嶙也不过还在上大学。

  而一切的变数,都从邵峻偷偷谈了一个家境普通的女朋友苏文开始。

  苏文当时刚刚大学毕业,被分到总裁办当助手,没人知道这对独身的男女是怎么擦出爱的火花的,总之,等邵老爷子想给邵峻在圈子里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时,这两人已经如胶似漆的好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邵老爷子养了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好不容易熬出一个邵峻,简直把孙子当成了最小的儿子在养,在邵峻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自然不允许邵峻娶一个身家一穷二白的女孩儿进家门,横加阻拦,近乎到了步步插手的境界。

  邵峻既然是个优秀的继承人,自然有各种优秀的品质,其中一个就是专情,他喜欢苏文,非但没有放手,还从邵家搬了出来,实际行动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就是这个时候,大学刚毕业的邵嶙进入邵氏,暂时接管了邵峻手里的工作。

  也是这一年,知道程涣竟然没去上大学的邵家三公子脑子一抽,一张飞机票偷偷跑回了国。

  这之后的一年半发生了很多事:何蕾被程涣找到,硬塞进了戒毒所戒毒;邵嶙为了孤儿院的那块地,想尽了办法,最终让湛临危出面;因为辍学被赶出邵家的邵峋和一个外商打得火热,项目推进到投资阶段,五千万忽然不翼而飞;苏文早产,医院生下孩子后突然失踪,邵峻焦急地开车追寻,遭遇车祸,再没有醒过来……

  邵家就像一棵风风雨雨中成长了几十年的大树,忽然遭遇了风霜雪雨雷电,枝干虽然还□□不烂,可枝丫却是满目苍夷的枯焦腐败。

  邵老爷子得到邵峻变成植物人的消息,脑梗后一病不起,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坐镇邵氏。

  而这个时候,邵家两只从前被邵峻的光芒遮掩的年轻幼崽也终于初长成,亮出了他们雪亮的獠牙。

  但不同的是,邵嶙在邵氏的掩护与阴狠的野心中一步步稳健地成长起来,而邵峋,却是在邵家之外的恶劣环境踏着自己的血急速飞越的重新构建了新的骨血与肌肉。

  头狼只能有一只,兄弟两人的战争,终于在湛临危那一刀之后彻底拉开了序幕。

  然后,两头狼在没有硝烟的厮杀斗了足足三四年,最终,邵峋棋高一着,而邵嶙成了被架空的小邵总。

  一切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老爷子退下养病,扶不起的阿斗们各奔东西,空荡荡的邵家,只剩下了邵嶙和他的养女西西。

  这个养女,是邵峻还在邵氏的时候资助的一个聋哑小女孩。

  拥有头狼野性的男人并不是程涣那种从小在圣母病环境里长大的人,不会喜欢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瓜葛的残疾小孩,但邵嶙还是执意收养了,接回邵家。

  不久前,他以为自己能接到邵峻的儿子。

  现在怕是一切都要落空了。

  邵峋闭上眼睛,胸中郁结,缓缓深呼吸一口,睁开眼睛,敛去眼中的神色,重新恢复成了一派冷淡的漠然。

  *****

  程涣这个死捞钱的最近出乎预料的没有工作,整天整日地呆在齐院长这边,每天做做饭、打打游戏、接送老小上下学。

  程峋的那位挖泥巴小朋友在频繁地见到程涣之后,悄悄问老小:“他是不是失恋了?”

  程峋问他:“失恋是什么?”

  挖泥巴小朋友在他耳边悄悄说:“就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带手帕的男的啊,他和你哥哥还在一起吗?”

  程峋:“我前几天还看到他了。”

  挖泥巴小朋友忽然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那就是没有失恋。”然后很快忘记自己刚刚失望什么,继续欢快地带着老小挖泥巴去了。

  程涣站在窗户前,默默叹了气,觉得两个小孩儿要是坑挖得够大,他真想等会儿把自己脑袋埋进土里冷静冷静,他这颗心啊,乱跳什么劲儿?

  程涣自从送了自己“怕是要完”四个字之后,一颗心没有悬念的一路朝着“完蛋”的大道上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律师来的那天晚上,他回a市的公寓,一眼看到墙上挂着的双喜对联,往常他最多瞧一眼,那天进了门,站在墙跟前却跟看了黄金似的挪不开步。

  他目光从邵峋的照片上转到“夫夫同心”的横批上,竟然美滋滋了起来,觉得格外顺眼,不但顺眼,还竟然手痒得想添两个字——永结。

  夫夫永结同心。

  等程涣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雷劈似的赶紧从墙边跑了。

  这下他呆在这公寓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觉得不对,明明公寓每天都打扫,可好像处处都被邵峋的气味占据了,他坐过的沙发、站过的地方、用过的水龙头,以及客房里那张他睡过一次的床……

  程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赶忙又从公寓里跑了出来,他想着自己一定是被邵峋那畜生撩拨的次数太多了,撩得他自己都犯了毛病,想着或许与和蔼温柔的齐院长、纯真可爱的小朋友们多相处一下就能去去身上这些被传染的基佬病。

  可惜,这病大概是没治了。

  因为他看着两个小朋友蹲一起玩泥巴的时候,竟然又异想天开地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他和邵峋也早就认识,虽然没有那么早,但也算竹马吧?

  竹马个屁!

  程涣立刻自我否定地把乱七八糟的从脑子里丢出去,可还有很多东西是丢不出去的,比如记忆,比如那双被齐院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玄关的蓝色兔耳朵拖鞋。

  齐院长不知哪里来的认知错觉,明明只见过一面,却在心目中将邵峋的身影上勾勒出了优秀精英的轮廓,程涣留在这边住了几天,她就逮着机会边边角角搜刮地问。

  “你们怎么认识的。”

  “哦,原来是老同学,老同学好啊,同学情谊最值得好好珍藏了。”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好吗?”

  “啊,我也猜他成绩很好,一看就是成绩很好的孩子。”

  “你们感情怎么样?”

  “哎,小涣你不要又不耐烦了,什么叫做没感情,既然是老同学,总有感情的。”

  “打架,为什么打架?”

  “呸!人家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挑你的事儿找你麻烦,是不是你先惹人家的?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老了记忆力不好了啊,当年高中三年,你们学校教务处我可没少去!”

  ……

  程涣差点被烦死。

  然后,他竟然又看到齐院长把那双兔耳拖鞋当着他的面规规整整地摆在了玄关口,明明穿过这双拖鞋的男人不过才来过两次而已,如今那拖鞋摆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就好像随时恭候邵大佬驾临似的。

  程涣每每进出门,都被那双拖鞋扎到眼,外加心里有鬼,如今连一双拖鞋都不能坦然面对了,悄悄收起来几次,又被齐院长翻了出来放好。

  还戴着老花镜跑到厨房,拍着不锈钢的灶台台面,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不许收!听到没?”

  程涣拎着酱油瓶,葱花调料油烟中惊讶地调头看这老太太,无语道:“为什么不能收。”

  老太太:“因为我说不许收!”

  程涣搁下瓶子,嘴硬道:“我的房子。”

  老太太接任孤儿院院长这样的职务,劳累了这么多年,背生生压弯了些,但此刻叉腰瞪眼,竟然不输气势:“我的家!”

  程涣惨败。

  尔后那兔耳拖鞋继续霸占玄关,程涣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些,默默绕路,每天爬窗,老小有样学样,门不好好走跟着爬,被齐院长逮到,大的小的挨个训了一遍。

  程峋觉得很无辜,眨巴着大眼睛昂着脖子可怜巴巴看程涣:“哥哥。”

  程涣本想揉揉脑袋,但低头一瞧小崽子那张邵家人的面盘,当即触了电似的,手僵在半空。

  他默默地想,老小他也得绕路走了。

  终于,一周后,赵勉哭着打来电话:“涣哥,程总,公司还靠您老人家撑着呢,咱们能稍微恢复一丢丢工作吗?”

  刚好程涣最近也在这边过够了绕拖鞋绕老小的日子,同意了,可走的时候,从玄关过,却捎带上了那双蓝色的兔耳朵拖鞋。

  放公寓吧,刚好缺双拖鞋,程涣如是在心里道。

  开车回a市的途中,路标距离的提示越小,程涣心中却有什么跟着越发清晰起来。

  “不就是搞*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车子随着这句自言自语,没入收费站缓缓前行的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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