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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繁华荣慕 第六十九章 行营惊变

繁华调 江南三月烟雨楼 3866 2024-11-19 08:13

  贺剌施四人都是附离中身经百战的好手,谁知顷刻之间就为人所擒,瞧不见公主怎样,也不知这些人甚么来历,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挨到马匹停住,又被拽下马来,待到揭开头上布罩,贺剌施不知到了何处,眼前一片漆黑。忽然发觉,只有自己一人五花大绑,跪在地毡上,余下三个同伴不知所踪。

  近前栅足案摆着一盏昏暗油灯,案后坐着一个汉人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贺剌施一见这人,只觉眼熟,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身旁一个突厥大汉取下他口中布团,这才颤声问道:“你是谁?”

  谁知少年开口也是突厥语:“你不必管。只需告诉我,莫顺预备何时动手?”

  贺剌施浑身一颤:“我……我不明白……”

  汉人少年幽幽一笑:“好啊,我会让你明白的……”

  当夜皓月悬空,万里无云,谁知风势甚大,扬砂走石。燕然山北麓一处山坳间,可汗行帐前狼旗大纛呼呼啦啦,狂飙不止,火把柴堆也被吹得恹恹将熄。

  阿史那莫顺全副戎装,坐在自己毡房内,听着头顶猎猎风声,犹如怒吼,帐中只他一人,连素日宠爱的姬妾也被遣了回去。

  午夜时分,白日派去跟随阿史那公主的两个附离进了帐来,单膝跪地,悄声道:“叶护,已办好了。”

  莫顺道:“没有惊动其他人罢?”

  附离道:“没有,那唐人的尸体也在一旁,是他杀了暾欲谷,自己也重伤而死。”

  莫顺微微一笑:“公主呢?”

  附离道:“公主被关在牙帐,由贺剌施亲自看守。”

  此时帐外又有一个亲信附离入内道:“叶护,所有人都已睡着了。”

  莫顺道:“好,传令集结。”说着走出帐外,四下寂静一片,唯余风声,连巡逻的卫兵都不见了踪迹。

  莫顺笑道:“汉人的药果然有用。”

  远处大批部署举了火把,各执刀枪,列队成群,集结待命。

  莫顺待兵卒尽数到位,扬声叫道:“包围大帐!”众军齐声大喊,将毗伽可汗与阙特勤的寝帐团团围住。

  可汗与阙特勤睡梦中听见喊声,只道是有敌人偷袭,十余个随身附离也跳起身来,纷纷围在跟前,拔刀护卫。

  两人慌忙穿衣出帐,都是一脸惊诧,但见己方数千兵将围住大帐,为首一人身穿皮甲,正是阿史那莫顺。

  阙特勤喝道:“莫顺,你这是干甚么?”说罢惊觉四周寂静无比,除了莫顺的兵马,余下军士厮仆,竟都在帐中酣睡未起。

  毗伽可汗也觉察不对,兄弟俩相顾失色。

  莫顺一向得毗伽可汗与阙特勤信任,因此担任叶护,统领牙帐半数兵马,就连出使大唐这等要事,也派他前去。

  突厥男子皆可随时参战,若非战时,并不大量屯兵,此次可汗出猎,也只带了五千扈从附离,军卒全由莫顺挑选管辖。谁知他竟会作乱,毗伽可汗当真猝不及防。

  莫顺笑道:“父亲,你劝可汗交出国书印信,让位给我,我可以不杀你们。”

  阙特勤怒道:“你这逆子!我与可汗待你不薄,何故如此!”叱骂之余,心中暗暗思量如何自救。

  莫顺笑道:“父亲不用想着有人来救了。”说着将刀尖向脚下土地一指,“暾欲谷已经在这里等你们。我也不与你多言,若不交出国书印信,立刻葬身火海。”

  话音未落,四周哗啦、呼啦之声四起,竟是叛军将成桶的火油泼在大帐四周,跟着又听弓弦绷响,弓箭手也扯满了劲弓对准众人。

  阙特勤挡在可汗面前,听着莫顺如此有恃无恐,宣称已将暾欲谷杀死,眼前形势又危机万分,饶是他有胆有识,满腹兵略,竟也忍不住气得浑身颤抖。

  风势仍然极大,只需一个碳星飞去,大帐立时就会爆燃起来,如何也难将火扑灭,到时不须莫顺动手,可汗兄弟与众卫士就会被活活烧死。

  如此情形,毗伽可汗自知在劫难逃,竟然出奇地平静,轻轻推开阙特勤,上前道:“莫顺,我可以给你国书印信,但有一事,要你说出实话。”

  莫顺自觉大势已定,骄狂志满,只向可汗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询问。

  毗伽可汗一字一句道:“你敢起兵作乱,是谁在背后指使?是吐蕃的尺带珠丹?还是……还是唐主?”

  莫顺哈哈大笑,道:“可汗以为,唐主果真不将你放在眼里?他只未将我看在眼中!尺带珠丹不光赠与大量珍宝财物,让我收买王庭驻兵,更许诺我做了可汗之后,只要与他联合攻唐,大唐北庭都护府所辖之地,尽数归我!你虽认了唐主为父,他能如此待你么?!”

  毗伽可汗愤愤道:“原来是他!”

  阙特勤向莫顺骂道:“你也不必做梦!吐蕃攻唐,却教你白白捡了大片土地,哪有这等好事?”

  莫顺不耐道:“交出国书印信!不然我一把火,连你们一块烧了,照样能做可汗!”

  却听远处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喝道:“你到地下也做不成可汗!”

  莫顺、阙特勤与毗伽可汗听了此语,都是大吃一惊。山坳间喊声大作,但见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火把,披发执刃的精锐附离涌入行营,竟是驻守牙帐附近的两万人倾巢而出,将莫顺叛军团团包围。

  东方一骑分开众军,从中驰出,马上坐着个突厥老人,虬髯绕腮,目光如电,分明是莫顺口口声声,已经杀死的暾欲谷!

  莫顺又惊又怒,正要下令放箭射死毗伽可汗与暾欲谷,冷不防背后横出一脚,正踹腰胁,登时站立不住,向前踉跄几步,扑跌出去。

  不待倒地,背心给人一提,重新站立起来,跟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当胸架在喉头,后颈一凉,也是一把弯刀搁在了肩上。

  身侧一人淡淡道:“教他们放下兵刃罢。”

  莫顺转头看时,却是个白白净净的汉人少年,不禁大惑。这人一身附离装束,显然是一直站在身旁,自己的亲兵之中,如何混入了汉人?

  毗伽可汗与阙特勤乍见这两个少年出手,一前一后制住莫顺,也是吃惊不小,虽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但莫顺为其所擒,也赶忙令亲兵上前护卫。

  当此利刃逼喉之时,莫顺来不及细想,只得命令身后叛军放下兵刃投降。众叛军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弃械,原来突厥律法,叛军家属虽不连坐,本人却要被坑杀,因此迟疑不定。

  暾欲谷下了马来,到毗伽可

  汗身边见礼,耳听众军喝令投降,叛军虽然身陷重围,却是迟迟不动,当下已知缘由,悄悄对可汗耳语几句。

  毗伽可汗点了点头,亲口喝道:“莫顺谋反,与诸位无关,若肯放下兵器,今后忠心效力,今夜之事便不追究。有敢顽抗者,全家处死!”

  话音落处,但听呛啷、呼啦之声此起彼伏,众叛军争先恐后扔掉兵器,伏地谢罪。

  暾欲谷叫来亲信哥解颉利发,命他率人将叛军压下,顷刻之间,众附离押起叛军,捡拾兵器,将大帐前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场兵戈转眼间消弭无形,倒像这一夜从未有事一般。

  莫顺此刻呆若木鸡,早已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额头冷汗涔涔,忽然跪在地下,向阙特勤与毗伽可汗哭求道:“父亲!父亲!我一时糊涂,被尺带珠蒙骗,求父亲绕我这次!可汗!可汗饶命!侄儿确实被人利用!侄儿知错了!可汗……”

  阙特勤冷哼一声,不加理睬,毗伽可汗却示意两个汉人少年,将刀剑收起,对莫顺道:“你若真心悔过,我可以饶你不死。”

  莫顺膝行而前,呯呯扣头道:“真心!真心!侄儿真的知错了……”

  毗伽可汗终究对他宠信多年,推开众附离,上前搀扶他道:“你既然真心悔过……”话音戛然而止。

  莫顺趁他前来搀扶,猛地从袖中取了匕首,抵在他颈间,一把圈住可汗脖颈,高声道:“都别过来!”

  众人如何料到他会突然暴起,挟持可汗,吓得纷纷退后,只在四周围成圈子。

  远处阿史那公主刚刚来到,惊呼一声:“汗父!”见父亲被莫顺挟持,就要上前,被王忠嗣从后拉住。

  莫顺躲在可汗身后,一步步向营门挪去,众人心存顾忌,刀戟都只在他身周罗列,不敢近前。

  忽见方才挟制他的汉人少年,持剑走了出来,幽幽道:“莫顺,不必做困兽之斗了,你逃不掉。”

  莫顺此刻才认出,这是大明宫与慕容则在一处,后来丽苑门前制服努忽乞的那个少年将军,顿时惊呼道:“是你!是唐主派你来的?!”

  李延青方才就已看出,他想寻机挟持可汗逃跑,没有出手阻拦,就是为了方便此时与他说话,当即含笑道:“大唐皇帝既然知道,你要谋害毗伽可汗,又怎会坐视不理?”

  莫顺怒道:“他岂能知道?”

  李延青道:“大唐皇帝明哲神武,契丹勾结吐蕃,于阗密谋叛唐,你要弑君夺位,陛下无一不知。此时安西都护府早已出兵,你想脱身逃亡于阗,大可不必了。”

  一听此言,不光莫顺脸如死灰,就连阙特勤、暾欲谷诸人也是心头惴惴,暗叹唐主如此耳目通天,竟然无所不知?

  毗伽可汗更是暗自庆幸,听从了弟弟与岳父建议,没有答应同尺带珠丹合兵攻唐,否则真不知何时人头落地。

  莫顺一时慌乱,仍然不肯投降,恨恨道:“我不服!”转头向阿史那公主叫道:“把你的骆驼给我!不然我和他一起死!”

  阿史那公主知道他已如癫如狂,只得命人牵了风脚驼来。

  莫顺挟着毗伽可汗到了行营外,令众人停在障壁内,锁了营门,将毗伽可汗绑在背后,骑上风脚驼,这就要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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