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记忆出闸
“拒绝无效。”记忆中一个声音在贝贝脑中与此结合在一起, 贝贝摇头想挥去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和突然袭来的陌生事物, 抓起衣服套上就往外面跑。
秦钰翻身下床匆匆套上衣衫跟着追了出去。
“哎呀,想撞死我呀。”清脆的女生骂骂咧咧,看清对方双眼一亮:“呀, 是你啊。”阿打颜颜揉揉被贝贝撞疼的胳膊笑嘻嘻道:“你怎么衣衫不整的?”一脸恍然之色,指着贝贝:“哦, 我知道了,你跟大将军……你们白日宣淫, 咿呀, 太羞人了。”
脑中忽闪而过欲注入的东西一瞬间消失,贝贝苍白的脸这才恢复血色,看着对她笑的一脸灿烂的阿打颜颜:“对不起啊, 我刚才头疼没看到你。”
对方根本就没有要怪她的意思, 一手搭上来:“我说,大将军精力旺盛。”嘴里一边啧啧叹息一面打量娇小的贝贝:“你看你腰细腿瘦胳膊小, 细皮嫩肉的样儿, 你哪经得住大将军那般威武之人几番折腾,我很快就来帮你分担忧愁啦,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贝贝狐疑地看着她,抬手探了探阿打颜颜的额头:“你没事吧?”
“贝贝。”秦钰神色紧张, 拉过贝贝一把搂在怀中,只当阿打颜颜不存在,柔情低语:“怎么了, 别吓我。”
见他这般慌张贝贝心下一阵暖意,甜笑望着他,定定瞧着他漂亮显而易见慌张的脸庞:“呃,刚才突然头疼得很,已经没事了。”
被单晾着的阿打颜颜不满地嘟嚷:“那还不是因为你撞了我一下,把你的毛病都给撞好了!”蹦q上前抱住秦钰的胳膊肘:“钰哥哥!”
贝贝:“……哥、哥哥?”
秦钰搂住贝贝的左手不动,右手被阿打颜颜抱得死死的,皱眉不悦道:“把手松了。”
“钰哥哥……”阿打颜颜扁扁嘴就要哭的样子:“你有前任就不要我了,我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收兵不帮你,哼!”气呼呼的说完掉头就跑。
“站住。”
这两个字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阿打颜颜跑得更快。
秦钰看了看贝贝,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几万援兵岂是儿戏,贝贝此时可不敢乱使性子,点头:“将军去就是了。”
他这么一去就去了一个下午,贝贝料想是那阿打颜颜公主性子倔强不好劝服,要说服她秦钰也够辛苦的。独自坐在帐中盯着盘中鱼肉毫无胃口。
帐外忽生争吵声,辨出是高基和刘妍的声音,贝贝起身出去撩开帐子探头出去正好听见刘妍的话。
“大将军吩咐我过来寻他商议破阵方法,你敢拦着不让我进去本小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刘妍一脸嫌恶地看着高基。
被临边小国的公主一番欺辱,连这小小随从都敢拦她,她越想越气。火大的抬手就要打高基,“喂,你不要乱打人。”贝贝适时制止她的动作,脸色也没比刘妍好到哪里去:“阿打颜颜惹了你找她去算账便是,你迁怒高基干什么。”
高基感激地看了贝贝一眼,退到一旁暗暗冲刘妍咬牙切齿,暗自腹诽:就你这胸襟,连夫人万分之一也不及还妄想大将军收你过门?啊呸!要不是你这婆娘会那么几个破阵之术,主子顾及你爹在朝中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价值,早就把你赶走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找夫人麻烦,天天对老子横眉怒目,还敢打老子,去你爷爷的!
经刘妍前两日那么一传,贝贝的名声在军中已临近败裂,受伤的士兵无一不对将军夫人怨念越积越深,认定若非将军夫人无所事事拿刘小姐的香囊开玩笑,他们也不会被乌尔戈的阵气所伤躺在床上好几日苦苦哀嚎。
其实这件事情大家明着不说暗地里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虽然士兵们大多没见过贝贝,见着她本尊也只当是一名小医女,谁让贝贝如此亲和毫无架子,一点也和传闻中刁蛮任性妒忌心强的女子不相吻合,加之刘妍处心积虑布置再派人这么一传,她这位将军夫人的名声着实难保。
他只敢在心里恨上一恨,不敢将此事告诉夫人,就怕她难以接受自责离开,给这臭婆娘腾出大好空间优良机会。越想越郁闷,高基原本就不怎么平滑的面部皮肤揪作一团。
“哈哈……”高基变幻多端的神色让贝贝忍不住发笑:“高总管,你是累了吧,不如回去歇歇。”
高基立刻俯身笑应:“不累不累,能为夫人效劳属下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刘妍冷冷看了他一眼插话道:“夫人,大将军吩咐我这个点儿进帐唤他一道去议事帐。”她嘴里喊着夫人神情语气可没把贝贝当成夫人,腰板儿挺得直直的斜眼往帐子里看:“将军莫不是还在睡觉?”带着批判的口吻:“夫人如此这般恃宠生娇可不好,既然身为将军夫人就该有个分寸,不能总霸占大将军的时间误了军情。”
贝贝脸上的笑容褪去,有点不理解上午还对她热情洋溢表演苦情戏的女人怎么才半天功夫就变了脸。莫非她被阿打颜颜绳子捆上一捆又回归了本性?此人太过善变。
“夫人,麻烦让让。”
她还站在原地,盛气凌人的刘妍已经推开她往里走去,贝贝这下火大了:“站住!”拉下脸去瞪着刘妍:“出去!”
“原来大将军不在帐中,夫人怎么也不早说呀。”放眼帐中探了一圈,刘妍换上一张笑脸:“既然大将军不在,那我就先走了。”行至帐门口又补了一句:“啊,对了,大将军今晚可能会与我商议到夜半,我准备了一些高汤,夫人可要一道来用?”
贝贝气得鼓起腮帮:“不用了。”
秦钰回来的时候贝贝按着太阳穴对着金钗发呆,这支金钗她越看越熟悉,有时候有种感觉这是她至亲之人留下的,与她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又盯着钗子发呆,有没有想我?”
贝贝收好金钗沉默了一会儿,“大将军,我们何时回府?”
“想回去了?”秦钰捏着她的下巴端详:“宝贝越来越美丽迷人了。”一手扶住她挺翘的臀。
“什么跟什么呀。”贝贝红着脸躲开他不老实的手:“大将军不要岔开话题。”她一本正经:“我想回府了。”这个地方周边常给她莫名熟悉的感觉,虽然对她记忆早日回归有所帮助,不过她待在这里显得很多余,什么也帮不上他。
“明日最后一击,若能顺利破阵攻入乌尔戈城门便就胜了。”他挑眉笑得痞气十足:“宝贝不相信本将军的能耐?”
贝贝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垂首低语:“你自然是有能耐,不过还是离不开刘小姐相助。”有点像受虐小媳妇。
以他用兵的经验技巧要破阵不过是时间问题,关键还是胜利回归之后刘妍当如何处置,“大将军,你打算怎么安顿刘小姐?”
“贝贝……”秦钰刚要说什么,“大将军,我能进去吗?”白天果真不能说人,刘妍柔媚的声音从帐外低低传来。
“进来。”秦钰淡淡道。
刘妍捧着一堆草图微微低头缓步进帐,面带羞色声音温柔:“妍儿担心大将军跑上跑下太过操劳,听闻将军已经回来了,所以特意带上这些草图过来,以免您再往议事帐跑。”
如果说先前贝贝对刘妍只抱平常对待的态度,如今她对她已经可以说是鄙夷了。
她怎么能这么会装,人前人后简直就像脱胎换骨那般,让她这个不爱管闲事儿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刘小姐好贤惠,不过议事帐离这里也就几十步路,你太多虑了。”贝贝毫不掩饰她不高兴,这里原本是属于她跟秦钰的地方,有其他人过来待到半夜她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秦钰拍拍贝贝的脑袋:“累了早些歇着。”摊开刘妍带来的图纸:“我尽快看完,你先睡,嗯?”
贝贝并非不分轻重之人,点头询问:“时候还早,我在旁边看看行吗?”
他宠溺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引得对坐上的刘妍妒心大起:“将军,你看看这里,他们用的是之前使过的毒蛊,只是不知这次会用什么样的阵法,昨个儿我特意熬夜绘了三份草图,您看看。”说完成功引起对面深情款款望着别的女人那男人的注意。
二人开始研究破阵方法,刘妍暗送秋波的眼每次都被贝贝捕捉到,然后愤愤收回欲搭上前去的手。
贝贝无心与她玩对眼,近来她心情本就不佳,不愿再给自己惹些麻烦,双手支着脑袋仔细看着摊开的草图,看着看着,奇怪的记忆就这么毫无防备涌入脑海,她突然插话打断他们:“大将军,草图上这个标记像是不对唉。”
正投入其中的二人均是一愣,贝贝疑惑地看着秦钰:“将军为何这么看着我?草图的确不对啊。”何必一脸狐疑瞧着她,她都有点心虚自己想起来的那些复杂东西绘出来是不是对的了……
“夫人会绘草图?”刘妍半是怀疑半是讽刺,呵呵笑了起来:“实乃奇闻呀~”
秦钰见贝贝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逗她:“宝贝无聊的话可去外头走走,或者早些歇着。”
……
过了一会儿,“我是认真的。”贝贝抓着秦钰的衣袖摇晃:“你让我试试吧……”
“乖了,别吵。”他的注意力已经转放在草图上,贝贝不依不饶,她越看越确定这张图纸画的不对。往他那边靠过去,大半重量支撑集中在桌角,“将军,让我……”
“别闹。”秦钰本意只是想收回手,不晓得贝贝并没坐稳,他力道素来就大,被他一挥贝贝身子往后仰去,失了重心一下子跌在地上。
“将军,你……”贝贝揉着屁股,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你不信我!”没由来一阵辛酸,眼眶一红:“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想起下午被刘妍毫无顾忌地训斥那番话,她正是凭借会破阵之法才敢肆无忌惮对她品头论足,才能横驱直入,可她分明就是有意改绘草图的,她十分百分的确定。
刘妍绘制出来的草图只改了一处埋阵位置,如此便不会让大周国兵马受到伤害,也不会让乌尔戈胜,她不过是想拖延交战时日,好与秦钰多些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贝贝躲开伸手扶她的手,什么也不管,出言顶撞:“她根本就无心帮你破阵,草图分明是错的,你推我,”哇一声哭了起来:“你不在意我了吗,还是因为我太笨你实在看不下去了……”呜咽着自己爬起来就往外跑:“好,我不扰你们,我走!”
岂料祸不单行,她刚一起来又碰一声撞上身后的椅子,疼得泪眼汪汪分不清是委屈的眼泪还是疼出来的。
“哎呀,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刘妍假意上前扶她,在贝贝刚起身的时候伸腿抵在她脚前,泪眼婆娑正伤心不已的贝贝一个不留神就被她绊了一跤跌出老远。
“啊……”于是又跌了一跤,不偏不倚正好碰到额头。(卧槽,作者你敢不敢不要这么狗血!)
“贝贝。”秦钰抱她起来的时候贝贝突然不哭不闹神情呆滞了一般,“怎么了,贝贝,说话。”贝贝满头大汗,双眼看着秦钰又像是透过他沉浸在其他事物中。秦钰拉起她紧握的右手探她脉象,紧张的面庞渐渐缓和,甚至带有些许欣喜:“你身体里的毒何时了,我竟没留意。”
贝贝听不见他的声音,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睥睨天下桀骜不羁的眼眸越发清晰,“你只有选择他们谁先死,没有权利选择拒绝我。”
越来越多的场景陆续出现,部分记忆猛然出闸,正一点一点渗入占据她虚空已久的脑海。
“我容你去见他,不去查他,不杀他,不代表你可以把心交与他。”触在她脸颊上的指尖缭绕几丝冷意,他嘴角漾开越发魅人的笑,却是让她不寒而栗,愠怒双眸凝视近在咫尺将他怒目而视那双浅碧色的倔强双眸,脸上笑意逐渐收拢:“怎么,不服气?你不是善用毒蛊么,你可以杀了我。”
她退开几步,轻笑,笑意并未深入眼底,语带几分不屑几分鄙夷:“你不正是吃定了我不敢吗,何必假惺惺。”前事不做解释,“如今阿爹哥哥都在你手中,我就是阶下囚,耶律保族已无力反抗,一切尽在大将军掌握之中,千万生灵只你一言一语,”似笑非笑语调转为谄媚:将军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奴婢万死不辞愿意效劳。”
“你赢了。”淡淡的话音落下,他已经消失在帐中。
她仰头望着帐顶,午后的阳光穿透薄薄的帐子刺痛了她的眼,“我跟他,什么都不是……”
残碎零散的记忆继续被拼凑在一起,不由分说往她已经超负荷的脑子里强塞。
枫林外,血色残阳不及他通红满是怒火的眸,“耶律保贝,是谁给你的胆子背着我来见他,嗯?”
“我想见谁便见谁。”她看也不看他,视线定在他命人种下的枫林深处:“爹爹不知踪迹,哥哥说去与人联盟音讯全无,你如今已经没有可以拿来控制我的筹码,我的事,你管不着。”
“此事全因你哥哥而起,我抗旨停战给足了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会把握时机。”他漂亮的眸子里再次浮现令她也跟着心碎的伤痛:“保贝,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
“你觉得我会对一个杀我族人强占我的男人动情么?”她冷冷道:“你可知,此时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