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劫笑道:“何须如此,咱们便斗个不死不休,我此番一出玉门关便没想再回去。”
周芷若心中火起,怒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她软鞭一抖,鞭如怪蛇般昂起。百劫一剑击其中节,周芷若招式突变,蓦然圈转,向百劫颈上套去。
百劫师太缩颈避过,周芷若却是大圈套小圈,似欲必套住百劫师太脖颈而后快。
百劫师太见她这手颇似太极剑法,当下一剑插入鞭圈中,周芷若软鞭一收,恰恰把剑套住,运力一抖。
百劫师太借势扑上前去,使出金顶绵掌与之近身激战,两人兵刃纠结一处,周芷若五指箕张,使出九阴白骨爪来。
百劫师太与段子羽相处日多,于九阴白骨爪的变化熟知几分,两人掌来爪往,倏忽间攻还二十余招。
这等近身肉搏最为凶险不过。无论哪一方稍有疏虞,杀身之祸立至。
周芷若二十余爪未能奏功,心里有些毛躁,当年少林寺天下英雄大会上,她一条鞭,一套爪功打得天下英雄束首臣服,夺得天下第一美号。
不料重出江湖,先因大意被司徒明月击断一指,而今鞭爪齐出,竟尔拾夺不下百劫师太,面上大是过不去。
她爪势蓦然加快,登时爪影弥空,罩住百劫师太身形,百劫师太无奈只得以绝技“佛光普照”相对,无论周芷若爪功如何变幻,她只是一招“佛光普照”。
周芷若倒真不敢硬以九阴白骨爪破其掌法,情知自己当日为求速成,根底扎得不牢,九阴白骨爪的功夫也不过学到六七分火候,未必是威猛无俦的“佛光普照”的对手。
周芷若身形疾展,九阴白骨爪专攻百劫空门,百劫蓦地里扫出两记“旋风扫叶腿”,此乃东邪黄药师独门绝技,于腿法中堪称第一。
周芷若识得厉害,飘闪连连,百劫乘机疾冲而过,周芷若伸爪一抓,如电闪雷掣,却只抓下一锦袍角。
百劫感到后背隐隐作痛,不过可以觉出仅是皮毛之伤,浑不在意,脚下不停,一流烟般鸿飞冥冥了。
周芷若将袍角掼在地上,心中拂郁难宣,杨逍过来道:“周女侠,这妖尼在中原可是顶尖人物,段子羽之下也就属她了,连少林、武当都不敢与之争锋。
“在中原武林中可谓横行无忌,说来惭愧,老朽与她过了三百余招居然占不到上风,反被她杀死这么多门人弟子,逃脱而走。
“若非周女侠挫其锋锐,我们也算栽到家了。”
周芷若面色稍霁,其实她也并非存心留下百劫师太性命,她自小便在峨眉长大,后又执掌峨眉门户多年,为峨眉派不惜以美人计哄骗张无忌多年,取得屠龙刀,将其中所藏九阴真经习成。
在少林寺的天下英雄大会上出尽风头,使峨眉派的声誉达至巅峰,于峨眉派之功不可谓不大。
后来只因勘不破“情”之一字,遂弃派不顾,与张无忌、赵敏偕隐海外,实有其苦哀,而今被视为本派逆徒,羞辱莫甚。
但她对峨眉终有香火之情,不过欲逼百劫师太返回中原,不趟这浑水,也是为峨眉派着想。
孰知百劫非但不领情,反倒严辞斥责,相煎尤急,心中登时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辛,无味不备,望着百劫师太消逝的方向,怅然久之。
百劫师太一口气疾奔出五六里,来到一处山坳,蓦感背后中爪处麻痒异常,伸手一摸,流出的血竟尔是黑血,立时倒吸口冷气,不想周芷若的爪上含有剧毒。
当下忙取出本派的祛毒丹,服下一颗,另一颗捏碎敷在伤口上。
虽知未必济事,但势已至此,有总胜于无,希冀能缓解毒性发作,盘坐地上,调息运功,意欲以浑厚精湛的内力将毒退出体外。
不多时,她便进入恍兮惚兮的入定状态,将内力调至伤处,向外逼毒。
恰在紧要关头,忽听周围人声杂沓,百劫师太暗叹道:“我命休矣。”
但此时切切分心不得,内息稍有紊乱,便有气走岔脉、走火入魔之虞,只得专意调息运功,生死之事尽付于天了。
一人“咦”道:“这怎么出来个尼姑?这不是百劫那老妖尼吗?”
听声音便知是烈火旗掌旗使辛然。
洪水旗掌旗使唐洋也直感匪夷所思,不知百劫师太何以忽然到了这里。
又独坐路旁,自己等到来,她却视若罔闻,不理不睬,不知她大捣什么玄虚。
百劫师太威名素著,尤以辣手无情而令人胆落,是以辛然唐洋等于百余步外逡巡,不敢近至她身前,惟恐她这副姿态乃是诱敌之策,而自己这方却无人是她敌手。
僵持了顿饭工夫,唐洋觉得大有蹊跷,但若说欺身近前一观究竟,却也没这副胆子,可如若便这样被吓住,乃至绕道旁行,这脸面上也实在过不去。
他沉吟有顷,摸出一把铁莲子道:“百劫贼尼,不声不响地捣什么玄虚,且接暗青子吧。”
百劫师太暗叹大限已至,苦于恰在运功的紧要关口,全身上下不敢稍动分毫。
惟恐乱了气息流转,唐洋的暗器功夫她是久闻其名的,若在平时,何曾放在眼里,现今可是虎落平原,龙搁浅滩了,竟尔受侮群小,令竖子成名。
心中委实不甘,却又毫无办法。
唐洋挥手欲发暗器,辛然拦住道:“唐兄,且勿鲁莽,须防其有诈,不如先用毒水对付她,她纵然武功通玄,也不能把毒水反击回来。”
唐洋一听,正中心怀,他倒真怕百劫师太把暗器反击回来,当下把暗器放入囊中,唤来几名手持金光闪闪的喷筒的教众。
几人缓缓逼近百劫师太五十步左右,见她仍如老僧入定般,均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唐洋手一举,喝道:“放。”
放字甫出,即听嗤嗤破空声响,唐洋紧盯着百劫师太的动向,忽听声响不对,接着扑通扑通几声响,几名手持喷简的教众仆地而亡,毒水一滴也未发出。
唐洋怒道:“何人偷施暗算?”
从山谷上跃下两人,哈哈笑道:“小子,你家两位爷爷到了。”
唐洋一看居然是华山二老岳霖和高思诚,二老跃下后,双刀一舞,夹攻唐洋,唐洋焉敢与他二人过招,忙不迭蹿回去。
高思诚拾起个喷筒,嘻嘻笑道:“师哥,江湖传闻这东西最为歹毒,不知是真是假?”
岳霖冷冷道:“你拿这些魔崽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高思诚一拍脑门道:“对,还是师哥聪明,我怎么就想不起来。”
拿着喷筒向五行旗冲去,岳霖也拾起一只,与之并肩而驰。
锐金旗一阵乱箭射出,二老双刀舞动,水泄不通,密集如雨的箭只纷纷落地。
二老眨眼间驰至近前,手按机关,登时毒水四溅喷出。
五行旗中人焉能不知此物厉害。
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四下逃命。
叵耐人多拥挤,边上的人侥幸避开,中间的人有不少被毒水射中,登时翻滚在地,惨嚎不止。
这毒水最为歹毒,只消身上溅上一滴,即刻蚀皮烂肉,随毒水逐渐扩散,直至全身化成一摊血水方休,再无物可解。
华山二老见此惨像,也不意此物歹毒如是之甚,一时竟尔怔住了。
唐洋喝道:“不要乱,他们喷筒毒水有限,咱们也用毒水招呼。”
华山二老吃他一喝,如梦方醒,一按机关,果然再无毒水射出,眼见前面正有几人持喷筒对着自己,登时魂飞天外,将喷筒向前一掷,击倒两人,回身疾逃。
岳霖一把挟起百劫师太,一跃上了山谷。他已是近八旬的老人,自不顾忌什么男女之嫌。
五行旗随后紧紧追赶,华山二老慌不择路,只拣林木茂密处钻,瞥眼瞧见一个山洞,也无暇细思,向山洞钻去。
岳霖处事把细,临进山洞,抖手打出几枚告急信号,这些烟火乃特制而成,岳霖手劲既足,射得极高,烟花于空中炸开,久久不散。
他们甫钻入洞内,五行旗已随踪追至,刚到洞口,里面轰然打出几十枚碎石,五行旗教众不防,被打翻了十几个,便无人再敢靠近洞口。
唐洋怒道:“毒水招呼。”
几名洪水旗教众举起喷简,向洞内喷去,须臾,五六筒毒水射尽。
唐洋道:“华山两个老儿,滋味如何?”
高思诚在里洋洋道:“魔崽子,这点鬼伎俩就能吓住你家爷爷吗?”
唐洋惊诧莫名,按说这五六筒毒水射入,这三人绝无幸理,怎会夷然无事?
辛然道:“或许洞内有转角,他们藏在后面,毒水射不到,待我用火来试试,不怕他们不成烤猪。”
高思诚骂道:“魔崽子,是汉子便与你家爷爷真刀实枪干上一场,净弄这些鬼把戏算什么好汉行径?”
辛然不理不睬,手一挥,十几名教众手持黑黝黝喷筒,向洞内喷射石油,旋即射入火箭,顿时洞口火光暴起。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洞内寂然无声,唐洋辛然等俱感匪夷所思,若说烧不到他们,绝无是理,可怎会连叫声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