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人辞别了马仁孝,继续西行,路上众人相谈,或言马仁孝之苦,或言马仁孝之无奈,或言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惋惜,又谈了自身境遇,唏嘘不止,感慨万千。众人行了三天,平安无事,到了张掖郡。
张掖郡与普通城池无任何不同,三丈土墙,木搭城楼,上悬个红旌旗,内有“汉”字,城池唯一不同便是城门上的牌匾,写着独一无二的“张掖”二字。
众人来到城前,见一文官领着一百军士在门前分列两队等候,那文官正是郡丞江珲,见队伍来到,喜笑颜开,连忙为傅介子引马执蹬,傅介子这两天休息不足,也不顾礼仪,便由着其将众人引着进了城中,到了城中,自安排了酒食住所,甚为殷实,不赘述。
入夜,众人在官衙后休息,因晚宴饮了太多酒水,遂睡得十分香甜,傅介子退席后命人将行李财宝放在隔壁库中,安排了得力公人保管,众人放心,便都睡下了。
次日闻鸡之时,众人睡得正香甜,忽听外面大叫一声,众人心想官衙中能有何事,便不理睬,继续睡去。然牛儿觉得诡异,心想:“衙内公人既知我等在此,怎敢大叫,此中定有端倪。”便披着衣服,外出查看。此时,天还未亮,朦朦胧胧,有些雾气,牛儿彷佛见隔壁门前傅介子在那责骂看管财物公人,公人低头不语,十分羞愧,便前去一探究竟,见傅介子怒气正盛,便也不顾那些,问道:“大人,发生何事,如此动怒?”傅介子见牛儿来到,便骂道:“怎么就你来了,他们还在梦里?一并给我叫来,皆是些酒囊饭袋之徒。”说罢,便怒挥衣袖,走到一边,背过手去,暗自生气。牛儿见此,有些不解,也不敢忤悖,便进屋叫众人起床,众人睡得正香,听牛儿吵闹,便骂将起来,牛儿道了声大人命我等速去,众人听了,不敢不去,便起身穿衣,半刻后都来到了院里,来见傅介子,傅介子见众人睡眼惺忪,叹了口气,道:“我道你们是什么好汉,叫了这么久才来,我若是被人害了性命,你们都不知,我要你们又有何用?”刘森不知何事,将袖中毒蛇又缠了回去,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傅介子道:“我使西财物尽失。”众人听此大惊,议论纷纷,便问道:“不是有公人把守,怎能丢失?”傅介子厉声道:“我又如何知道?”众人见看门公人羞愧难当,好似有个鼠洞便是人间。牛儿见此,便问公人:“你莫心慌,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公人点头称是,牛儿问道:“你将昨日经历说与众人。”公人便道:“昨日约子时时分,我刚接替另一求盗兄弟的岗,查阅了屋内宝物后,便将门锁上,继续把守,只觉闻到一股怪味,头一昏,便一头栽倒,一睁眼起来,傅介子大人便开始呵斥我至此。”牛儿听此,便继续问傅介子,道:“大人,共丢了何物?”傅介子叹了口气,道:“御赐楼兰、龟兹二国百宝金玉印绶一对,落鹜璧,蛟龙环各两个,夜明珠十颗,百兽金丝连环甲两幅,百炼削铁刀十把,金剑五十,银剑一百,绸缎锦帛二百匹,黄金五千两,皆是赏赐二国之物,这丢了可如何是好?”忧愁挂在眉梢,唉声叹气。众人劝慰傅介子,唯独牛儿进入房内查看,见二十个箱子,空空如也,牛儿反复查看,寻找线索,正查看间,见一白纸小条插在箱锁里,牛儿见此,便将纸条打开观看,见上写:“胡家四友已将宝物收下,谢诸君厚爱。”牛儿知定是这胡家四友所为,便叫来傅介子,将纸条交予其查看,傅介子见纸条,大怒,令看门公人将郡丞叫来,说有事问询。片刻,郡丞江珲来到,满面陪笑,躬身前来,问介子大人:“不知大人叫下官前来所为何事?”傅介子剑眉倒立,道:“你可知我使西财物尽失?”江珲先是一愣,便答道:“下官不知。”傅介子哼了一声,继续发问:“胡家四友是谁?”说罢便将纸条交给江珲,江珲接过纸条,彷佛明白了其中道理,便道:“大人,这胡家四友乃是我郡大盗,因杀人放火偷盗被我郡通缉,人道其聚在郡东北一大湖之内,我郡三番五次设伏,都为其所逃,十分可恶,今留此纸条,纯属向圣上挑衅,藐视大人,亵渎圣意,其心可诛,大人若不弃,本郡士兵愿听大人调遣,剿灭贼人,为大人讨回财物,以正法纪。”傅介子听此,火气冲天,便命江珲集结兵士,明日前去大湖征讨,众人练武热身,等待明日。
次日清晨,都尉带着八百军士,用马车拖了十条小船,来到院前听傅介子调遣,傅介子手下十人领着使团二百精壮兵士并八百郡府军士,跟着向导,向东北处大湖进发。刘森如往日一般,在队前开路,与向导并行,向导骑着匹马,见刘森骑只巨虎,恐伤了自己,不敢靠近,二人隔着五六步并排走,刘森本是喜爱山林水泊之人,便问向导,那湖名称,向导曰:“那本是个空地,其状似盆,是个凹地,八年前郡中强迫农人服半年徭役,遂将此地变成了湖,此中有很多小道消息,并不好向君透露。”说罢便呵呵一笑,打马向前跑了两步,刘森见其不愿多说,也不愿多问
,在后跟随。
大军走了两个时辰,到了晌午,终到了湖边,见此湖呈圆形,覆盖方圆十里,水清见底,水草丰茂,游鱼往来,西南有活水注入,轻风袭过,波澜微起,波光粼粼,秀美十分。只见湖正中有一亭子,使团众人惊奇,问向导缘何有个亭子,向导也回答不出。傅介子见此,命军士搜寻周围,巡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这可急坏了傅介子,心想道这湖人影也没有一个,哪来的大盗,莫非这江珲故意诓我,心生不满,双眉紧锁。近处传来一声“大人莫忧愁,我可下去一探究竟。”众人回头看去,正是皇甫杰,善泅之人,傅介子见其主动请缨,眉头展开,道:“好,你即刻前去,我等在此接应,切记小心为上。”皇甫杰得令,脱了衣衫,拿了大铁椎,扑通一声钻入水中,不见了踪影,众人只好在岸上等待。傅介子令大军原地休息,等候皇甫杰归来。都尉怕傅介子劳累,为其弄了个木墩,供其休息,其余九人拥着傅介子,坐在湖边等待。
等了约一个时辰,只见湖正中水中窜出条大红鱼,跃出八尺高,带出一大束水花,见此鱼长有一丈,牙尖齿利,面目狰狞,众人再定睛一看,鱼背上骑着个人,正是皇甫杰,见其湿发垂肩,全身赤裸,将铁锥刺入鱼背,左右把住,一方摇摆,鱼便朝那方游去,众人惊叹,傅介子惊叹道:“奇男子也。”皇甫杰片刻便驾鱼来到岸边,皇甫杰将铁锥从鱼背拔出,大鱼便一下跃入水中,不见踪影,傅介子惊奇,问道:“你是如何驾驭这大鱼的?”皇甫晓躬身答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世代居于河湖岸边,出生便入水捕鱼,遂能在水下待个几日。驾鱼之术乃祖传技艺,用铁锥插入鱼背,控制其行,为我所用。今日之鱼,乃是小鱼,平日里我常与族兄胞弟驾鲸骑鲛,下海捕鱼,上游海岛,不在话下。”傅介子听此,大加赞叹,又追问曰:“好勇士,水下情形可探明否?”皇甫杰曰:“我已探明,水下有一城,内含乾坤,城中无水,进入此城办法有二,其一便是由水下之门进入,可此门约位于水下十丈深处,常人无法下潜如此之深,大军不可用;其二便是那亭子,那亭子乃是一入口,亭子中砖石可搬开,可由此进入,可那亭口,粗细仅能容一人通过,且下面不知有多少喽啰兵把守,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傅介子听此,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紧锁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便走到一旁,思虑起来。这时又有声音传来:“我叶某到此,寸功未立,今为诸君破此亭门。”见这人正是叶当,左提盾牌,右握横刀,跃跃欲试。傅介子回头一看,正是叶当,便发问:“此门极其凶险,壮士果真愿往?”叶当听此,不悦,道:“大人莫以为我叶当是贪生怕死之徒。”说罢便从车上拽了条船,要去亭中,傅介子连忙拦住,道:“壮士莫要心急,我令其余八人携着一百人陪你前去。”便命皇甫杰去一旁休息,其余九人及百名使团军士分登五条船,向小亭划去。一刻后,众人到了亭前,将石砖挪开,石洞露出,叶当披挂整齐,抱盾执刀,对众人说:“待到没有声音便下去与我会和。”说罢便跳下洞去。这洞下约有一丈深,极其漆黑,叶当跳下,洞下突出二十喽啰兵,叶当见此,便抡起大刀,杀进人群。上面的人听下面惨叫连连,内心焦急,刚焦急间,就听下面没有声音了,便问:“叶兄弟,下面如何?”叶当向上喊:“速速下来,下面已无敌兵。”众人跳下,见地上二十具残尸,大惊,陋虎更是发问道:“兄弟好武力,眨眼功夫便手戮二十人,如何做的?”叶当也不喜多话,继续向前走去。众人光顾着数尸首,未抬头看,见这水下城,洞口下有十几级台阶,从底到顶约有二丈,由砖石建成,并无半滴水滴流下,其中略有凉意,呼吸有湿气。众人向前走去,亭旁军士逐渐下来,藏了喽啰尸首,便跟着九名勇士前行。往前走去,尽是些石屋,牛儿打开一个门,见里面一男子和女子逗一五岁女孩玩耍,一家欢笑不止,见牛儿进来,一家惊讶,牛儿见此,心中一颤,见这女孩眼神,心中想起了当初杀死的幼女临死前的眼神,便眼含泪水,说道:“朝廷征讨,切莫出来,以免惨遭杀戮。”屋内男女点头,牛儿也点头,关上房门,突然前方大门打开,冲出二百多喽啰兵,皆拉弓拽箭,对准众人,众人不敢动,后面军士上前用盾护住,众人紧握刀矛,以待敌袭。喽啰之后,又有四人走出,见这四人:
为首的八尺身高,略微年长,约有四十一二岁,留着长髯,头戴镶银金丝冠,穿个九尾狐皮袍,腰别一金鞘五星宝刀,腰缠九节金软鞭,脚蹬鹿皮靴。一条九节鞭耍的如蛟龙游水,肆意潇洒。正是老大胡伯友。
第二人七尺身高,约有三十四五岁,留着络腮胡,头戴麋皮帽,身穿貂皮袍,腰挂一银鞘四星宝剑,腰别银腰带,脚踏狐皮毛靴,背后背着一小弩。一把宝剑砍的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正是二弟胡仲友。
第三人七尺半身高,约有三十二三岁,光头,
留着两撇小胡,身披镶钉皮甲,腰挂双刀,赤脚而行。一副双刀舞得如鹰鹫缠斗,不分伯仲。正是老三胡叔友。
第四人六尺九寸身高,光着上半身,纹着七匹灰狼,只穿个毛皮长裤,脚蹬牛皮靴,腰围一圈飞刀,背着一柄大长刀。一把飞刀飞的如雨点落下,人不能避。正是老四胡季友。
纹身者厉声道:“汝等何人,擅闯我城。”牛儿道:“你这泼贼,抢我宝物,反问我等是谁?”四人中年长的人说道:“我抢你何物?莫要诬陷我等。”牛儿见其狡辩,便拿出纸条,扔过去,问道:“这可是你所写的?”男子见此,哈哈大笑:“亏你也是一九尺男子,此等低劣的诬陷手段都看不出,我胡家四友抢东西还用留字条?”晁千金心想这人太过猖狂,大怒,骂道:“偷东西还不敢承认,接我一锤。”说罢便将百斤链锤扔去,胡家兄弟见锤飞来,急忙飞开,大锤将地砖砸得细碎,晁千金急忙用链将锤拽回。
程石见锤未砸中,举拳来助,左右喽啰急忙放箭,怎奈程石金石不入,将箭弹开,直奔胡仲友,胡仲友抽出宝剑,挡住铁拳,被击得倒退两步,心想好有力气的莽汉,便又持剑来斗,二人斗在一处,不分胜负。胡季友恐兄长处于下风,急忙掏出三把飞刀,朝程石头颅飞去。这胡季友也是个高手,知这金刚不坏身并非不坏,有二处弱点,一为屎门,二为眼睛,便冲其眼睛扔掷。徐童见此,心想道:“好生歹毒的飞刀,我若不救,程石这厮轻则丢只眼,重则丧命。”立即飞出三把飞镖,将季友的三把飞刀击落在地,季友见此心中一惊,心中不忿,又冲徐童扔出两把飞刀,徐童急忙躲过,这两飞刀扎到了后面的门板上。胡季友心想好生厉害的身法,我的飞刀居然能过躲过,定是高人,便急忙逃走。张建见此,弯弓搭箭,神箭飞出,穿过季友头冠,将其钉在后面木墙之上,动弹不得。
胡伯友见弟弟受辱,解鞭前来,陋虎也提双枪来战,一个如青龙游天,一个如双蛟入海,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祝然见此,得知双方都不能胜,便紧握火龙棍,向地一指,瞬间一道一尺高火墙出来,隔开双方。
胡叔友见此,知其意,便大声说道:“双方速速罢手,此中定有误会。”双方远离火墙,气愤不已。胡叔友问:“我等确实没偷汝等财物,我等取财向来去必得,从不留字条,且劫人财物从不留活口,而且我等只抢江珲的不义之财。况我城也不缺金银,此中定有误会,请诸位将事情详细告知我等。”牛儿将此事来龙去脉告知胡家四友,胡家四友听罢,愤恨不已,胡伯友道:“我等向天起誓,这事绝非我等所为。这郡丞江珲的话你也信,他本是刺史的马夫,因擅阿谀奉承被派到张掖郡任郡丞,郡守刚上任,不懂政务,他便全揽郡中军政,欺男霸女,徇私枉法,其为人最为贪财,我断定此事定和他脱不了干系。”牛儿听此,便怀疑起来,接着问道:“汝等何人,聚在此地?”胡伯友道:“我等为胡家四友,我为胡伯友,这三位分别是仲、叔、季友,我等本为张掖郡一富户,好武艺,父母自幼请了一高人来教我等武艺,小有所成。本有良田千亩,牛马无数,仆人数百,金银无尽。然这江珲本是贪财之人,这几年大旱,其联合武威郡守贩卖粮库之粮食,以次充好,让我等参与,我等当年年少不经事,见有钱赚,便昧着良心干了,后来和这江浑赚了钱,本想如此便相安无事,谁知被家中老父发觉,将我我四兄弟痛骂,教我四兄弟拿家中粮仓赈灾,自己只许留十石过冬用,算是赎罪。谁知上面不知得了什么风声,派了个御史台的郎官来凉州调查粮库。江珲恐事情败露,便以盗卖府库之粮之罪抄我府邸,夺我财物,企图将自己洗脱干净,将罪行尽数推在我兄弟身上。我四兄弟武艺好,那百十官兵如何烂的住,便杀将出去,只可惜我等父母妻儿皆遭屠戮,后我兄弟逃到这湖边。这湖中石城本是我兄弟帮江珲修建的,供其储藏赃款,后其恐贪污事情败露,便乱发徭役,引流于此,将此城淹在水底,我兄弟便将计就计,聚了三百余不要命的流民,占了此处。平日可捕鱼过活,不在话下。”牛儿听此,心想又是这刺史的事,便道:“汝等放心,既有冤情,必报与傅介子大人,为你等昭雪。”胡伯友听此,问道:“傅介子大人可是那杀匈奴使团的傅介子大人?”牛儿曰是,胡伯友大喜,说道:“冤情终要昭雪了。”后牛儿将傅介子大人请到湖底之城,傅介子听了胡家兄弟之言,道:“我回京后必奏明圣上,为诸君昭雪。”胡家四兄弟跪谢之。后众人辞了胡家兄弟,出洞携着郡中军士返回城中。傅介子心怀怒气,但不外露,心想我定除了这狗贼,以正视听。众人随着傅介子大人进城,见大人不喜不怒,不知其如何发作。正是:
一人得道鸡犬升,胸无点墨自视贤。
蒙阴多是无能子,却把万千能人拦。
毕竟介子如何处置胡家冤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