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恩爱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我承认,我抱怨过。可是何碧玺,如果你是我,你又会甘心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害死自己姐姐的仇人在一起么?”
我冷笑起来:“你这个假设很有问题,你姐姐是自杀,我对她的死深表同情,但我相信我父亲的为人,何况他也已经不在人世,谁是谁非如今无从追究,如果不是因为你对诺言一厢情愿的感情,你会这么恨我么?换句话说,你恨我并不是因为你姐姐,而是因为诺言选择了我。”
蒋恩爱的脸微微一白,“是又怎样?”
“是的话,请你坦坦荡荡地承认,不要再拿你死去多年的姐姐当报复的幌子,你利用你妈妈搞出这么多事来,你不配穿你身上这件白大褂。”
蒋恩爱定定地望着我,过了良久,轻飘飘地说:“我根本就不希罕当医生,还不是为了他……”
我没料到她这样直接,愣了几秒钟,怒极反笑。
蒋恩爱视若无睹,兀自说了下去:“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相约出去玩,我知道后死皮赖脸地跟着,那时我才上初中,我姐疼我,也不反对,我这点心思没瞒过我姐,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有次还当着诺言的面说了出来,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子,谁也没往心里去。那之后我开始发奋读书,我跟自己说,既然诺言喜欢姐姐那样的女生,我就让自己成为那样的。”
我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皱眉问她:“医科很难学吧?你后悔过么?”
她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说:“我后悔自己用错了方法,我一开始就想做我姐姐的替身,可他并不需要,也许他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我姐,他只是内疚当年明明有机会却没能救下她,所以才对她念念不忘,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拒绝我是因为放不下和姐姐的感情,看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么可笑。”
我默然,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博你同情,我妈刺伤了诺言,现在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我看他在昏迷,心里也很难过,我对他的感情并不比你少。”
她低垂着眉眼,面容惨淡,声音放得极轻。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的蓝天,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倦意,“我只求他快些醒来,平安渡过这一关,其他的,我不想再追究了。”
她将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沉默不语,直到我转身离开,才听见她带着哭腔说:“你凭什么追究?就算他醒不过来,他的心他的人始终都是你的,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做了十年的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刚才在楼梯口,我走在你后面,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推下去么?可是我不敢,我怕他醒来后要恨死我,可是我又想,既然得不到他的爱情,那么得到他的憎恨也不错。”
我停住脚步,却不想回过头去看她。
“可我到底没有那么做,他还没醒呢,可能永远都醒不了,如果你也死了,那我岂不是成全了你们?”说完,她居然笑起来。
我遍体生寒,心口像被狠狠剜去一块,明晃晃的日光照在身上都是凉的。
“蒋恩爱,面对现实吧,再这么下去你也会疯的。”
抓着扶手,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往上攀,眼前的眩晕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坐下来闭目休息。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就是一声惊呼:“碧玺,你怎么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冲已跑到跟前的郭奕微微一笑,“没什么,有点累。”
“我扶你回去。”他不由分说便把手放在我的臂弯下。
“不,等等。”若是被他送回病房,肯定又要检查又要输液,我忙制止他,“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在这?”他有点意外,但仍顺从我。
“郭奕,你跟我说实话,诺言……能不能醒过来?”
郭奕不假思索地安慰我:“你别胡思乱想,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并不能使我安心,相反令我感到无端的恐惧,一百个祝福远敌不过一个诅咒,蒋恩爱恶毒的声音回旋在耳边,我募地打起颤来,哆哆嗦嗦地撑起身体,却在转身抬脚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栽下去,幸好郭奕眼疾手快扶住我。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我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前方,“回去,……诺言那里。”
到了病房门口,看见那紧闭的门竟敞开着,我吓得手足冰冷,郭奕显然也懵了,撇下我快步走进去,我心急如焚,跄跄着扑跌过去。
病床上空无一人。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顿时软倒在床脚边上。
“碧玺你先别急,我去问问。”郭奕拍拍我的肩头,匆匆跑出去,在门口跟正进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他顾不上道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病人呢?”
“在手术室,伤口有感染的现象。”护士怯生生地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