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往返之间
云翎假装自己没看到洛涵涵那一点心虚,总之她自己长个心眼就行。洛涵涵不想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云翎选择理解就没多问。
特殊军事人才学院的新生晚会让云翎想到书籍中描写的贵族晚会,但又不全是。它有贵族晚会所带有的气质,却没有统一服装。只有部分女孩子穿着礼服来,而另一部分,比如云翎,简单地整理一下,穿着报名时那身风衣。帽子被云翎放进电子储藏器,帽子这种东西她隐隐觉得还是不要带过去。
云翎前往礼堂,特殊军事人才教育学院把新生晚会定在这里就像是举行一个宫廷聚会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有“军事”二字的痕迹。与其说这里所培养的事军事才能,还不如说这里是所贵族学院。
虽然学院是靠的实力,但也不排除有人通过关系进来。说起来那昂贵的礼服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云翎又转念一想,大家都是被地方保送过来的,多点昂贵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这么一说,云翎意识到不穿礼服的要么是随性一点,要么是……
晚会主要分为几个阶段——学校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理想寄语、场内自由活动。
讲话和云翎在瑞威小学校内听到的形式差不多,她也就没有去多注意,也没有什么庄严的宣誓仪式之类的。莫逝不出意外地成为教师代表上台讲话,台下不少学生为之欢呼,尤其是女生。部分矜持的是微微脸红,而另一部分则是一直盯着台上,并且仇视周边有着同样目光的人。
云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又开始扫视礼堂。白天洛涵涵的反应让她还有些警惕,看莫逝有什么用,莫逝能帮她通过学校给的考验吗?不能,说不定莫逝还是那个出题者,专门刁难你的那个人。
云翎冷淡的态度已经接近于在场的某些男生,虽不至于说仇视,但还是透着“有什么了不起”的意味。她也理解那些男生的想法,莫逝的年龄和他们相差不大,等他们到莫逝那个年龄做到那些事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看到学院女新生的目光基本上被莫逝夺去,心里难免会有不满。
前三个环节中,被强调地最多的是一句话——“你的行为决定你的未来”。这句话也被刻在学院的大门上,供学生们观看,自己去领悟。
云翎看了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看归看,能真正去做又是一回事。光说就能成功,那努力就没意义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往往是新生们最喜欢的,男生跑去找穿着漂亮衣服的女生搭讪,尽可能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和卓越的才能。
长桌上的白色桌布一直垂到桌角,四周在桌角处被挽了个结。而长桌之上则是美酒和丰富的食物,香气环绕,勾人味蕾。
云翎站在长桌的一旁,随意地倒了一杯酒。她以前没喝过,但现在喝一点应该没事,况且男生都去找漂亮女生搭讪了,也没人会来打扰她这个穿得很随意的人。
那透明酒杯中,液体透着点点别样的色彩,在灯光下显出种不一样。云翎看了好一会儿才抿了一口,感觉味道还有些不错。接着,她又试着尝了几口,也没什么异样的反应。
“出来一下。”没有任何称呼,不带感情的话语传入云翎耳中,她下意识地再往酒杯中倒了些酒才回头看去。能这样说话的,她只想得到一个人。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
云翎也没多问,拿着酒杯就和莫逝从侧门离开礼堂。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要是平常,她会注意莫逝是怎么来到她身边而没被女生们缠住,莫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既然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事。
现在,云翎走路是走的稳,但头脑清醒不清醒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她早点知道莫逝要来找她,她绝对不会去沾酒。
从侧门出去有一条蜿蜒的石子小道,道旁立了灯,散着柔和的黄光,照亮前方的路。而灯中总是有扑哧着的飞虫,渴望着灯光,一次又一次扑上去。多次之后它们被灯光灼伤,只能无助地拍打着残翅在地上苦苦挣扎,直至死去。
莫逝保持他的一贯风格,在路上没有说话,把要说的放在目的地。
路不算长,但足够让云翎之前喝下去的几杯酒发挥作用。从清醒到半醉总需要那么点时间,而现在时间够了。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云翎捂了一下头,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可还是跟着莫逝走下去。她总不可能半路说她不想走了。
越往前走,云翎越觉得夜有些凉,她又看了酒杯一眼,感觉脸有些发烫。
目的地是学院的钟楼,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一是钟楼很高,顶层的风自然是大,寒意也少不了;二是进入钟楼需要钥匙,而钥匙一般要向学院管理处申请索要。
钟楼白天在学院里比较显眼,它位于学院中心,从这里可以环视整个学院。云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莫逝到达钟楼顶端的。第二天她酒醒后回想起来,自己没被那层层阶梯绊倒真是一个奇迹。
钟楼的阶梯呈环形,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盏照明灯,而外侧有铁栏作护,减少了人脚滑而出事的概率。书中所描写的场景与钟楼中的并无大异,只不过云翎一时没想起来,无醉之后对钟楼的印象也不会太深。如果她记得,便会发现相册中有钟楼内部的照片,不细看的话完全会以为是同一栋钟楼。
钟楼墙壁上雕刻有精密的图案,但具体的随着云翎的醉意一起流失。
钟楼顶层,白色的围栏遮住了一部分夜,凉风从上方吹来,但还是没吹散云翎的醉意。凉意混杂着酒香在空气弥漫开来,淡淡的香气融入这无尽的夜色中。
“你怎么看丧尸?”莫逝手里也拿着一杯酒,但颜色与云翎手里的那杯有些差别。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手里的酒洒出去了一些,而洒出去的那一刻,谈话就此开始。
“干嘛突然问这个?”云翎不解地看着莫逝,问道。
“怎么,不想回答?”莫逝轻微晃着手里的酒杯,说道。带着凉意的夜风撩起他的发,也恭敬地为他牵起身后的披风。那一刻,他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连夜都向他臣服。
“没有,我怕自己有些喝醉了,回答不清楚你的问题。”云翎扯出一个微笑,像是在敷衍又像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一切在那份醉意下显得不太真实——虚幻和现实交错,似乎也模糊了人的视线。
莫逝没有再说话,轻抿一口杯中酒。
“它们……”云翎停顿了一下,捂住头,带着醉意的双眼迷离地注视着莫逝。
“死去的同胞罢了。没有意识,只有本能,行尸走肉。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再杀她们一次,让他们消散于世。有时候,我觉得,这就是个猎场,你不成为猎人,就会彻底沦为猎物。”谁叫我们就生于这样一个时代呢,云翎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在她心里,似乎什么东西又溢出来了,随着入口带着辣味的酒一起释放。
我们无法去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无法改变自己一开始所在的地方。我们能去改变的只有眼前的环境,但做任何事都存在着阻力,更别提是改变环境这样困难的事。
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云翎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疑问,原本清楚的答案模糊起来。它就像晚风吹散星辰,徒留黑云在此遮掩,什么时候星辰会再现,谁也不知道。模糊的东西要清晰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迷失在“迷茫”二字中了。
“莫逝,你真的没有必要问这些浪费时间的问题——我们心里都有数不是吗?如果我们中的一员在任务途中被丧尸咬了,他肯定会在不久之后变成丧尸,而我们只能选择杀死他。”云翎不知何时有的勇气去反问莫逝,她学着莫逝的样子,摇晃着酒杯,看着上面的红色液体起伏,嘴角勾起一丝戏谑。她眼中的那抹蓝在黑暗中有些变了色,其中蕴含的感情也是在不断变化。
莫逝见此,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心里明白云翎是醉了,醉中将平时不说的话说出来。这或许是个机会……
“来来往往也就是这样,即便你醉了也要明白这一点。往返之间,我们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剩下的话……
“我该说谢谢你吗?”
“不必,我只是陈述事实。”
“那请你记住你今天与我的约定。”
“别再那样残酷地看下去。”
“不要……生命……放弃……送行……”
云翎从睡梦中醒来,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手放在头的旁边揉了揉太阳穴,猛地眨了眨眼睛。昨日喝酒后的一些片段一口气进入她的脑海中,给了她一个“大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