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牛儿从刘森那得了甲马,十分欣喜,却只告知介子宝马之事。介子见了马,告诫牛儿不可声张,免遭不幸。牛儿听了此话,十分不解,却也算遵从。谁知这宝马之事被尉屠耆知晓,尉屠耆欲夺宝马,便去找介子商谈,介子无奈答应下来。
话转翌日,介子传来牛儿,道:“宝马近来可好?”牛儿笑曰:“甚好,一日千里,可追风赶月。”介子心中犯难,心想牛儿曾救其性命,且一路上劳苦功高,今日如何忍心夺其所爱,再一想国事为大,不可徇私,便道:“国与私,孰重?”牛儿不知何事,有些茫然,道:“自是国重。”介子又言:“我大汉与鄯善新交,自需有些酬答,尉屠耆喜爱你那坐骑,不知你肯不肯舍?”牛儿听此,气得手抖,心想这尉屠耆好生猪狗,白得一国尚不知足,还要强夺我爱马,然再一想,国为重,怎忍因一马而负一国,便道:“肯”说罢做了个揖,便夺门而出,自回住所。
介子见此,叹了声气,命尉屠耆手下人去牛儿住所牵马。尉屠耆手下五名卫士听命去取,到了牛儿住所马厩,见那宝马,便去牵引,谁道这宝马性情急躁,只认主人,哪认得这些人等,未等五人靠近,便扬起马蹄,一一踹翻。这五人大怒,哇哇直叫,直奔宝马而去,谁道这马也愤怒,见一次踹翻不算,还敢再来,便卯足了劲,猛得一蹬,将这五人踢飞三丈远。牛儿在窗边看得仔细,哈哈直笑,心想:“这马有些像我,有些倔脾气,且看这五人一会如何。”再见这五个苦人儿,横在地上,灰头土脸,痛的直叫,无法起身,一个伤得稍轻点的便爬回去报信。牛儿见此,也偷偷出来,解了马的缰绳马鞍。
片刻,又来了十五六个健壮卫士,要来牵马,见没有缰绳马鞍,便犯了难,于是便去寻来一根绳套,心欲套住踢雪青。这马也非俗物,见人拿绳套,便跳出马厩,要来撞人。这十五六人虽多,但见这高头大马奔来,也有些畏惧,便四散开来,或引注意,或套绳索,或只注目,或扶伙伴,好生热闹。牛儿在窗前也看,逗得是前仰后合,拍手称快。众人见驯服不了,便进住所找牛儿,道:“侍郎大人,这马好生生性,不近人情,请求大人携持。”牛儿听此,哼了一声,笑道:“大王贵为一国之主,定能收服此马,哪轮的到我这下官献丑。”便躺在席上装睡。
众人见此,心中无奈,便回去找尉屠耆。尉屠耆听此,大怒,道:“我在汉朝所受欺辱还少?如今当了王,却连小小侍郎也敢欺我,我必驯服此马,不能叫汉人小瞧了。”说罢便驾马出宫,来到牛儿住所。见此马,好生心动,便近前来驯服。见这尉屠耆,有诗为证:
年龄三十四五,身高六尺七八;
面白深眸褐眼,圈髭高鼻粗眉;
文懂些经史,武晓许略韬;
不近女色只爱骏,惹得猛士叛故国。
再见装扮:
头戴寸宽金圈镶宝六边冠,脖挂银锁南海赤红水晶链;
上着宝蓝色镶金大雁王袍,披覆北海百珠散花圆披肩;
下穿银白绸缎纹金龙锦裤,脚踏黑帛绣鲲鹏素底尖靴;
腰挂三尺彩石嵌镶弯腰刀,下带一尺断筋割肉护身剑;
这尉屠耆不愧有些王气,踢雪青见了,便不那么狂躁,尉屠耆见机,跃上马背,抓马鬃毛,以手抚之。踢雪青佯装乖巧,本就是逗弄他玩,见他上来坐的安生,便狂跳不已,尉屠耆不能控,强抓着马鬃,谁道这一猛抓,踢雪青更是疼,心中更其,便跳得更凶,尉屠耆实是控制不得,便摔下马来。牛儿半掩着窗偷窥,见此,呵呵一笑,心想“也不过如此。”便继续观瞧。尉屠耆摔下马来,珍珠披肩掉落盖住了颜面,很是狼狈。尉屠耆大怒,便进屋来寻牛儿。牛儿见尉屠耆气得大怒,心知不妙,便立即飞至卧榻,以被覆身,方巾盖额,咿咿呀呀,好似病态。尉屠耆进屋一看,见牛儿生病,且呻吟不止,冷笑一声,自出门来,命人请来傅介子大人。
片刻,介子至,问何故,尉屠耆道:“这马性太烈,不好驯服,请大人协助。”介子听此,便问:“怪哉,普天下还有陛下难以驯服的畜生,真是稀奇。陈牛安在?何不差他来助。”尉屠耆略笑,道:“陈侍郎有些抱恙,不知何病。”介子听此,便进屋寻看,见牛儿此态,心中一乐,但仍厉声言道:“陈牛,我命你速助大王驯马。”牛儿听此,苦道:“非我不想去,实是病体未愈,实是无力。”介子听此,又道:“然大王需你尽快驯马。”牛儿不敢违命,急忙起身外出,且假咳嗽了几声,便缓缓移步出住所,到了马厩,对马小声嘀咕几句,踢雪青便不再狂躁,静如石马。尉屠耆见此,命人牵走踢雪青,谢过了介子,便由护卫伴着驾马回宫了。
牛儿见这马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惨鸣,内心煎熬,眼眶湿润,不忍再看,便背过身来,待马走远看不见听不到了,便自回屋内,唉声叹气,眼向上翻。烦闷了会,便去见了周公。
这日过了大半,到了黄昏,见自己与杨梅共乘踢雪青,于旷野狂奔,杨梅忽然掉下马去,不知所踪,牛儿惊醒,原是南柯一梦。惊了一身汗,忽听窗外马叫,牛儿大惊,开窗一看,正是踢雪青头上绑着半段缰绳,冲马厩狂奔而来。牛儿欣喜若狂,赤脚跳出窗外,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踢雪青。此时,人抚马颈,马蹭人身,一马一人间,好生催人泪下。牛儿见踢雪青头上半段缰绳,心想这畜生竟有如此力气能把缰绳拽断,真是宝马。便又将其赶回马厩,铺了些好草料,满了水槽,便自回屋内。牛儿心想,这马与我如此有缘,我怎忍抛弃,何不携马辞官回家,更何况此生不愁金银之事。心想着,便进屋收拾细软。
片刻不到,牛儿刚收拾完毕,便听外面人声嘈杂,便打开窗子向外望,见许多军汉在马厩那围观,牛儿知这群人定是来寻马,心想“国事为重,还是莫要私走为好。”便出到马厩,对马道了几句,马又乖乖顺从,由人牵走,依然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哀鸣。
牛儿看着可怜,便不再看,回身而去,谁知这踢雪青见主人回身,冲牛儿奔来,谁知这十余牵马卫士都是精壮之人,拉住踢雪青,令其往前不得,这人马间便僵持开来。
牛儿见马又回来,且眼中带泪,因发力往回走,被牵马人拽住,缰绳嵌入了皮里,鲜血直冒。牛儿看得眼眶湿润,实在不忍再抛弃这马,便对众卫士道:“此马不送了,告知大王,我陈牛就是做牛马也报答不完此恩。”便进屋拿好包袱,提了万兽琉璃斧,跨了腰刀,驾马要往城外奔,卫士见此,急忙敢拦,可这些凡夫俗子怎能挡得住这一神人一神马,有那么三五个要拦,可怜被撞飞,其中一个倒霉的脖子钻地,魂魄去见了地藏王菩萨。
其余人等见了大惊,打马飞奔,上报尉屠耆。此时牛儿并没有出得城去,此时已是宵禁,城门已关,于是就将战袍披在踢雪青身上,自己寻了个客栈住下,明日再蒙混出城。被撞伤的手下回到王宫汇报,尉屠耆听报,大怒,带了五百亲信卫士,便去质问傅介子,至屋内道:“介子大人,前日你与我说这踢雪青定要与我,可如今你手下陈牛私自驾马逃走,悖逆大人之军命,理应斩首,大人以为如何?”傅介子也不卑不亢,道:“陈牛乃朝廷钦封之侍郎,不可对其用武,若是用的不当,伤了性命,天子怪罪下来,鄯善不保。再者,前日我因不忍与王争辩便答应下此事,时至今日,吾有一言,必言于王。”尉屠耆听此,有些不悦,但无奈傅介子乃汉朝重臣,便道:“但说无妨。”介子道:“王可知玩物丧志之意?”尉屠耆答曰:“不知大人有何新解,还请大人指教。”介子又言:“卫懿公喜鹤,每日只是把玩莺鹤,甚至为鹤备高于大臣之豪车,每日不理政务,致国力日衰,戎近境,将士皆言鹤可一战,皆避之,懿公无奈,只好亲征,身死国灭。如今大王为一马却要我杀手下第一良将,怎能服众?”尉屠耆听此,面露愠色,道:“在汉时,也曾读些典经,这玩物丧志之理怎能不懂。然陈牛一个侍郎,却僭越骑良马,乃越也;见我寻他,旋即卧床不起,假称抱恙,乃欺也;答应送马,却反悔逃走,杀我部下,若我看得重些,乃敌也。此三罪并行,大人教我如何不怒?”介子听此,转而义正言辞道:“大王莫忘记,今日之位全靠吾皇仁慈,切莫惹怒天子,免遭横祸。”尉屠耆见介子此神态,也不忿,道:“我定至书长安,请你朝皇帝定夺这马归属。”尉屠耆说罢便走,介子听此,知此会造成汉鄯之隙,便叫回尉屠耆,道:“大王切莫如此,我现命人飞鸽传书至长安,由丞相大人定夺为妙。二日后,定给大王一答复。”尉屠耆听此,道了声“尽快最好。”介子谢过,急回住所,命刘森信鹰飞回长安送信询问如何发落牛儿。而自己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
两日后,刘森带来回信,介子见信上书朝廷命介子将陈牛捉拿归案,交予尉屠耆。介子见这信,心寒八分。夜半,召来手下勇士,众人睡得正香,不知何事,便发问。介子道:“陈牛之事想必汝等已知晓,现朝廷命我等捉拿陈牛,交予尉屠耆,我知汝等兄弟情深,但无奈朝廷下令,我等不好违背。徐童不在,我便做了八根签子,七根无字,一根有字,上写着‘杀’,谁抽到‘杀’字,便去捉拿陈牛,一定要生俘。”众人无奈,个个低头不语,介子命中人来取竹签,众人依次拿完,都翻过来看,各自不语。叶当摔下手中竹签,骂了句娘,众人一看,上有‘杀’字,都松了口气,将竹签交还介子,介子将竹签投入火中,冲叶当道:“汝一定要生擒,切莫伤了陈牛。”叶当字正腔圆道:“大人莫要多言,吾定寻来陈牛。”便走出住所。众人也都散了。
叶当往住所走,见街旁有人喊自己名字,定睛一看,原是曲陋虎,便问:“曲侍郎有何吩咐。”陋虎听此,忙道:“叶兄面前,怎敢提吩咐,但有一事相求。”叶当听此,心想定是来求情,便道:“曲兄弟放心,我不会难为陈牛兄弟。”陋虎道:“叶兄,陈牛今年十三,年华正好,你若是抓了他,尉屠耆怎能饶过,定斩了首级,而叶兄虽会加官进爵,但将永生背上叛友之骂名,不知个中道理,叶兄能否明白。”叶当听此,大笑道:“你当叶某是不知情义的豚肶不成,此中道理我焉能不懂。方才抽签之时,我见众人看签后面无神情。寻常人等若是抽到无字便心中暗喜,眼眸定会睁大,而众人皆无此神情,我便知这竹签上都是‘杀’字,只是众人不说。曲兄弟是陈牛结拜兄弟,怎能去;刘森和陈牛虽以兄弟相称,但我能看出其极其喜爱牛儿,更像是叔侄,怎能让他去;徐童不在,自是不说;而晁千金、程石二人皆是僵化之人,不懂情谊,他二人若去,定与陈牛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而张建、皇甫杰、祝然之辈,虽有些能耐,但也奈何不了陈牛。我见这些人都不该去,我便出了头。且那日楼兰殿上,四大巨人皆被陈牛所杀,我便知其日后定是顶天立地之人,怎忍为难。曲兄弟大可放心,我若寻到陈牛,必帮其脱出。何况,我也年岁不小,大小功劳不少,至今仍是军侯,我心不平,不想再在行伍中度日。日后娶妻生子,并时而周游各地,岂不美哉。也算是走前行一善吧。”曲陋虎听此,冲叶当拜了三拜,叶当连忙扶起,道:“兄弟莫如此,此等小事如此大礼,岂不寒了我俩情分。”陋虎称是,又急忙掏出一满袋金银,交予叶当,叶当见此,不授,陋虎道:“叶兄,此非谢礼,乃是打通上下必须之物,千万收下。”叶当一听,觉得有理,便收了下来,道:“若是剩了,定还你。”陋虎急忙称谢。
翌日,叶当披甲挂刀抬盾,率着二三十亲信军士,从住处出发,没走几步,便有一百四五十鄯善军士拦住去路,手下问何故,对面答道:“大王有令,鄯善国境内,大人不宜私用汉军,请大人遣回亲兵,我等随大人去寻。”叶当听此,心中鄙视,心想:“这尉屠耆派人来监视我,甚是下贱,不过也好,没有我的人,也好下手。”便遣回亲信军士,挑了五十蕃兵,又见一个九尺身材军汉,心想有用,便也挑了
进来。后率着这群鄯善军士去寻陈牛。
话说牛儿一早便从客栈出来,牵着马,压低了斗笠,穿上过足长袍,腿上上绑着腰刀,曲着腿,牵着马往城门外走。自从牛儿撞死护卫后,鄯善便将所有城门关闭,只留下东门供人出入,牛儿无法,只好乔装打扮从东门出。东门处,正好叶当率队在此盘查。叶当本在城门下西瓜摊下吃瓜,见一人走路好生奇怪,定睛一看,再一看马高,便知是牛儿,却不好拆穿,便叫回手下军士,假言有新军令,这样一来,城门人手不足,便能侥幸溜走。可惜,天不遂人愿,牛儿奇异打扮,被守门卫士看出,便问牛儿此去何处,并命其摘掉斗笠,露出面目,牛儿见此,手伸到腿旁,欲抓住腰刀杀开一条血路。叶当在远处看得真切,知此事不妙,便冲手下道:“那人好像曾欠我些钱,汝等将其抓住,我有重赏。”众鄯善军士一听有好处,便冲过去拦开守门军士,冲牛儿道:“你是不是曾欠叶当大人些钱?”牛儿不知该如何回答,低头不语,此时叶当跑来,见牛儿便打,道:“你这泼皮,欠我五十吊银钱,至今未还,我可寻到你了,今日若还是不还,定要你命。”说罢便冲牛儿使了个眼色。牛儿一看,不甚懂,若是不跟叶当走,身边几个持矛军士倒是好对付,但城上五十对弓手定将自己射成刺猬,性命不保,便应了叶当,道:“大人,求宽限几天。”叶当听此,假意发怒,扇了牛儿一耳光,道:“我宽你这许多日月,你曾还我一文?今天不打断你条腿,我如何存世?”便命手下将其腰刀卸了,手脚锁住,并拖出城外暗自宰了,守门卫士见叶当壮似水牛,也不敢拦,叶当自跟着队伍走出城去。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城外一密林处。牛儿本就身强体沉,众军士累得大汗淋漓,叶当走在最后,见此,知差不许多,悄悄掏出钢刀,套好大盾,大叫一声,从后一刀拦腰斩断两个鄯善军士,其余见此,不知何事,待反应过来,又被杀倒五个,牛儿见此,臂腿一震,锁链崩开,急从踢雪青鞍下掏出万兽琉璃斧杀将开来,众军反应过来这是二人设下的套,便急忙迎战,却怎是这两大虫的敌手。叶陈二人如二虎入羊圈,只是屠杀。叶当手持大盾,陈牛内裹良甲,也不惧怕敌人刀枪,二人一时冲入人群,刀斧起落,血肉横飞,残肢断头乱飞,惨叫不止,五十多鄯善军士转眼间便被杀光,只剩下一个跑了几百步,渐行渐远。牛儿见此,急登上马,驾马追赶,这马真乃神马,前蹄飞起,嘶吼一声,大步狂奔,跑了十几步便到了那逃遁军士身后,牛儿大斧奔着天灵盖一砸,将那人劈成了两个半人。牛儿下马将其拖回,叶当示意牛儿将这五十鄯善军士斩了首级,牛儿照做。
二人处理好了尸身,便谈起来,牛儿问叶当,道:“叶兄,这是何事,要动如此干戈?”叶当道将前后经过全盘讲予牛儿,牛儿大惊,愤愤说道:“我等于敦煌时,我为朝廷险丢性命,今其却将我视作货物,随意易手,实在令人寒心。可那狗皇帝也莫小瞧了我,我陈牛可不是那被斩首还高呼万岁的好狗,若有机会,定将那小儿活拆了,皇陵化作焦土。”叶当道:“兄弟莫愁,国之君者,国亦可弃,你一个小小侍郎又算得了什么。”牛儿叹了口气,道:“我欲回乡告别父母,带着妻子远走西国,我听闻西边还有许多邦国,风土人情,各不相同,我欲探索一番,不知叶兄可有此意?”叶当道:“多谢贤弟好意,我平生杀戮太多,欲回乡过些太平日子。”牛儿听此,便不强求。后叶当找出那九尺高的鄯善军士,叫牛儿将自己平日常着衣物套在这个军士身上,后叶当用环首刀将这兵卒脸砍作两半,面容尽毁。叶当道:“我就拿他回去交差。”牛儿连忙称“高”叶当又命牛儿用斧划伤自己,再将铁盾砸扁,牛儿照做。叶当见此,道:“兄弟,我回去复命了,这一别不知何年月能再相见,定要保重。”牛儿听此,拜别叶当,也道了声“保重”,便驾马往并州朔方飞奔。
叶当拖着扁盾,拽着假牛儿,忍着伤痛,行了三个时辰,午后才进得城去,守门卫士见此,立即用马车接叶当回住所。
回到住所,众人皆在厅堂做好,医官为叶当包好了伤口,介子便问道:“陈牛可曾寻到。”叶当道:“已为我所杀,尸身在外,马未寻到。”介子和众人大惊,立即外出去看,见这九尺身高和衣服,或仰天长啸,或捶胸顿足,或靠墙而泣。陋虎不知可信不可信,便看叶当,叶当略笑,陋虎便懂,也装作伤悲之态。唯独傅介子冲叶当点点头,叶当也还以微笑,介子道了句“办的好。”便命人去报尉屠耆,后尉屠耆差人取走尸首,见外表确实是陈牛,只是头被砍开了。见陈牛死了,尉屠耆气也就消了,马之所踪也就不再发问,此事便作罢。所谓妒心大于所求,正是如此。
后叶当买通上级,退了行伍,回乡娶妻生子,每日事农,悠然自得。傅介子后回长安,因其子傅敝有罪,不得晋升,苦闷了些日子,便也不再看得那般重,每日作画吟诗,养鱼种菜,怡然自得。后有清人孙良贵作诗赞之:
自破楼兰穿甲还,凉秋八月古萧关。
瑾涂穹室无三世,渠率羁縻似百蛮。
古塞明月销燧火,荒城雨霁对芒山。
不才九载空留滞,惭说心间物自闲。
话转牛儿,其历经三个日夜,驾良马狂奔一千八百里,于第四日天刚亮时,终至朔方郡。
这一别三年,朔方还是朔方,没一丁点变化,倒茶的伙计依旧倒茶,修鞋的老者依旧修鞋,赊账的泼皮依旧赊账,唯一变得只是年岁。也有些街上的人脸生了,巡游的军士换了营盘,卖唱的歌女寻了人家,玩耍的孩童却已长大。走过长街,来到家门前,抬头见家门前梅树枯萎,牛儿大惊,“啊”了一声扔下包裹,撞烂门楣,奔进家中。
正是:
平生为国累危命,却为一马惹恨憎;
辞军回乡继连理,怎知桃李难过冬。
毕竟陈家发生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