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等司令员们出差返回时候，按照惯例先把首长送到将军楼后，再送随从人员的时候，张修录在车上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给善于拿主意想办法的米秘书汇报了一遍，他只是隐瞒了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事，不知道为啥张修录话到嘴边就没有讲出这个要素来。只是最后由衷地提示出，自己于公于私都得指望处长给拿主意呢！闻言的米秘书也是一怔，随即沉默了半天，自己从包里摸出香烟看了一眼修录，又若有所思地递给他，修录急忙接过来叼在嘴上，旋即靠马路右侧停下了汽车，随手按下点烟器，沉默中的米处长又从包里摸出一支香烟，木呆呆地凝视着车窗外，灰暗的南国天空中细细的牛毛雨挥挥洒洒，迎面飘落在车窗上又无声无息地滑落看不到了，玻璃上只是留下了无数数不清的水痕。等通红的点烟器“砰”的一声弹出，张修录急忙捏住举到米处长面前，米处长这才含住香烟凑前点燃，猛吸一口后问到“家里那个没有领结婚证？”“没有！当时不够年龄，你也知道那时候我着急返回重新入伍了，自从来了我也没有休过探亲假”修录急忙回答着。米处长几口就吸掉了嘴里的香烟，把剩下的按到烟灰缸里抬头说话了“你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呢！这要看你还想继续穿军装吗？”“想！”修录毫不含糊地回答，“是想呀！不想也不行呀！你在中州已经弄了一处大动静了，做人难呀！现在只能走下去，再说这也是人往高处走嘛！”张修录双手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如释重负般“是呀！”，“回去一趟，把事情处理好！咱走吧”“好的”张修录坐直了一拨雨刮器、拉上前进D档，汽车前挡风玻璃上硕大的两个雨刷来回一扫，两人眼前的玻璃窗就敞亮通透了，黄色的转向灯闪烁了几下厚重的车头一抖动，汽车就又轰隆隆地消失在南国都市的雨幕中。

　　张修录请了探亲假返回到家乡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村民们注意，等着夜色深沉了，自己才蹑手蹑脚地来到庄里面父母老宅外。听闻父亲吸烟呛得深厚地咳嗦和母亲在一旁絮叨着的声音，他知道弟弟红涛已经顶替父亲在煤矿的工作，去煤矿下井作业了，妹妹红梅也在县城酒厂上班，慧玲和孩子一直住在自己小家里和娘家，所以确定家里再无别的动静后，这才上前敲门。闻声出来的母亲手里还攥着一把麦秸梃子，她正在做当地妇女们闲暇时间，用双手编织加工的草绳子(俗称掐辫子)，就是用来做工厂编织夏季草帽的一种半成品。

　　门外的张修录闻声还不敢大声回答，只是对着门缝轻声地喊着“娘！是我”但是咚咚走来的母亲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只是觉得大门外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背影还挺害怕的，自己就停住了脚步，又声颤颤地问到“这么晚是谁呀？”门外的张修录又急又喜地蹲下身子，对着下面稍宽点的门缝“娘！是我呀，老大红录”张修录急忙说出来母亲熟知的乳名，“谁”疑惑中的母亲提高了声音“他爹快来！”，半信半疑的修录妈妈也不害怕了呼喊着自己的老伴。但是按耐不住心里要见到儿子的激动，还是急忙上前拉开门栓呼通就打开了大门板。张修录急忙站起来举手一个敬礼，“哎呀！是俺儿呀”修录妈妈哭喊着，就上前抱住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儿子，妈妈对于孩子的思念牵挂瞬间涌上了心头。闻听大门口动静的张学富也咚咚地跑出屋来，嘴里念叨着“他娘咋了？咋了？”当看到在门口簇拥着的母子两人，尤其是对面那军装帽徽的红五星一闪，张学富也是惊喜地脱口而出“哦！录回来了！”接着自己又掩饰住喜悦劝慰着“你看看，他都多大了都有孩子的人了还抱着哭，快让他进来，怎么不先来信吱一声、去车站迎你呀!”张修录妈妈这才抬头扶着儿子的胳膊，仔细端详着自己几年没看到的孩子，修录急忙摘下大盖帽递给爹，俯身抓起地上的大提包一手搀扶着母亲，进到天井院子里，还嘱咐一旁的爹关上大门。张学富捧着自己儿子的大盖帽，好像提高嗓门要自豪地昭告天下一样“关门干啥，我去叫南头她娘俩”，张修录急忙转身制止“爹千万别去叫了，我有事给你说！”看着身旁修录的紧张情绪，母亲也是劝导着“忒晚了，和小娃子早睡了，赶明儿早去”，张学富一寻思也是这个理，这才悻悻地退回来关上了大门。

　　“饿吧?孩子娘去做饭”“娘别忙活了，我不饿，进屋我给你们说说话吧”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进到堂屋里。修录扒拉着大提包，一会就把八仙桌子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食物和儿童玩具，最后拿出一件在塑料袋里的红色女上衣，还有两条芙蓉王香烟，把烟递给自己的爹说到“这是给你买的，那个包里的军装都是给你的”“娘，这是给你买的褂子，试试行吧？”母亲接过去欣喜地喊到“哎呀，还有我的呀！这么艳我穿不行吧！”自己变说边打开包装在自己胸前比量着，突然低头盯着包说到“慧玲的呢？”张修录一怔说到“我从军需办弄了一身女式军装在那个包里呢”母亲责怪着“你看这个孩子，把这件新的给钢蛋他娘（李慧玲）吧”“别！这是给你买的呢，你就别不舍得穿了，她以后再说”张修录望着欣喜中的父母亲，自己一时语塞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大半天后等父亲把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絮叨结束，还在念叨着自己钢蛋孙子的可爱处，张修录接过话来说“你起的啥名呀！还钢蛋，都啥社会了呀”“额呵呵，钢蛋咋了！这多结实呀！为了好拉把长大，你懂啥！”张学富想到自己的小孙子胖嘟嘟的样子，点上烟高兴地笑起来。

　　“爹娘！我想给你们说个事呀！”终于突出嘴来自己想说的话题后修录又沉寂了，两位老人都立马竖起耳朵听着呢，他反而没有了动静。在老两口不放心地追问下，张修录才慢慢地盯着地面说到“这个亲不能成了呀！”“啥？！说啥！”张学富一把掐死手里的烟追问着。“他爹，孩子说的啥呀？”母亲也在一边纳闷着“红录，啥亲呀？你媳妇吗？”张修录抬头看着娘焦急的面庞轻轻地回答“是的娘！不能要慧玲了！反正也没有领证”“啥！哎呀”修录娘慌乱地要起身，反而扑腾从矮板凳上歪倒在地上，张学富一巴掌拍到桌上“混账玩艺！你敢这样就滚出这个家去！这媳妇子哪里配不上你，穿上绿皮衣吃两天皇粮烧包得你想上天吗？我们张家不能干这么丧良心的事！”“红录呀！这是怎么了呀？看着那小娃子多好啊”修录娘瘫坐在地上哭诉起来。张学富气哼哼地跳起来，朝着修录身边的大提包踹了一脚喝诉到“为啥？！”张修录抬头看着爹“我找到更好的了”“多好？电影演员还是歌唱家！”“歌唱家”张学富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顿时明悟这才是他回家的主题，自己压抑不住怒火一把就把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接着飞起一脚就踹到张修录身上，张修录扑腾歪在门口了，坐在地上的娘爬过去就抓住了儿子的胳膊心疼袒护着“别打俺好孩子！”张学富继续咆哮着“别理他！一个一直想吃天鹅肉的赖蛤蟆，妈了个蛋！还歌唱家呢！那就是不能进祖坟的戏子！他不是我儿子了！让他滚！”

　　张修录平生印象里这是父亲第一动手打他，加上父亲对于自己眼里完美并深爱着的春霞的蔑视，自己伤感地眼里竟然噙出了泪珠，但是还是强忍住伤感起身搀扶起母亲，接着抓起提包转身就迈出了屋门跨出了院子，身后传来娘一声撕心裂肺又无奈地哭喊“红录哎！咱不能这样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