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陈年旧梦云海翻滚渡缘缘至
重山峻岭间,云雾环绕,仙气飘散,两位老者吹着山间的清风,共赏四时美景。瞧其二位衣裳,颜色暗淡,还有些许补丁,但却干净整洁。
渡缘一身渔夫打扮,手持一张渔网,微微施礼,道:“先生。”
悬崖边,有一老叟,亦是渔夫打扮,但却手执一长竿,鱼线抛向悬崖深处,不知在钓些什么,姿态比那渡缘还要从容三分。
老叟开口道:“可是动了俗念?”
“不过是忆起了往事。”
“这么多年,我原以为你早已平淡如水,须知红尘看破,方能破境。如今,却又要陷入这俗世之中吗?”
渡缘脱下身上的蓑衣,取下头顶的斗笠,端坐于老叟身侧:“先生教诲,在下铭记于心,只是血脉难断,心难割舍。”
“你无悔便好。”
“在下一袭肉身,得先生指导,才沾染了这龟山灵气,可幻境终有时,是时候卸下了。下一个渡缘或许更合先生心意。”
老叟却轻轻摇头,淡淡道:“没有下一个了。”
渡缘道:“先生千年守望,终要圆满了吗?”
老叟并未回答,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容。
“可否借先生宝地,圆在下一个心愿?”
老叟看着远处渺小的两个身影,道:“无需担心,殊途同归。若不入死地,如何重生。”
“渡缘在此谢过先生。”
而另一边,山脚下,小壳替方回春拔了碑旁的野草,收整一番,回到茅屋,将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在屋后开垦了一块儿田地,播种种子,正忙活着,前院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小壳的腰弯得有些久了,刚站起来时顿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调整了一会儿,这才洗了洗手,去前院看看情况。
精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清丽的女子,小壳走近了些,这不是仙茗阁少主方紫钏吗?她怎么来了?当初方逸公子与仙茗阁少主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不了了之了,小壳内心里还是向着穆连榕的,对这个方紫钏便不大喜欢,但还是出门迎接了。
“参见仙茗阁少主,不知少主来此有何贵干?”
身侧的小凝手上捧着一个大箱子,走上前来,问道:“方逸公子可在?我家小姐向来重信守义,特地过来归还这四十多张金帛。”
小壳摆手道:“姐姐和公子出去了,你们下次再来吧。”
“出去了?”方紫钏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这位小兄弟,可知他们去哪儿了?”
小壳道:“说是山上有神仙,上去寻了。”
方紫钏继续追问:“去哪座山?”
“回禀少主,便是身后龟山。”
“龟山?”方紫钏瞧着不远处郁郁葱葱云雾缭绕的龟山,心中顿感不妙,去龟山?有神仙,嘴里自语道:“难道,三十多年前。。。。。。”
“少主说什么?还有什么吩咐,小的没听清。”小壳不卑不亢,出言询问道。
“无事。”方紫钏示意身
侧小凝,小凝走上前,道:“还请小哥替公子将金帛收好,莫要私贪。”
小壳对此番告诫颇为不爽,还让他不要贪图这些金帛,这便是不相信他的人品。但是他并未将这种不快表现出来,双手接过箱子,道:“我且先将这金帛收好,等姐姐和公子回来了,定会如实相告。”
方紫钏踏上马车,令车夫驾车回城,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上龟山寻神仙?莫不是和三十多年前的那桩秘辛有关?
方紫钏睁开双眼,嘴角有些颤抖:“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要像三十年多前那个人一样,一走了之吗?!”
右手抓着座垫下的丝绒,骨节泛白,她低声道:“为何不带我一起。。。。。。”
传闻三十多年前,一方之地闯入了一个深受重伤的男人,幸得城主之女所救。
那时一方之地人人秉性纯良,遇到不小心掉到这里来的人,都会尽力解救,救不活的便会找个地方给埋了,让其安息。而那些被救活的人,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便就此在一方之地安居下来,和当地的民众结婚生子,繁衍后代。
可是那个男人,却成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意外。
城主之女名唤容兮,从小姿容绝代,天赋异禀,五行皆优,心底善良。那男人惯会说些花言巧语,很快便得到了她的心和她的身体。奈何此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时日无多,容兮便去央求城主,赐予琼珠。城主却道那小子不是良善之辈,短短时日便毁人清白,不值得用珍贵的琼珠搭救,想放任其自身自灭。
没想到容兮却一门心思都在他的身上,甘愿散尽五行之力,只为救其性命。
可是那时容兮功力尚未大成,纵使五行尽失,也未能使其完全痊愈,这名男子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容兮不愿他受此磨难,便决定前往龟山。
传闻龟山有道,能逆天改命,但是荆棘丛丛,野兽毒物不计其数。
三闯龟山,一腔痴情,终是感天动地,得高人解救。
但奇怪的是,男子病好之后,便和容兮从此消失了,有传闻说是掉进大海里喂鱼了,还有传闻是得到仙人指点闯出了一方之地。
他们消失地莫名奇妙,毫无踪迹可寻。
世人更倾向于第二种解释,皆以为与外界的连接终于被打通,纷纷闯入龟山,想求得机缘,奈何皆是命丧于此,死状凄惨。
城主自是悔不当初,日日以泪洗面,不理政事,就此退隐,城主之位便由现在的方稿平接任。
这任城主上任后,处事雷厉风行,封锁所有关于容兮的消息,并颁发布告,宣称已找到这名男子和容兮的尸体,龟山传说,纯属无稽之谈。这才慢慢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但是后来,一方之地的规矩便改变了,偶有掉入一方之境者,无论老少,皆是处以死刑。
年代日久,当年知道此事的人,皆是老的老,死的死,所有的传闻都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掩盖了,即使知道的,也不敢再提起。大家谨守着一方之地的规则,保持对城主的绝对忠诚,八族依旧林立不倒。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他们的尸首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去质疑。
马车到达城门,没有人敢去拦仙茗阁的马车。
方紫钏开口道:“小凝。”
“小姐?请吩咐。”
“不要回府了,直接去城都拜见城主。”
“是,小姐。”
夕阳西沉,百鸟回巢。
穆连榕手指指向蓝君逸的身后,蓝君逸疑惑道:“怎么了?”他并未感受到任何异动和杀气。
转头瞧向穆连榕手指的方位,是那一片炽热的黄土地,正在慢慢变色!
烈日当空时,四下的温度都异常燥热,如今太阳快落山,山间的风却突然变得阴冷起来。那片毫无遮挡物的流沙地,也在天色的变化下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穆连榕和蓝君逸慢慢走近,想瞧个仔细,没想到,那原是一片陆地的地方,顿时成了一片汪洋,水中还生长着扭曲的令人胆寒的水草,此番情景,竟和半夏区内被倒灌而形成的一方沼泽别无二致。
阴风阵阵,吹起穆连榕额前的碎发,她赶紧将系在腰间的衣物解下,披在身上,忽又想起蓝君逸好像没几个布片穿了,又急急脱下,递过去,问道:“你要吗?”
“。。。。。。”
蓝君逸斜睨一眼,没搭理她,穆连榕便自己穿上了,还是先照顾好自己不给他添麻烦吧。
蓝君逸回到老树下坐下,先前被刺破的树身上已经停止流出红浆,穆连榕走到他身边,亦坐下,然后,发呆。
穆连榕和蓝君逸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动脑子,情不自禁地便想依赖他。
蓝君逸打断她的发呆:“你在一方沼泽的时候是怎么逃出来的?”
“怎么逃出来的?”穆连榕细想了一阵,便将前后始末说与他听,包括在幻境中见到一个钓鱼老叟的事情。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穆连榕单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蓝君逸。
“你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办法吗?”
穆连榕回答道:“会呀!”
“怎么现在和白痴一样?”
“。。。。。。”
穆连榕头靠在蓝君逸的肩膀上,语气幽怨:“九郎,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的用语越来越不文明了。”
“是你越来越笨了。”蓝君逸叮嘱道:“此地变换莫测,榕儿,你最好还是带上脑子。”
“好啦好啦。biu ~ 我的脑子回来了。”
月光相比于日光,柔和了许多,穆连榕觉得,只要待在他的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很安心。
云海翻滚,如墨浪卷潮,老叟终于收起了鱼竿,渡缘架起了火架,出声道:“先生可要吃鱼?”
“你烤鱼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多谢先生夸奖。”
老叟眺望远处零星的光点,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道:“要撒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