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明远楼的鼓声响起, 宗泽知道, 这是第一题下来了。
今天是首场考试的正场,这次首场考试考《四书》文三道;《五经》题各四道, 五经题考生们只要选自己的本经作答即可。
首场首题, 尤为重要。宗泽摩拳擦掌的等着。首场首题, 不说考官们重视,就是对考生的心理, 那也是具有很大作用的。第一题顺了,后面心理上也会好很多。
很快, 号舍的巷道门被打开。接着就有巡绰举着考题板满号舍游走;还有就是, 为怕那些近视之人看不见考题,另有一小吏在旁大声读着考题。
听着这题,宗泽脑袋晕了一晕, 首题题目是“十尺汤”。这是个什么鬼?宗泽懵了一懵, 心中暗骂,不是说乡试不怎么出截搭题的么,怎么今天开篇就是一道截搭题?
骂归骂, 题还是要做的。宗泽冷静下来, 好好的想了想。首题乃是四书文, 此乃毋庸置疑的。虽说这个“十尺汤”是个截搭题,但截搭题一般都不会离的太远,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想想。什么文章里这个几个离得比较近,又能说出意思的。
宗泽快速的在脑里将《四书》翻了一遍。想到了!这应该是《孟子.告子》中的《曹交章里》的内容, 原文是“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这个讲的是一个叫曹交的人问孟子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尧舜?孟子说是。但曹交却反驳说:“我听说文王身高一丈,汤身高九尺,如今我身高九尺四寸多,却只会吃饭罢了,要怎样做才行呢?”然后孟子就回答了,说外在不重要,主要是看人如何做了。
没错,就是这个里面的内容。确定了考题的内容,其它的就好办了。制艺是宗泽的长项,只要知道考题的意思,一切都好说了。
宗泽在脑里构思了一番,如何破题承题等。想好后,就开始下笔了。三天做七篇文章,这个对宗泽来说,题量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要怎样出彩才行。
宗泽正在打草稿呢,只见号舍里有好些人跑到巷道里找人商议题目了。
宗泽对此没有惊诧。之前他都听说过,贡院虽然管夹带、作弊很严。而且号棚会上锁。可是,同一个字号的号棚一上锁后,除了巡绰官偶尔会来外,其它时候根本就没人回来。这样一来,上百人的同住一个字号的号舍里面就会自成一个小天地。同在一个号舍的考生叫同号生。
有很多人,可能就会跟同号舍的人探讨考题。如果两个水平想当的人在一起探讨,那就是一番佳谈,历史上最著名的就是袁了凡跟同号生常仰坡两人对当时的考题“子贡问士”的探讨。后两人果然一同中式。袁了凡后来在公开场合多次自得的提及此事,认为他跟常仰坡两人乃是正常探讨,从不认为是作弊。
他们这还不算什么,还有那生病的,别人代做完成的。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李鸿章了。李鸿章当日会试时在考场中生病,题不能做完。还是一个叫杨延俊的同号生帮他代笔才得以中式的。这些当然可以称做是佳话。
可是,对于两个水平相差极大的人来说,就是毋庸置疑的作弊了。其中以此作弊的也不知凡几。
宗泽对眼前那些互相走动探讨的人,熟视无睹。既不阻拦,也不合流。自顾自做自己的。
今天这截搭题是难住了不少人,好些人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这时有人见到宗泽已经在下笔写了。颇是惊讶,这人这么快就将题解了出来。于是就有人凑过来问他。宗泽笑着婉拒了。
如果遇到个水平相当的人来探讨,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他说不定会说两句的。可是,眼前这人,明明自己都不解题义。来问自己,不就是作弊么?
何况,虽说关上门来,巡绰官来的不多。可万一被发现了呢,那就是妥妥的舞弊跑不掉的。毕竟历史上同号舍的佳话不少,可被抓住舞弊严惩的更多。宗泽不想也没必要冒这种风险的。
见宗泽拒绝,来问之人很是愤愤的离去。走后还跟巷道里问问题的另外几人,对着宗泽指指点点。这些人的指指点点,宗泽是一概不加理会,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题。
当然了,这个时候走动问问题的人虽不少,但坐在自己号舍里老实答题的人更多。所以,宗泽个答题的举动一点都不突兀。
首场首题,开篇之作。估计也是考官最为重视之作了,由不得人不小心。宗泽今日也是小心了又小心的多方细细揣测此题。斟酌了又斟酌细细考量。直到正午时分,宗泽才堪堪打好第一题的草稿。
定稿后,刚好也是差役过来送清水跟吃食的时候。一看着吃食跟水都是凉的。宗泽就有点不敢吃了。这可不是像之前,最多考个三天就能出去的。这次是要呆九天的。这吃食要是不经心,很容易生病的。要知道,这考场生病的人可是不知凡几啊。
差役放下吃食就要走。宗泽赶紧叫住,快速的递了二两银子过去:“这位差大哥,不知贡院里可能有热水?”
那差役惦着手中这赏银,少说也有二两的。赶紧快速解释道:“这位秀才公,考场里生员众多,热水是备不了的。这吃饭嘛,也只有馒头烧饼了。”
宗泽明白这种情况,赶紧又问道:“差大哥,贡院可允许用炭炉跟锅的?可否帮忙弄一个过来。到时,某必有重谢。”
听得宗泽此言,那差役颇是意外的看了眼宗泽,这秀才还挺懂行的。知道要这东西。这东西他们手上当然有。因着前面的经验,知道需要这个东西的考生不少,他们可是有备这东西的。贡院搜检很严,严禁他们传递,可是,只要检查过后,没有纸张夹带的,这些东西也是能带过来的。
宗泽先前当然也不知道顺天府贡院里能不能买东西的。这还是上次王进士来到家里对他说过这事儿。还是有个有考试经验的前辈好啊。这些个事儿门儿清。
那差役知道遇到个懂行的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道:“这位秀才公,你要的这东西我能想办法弄过来。可是,你知道的,这过来的关节不小,价钱也小不了的。我也不多说什么,这一套家伙什,你要给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这也太惊人了。平日里二十两银子少说也能买个几大车这东西过来的。不过,宗泽是知道的,此一时彼一时。不能一概而论的。
于是宗泽也不多话,直接掏了二十五两银子给这差役:“差大哥,劳烦你弄一套过来。另外再请帮忙弄点炭过来。这些个银子你收下,不够的尽管来找我补。”
见陈宗泽如此上道,那差役赶紧乐颠颠的去给宗泽张罗这事儿了。果真下午号棚开锁,送饭来时,将东西给宗泽送了过来。宗泽说话算话,又给了一两银子的谢银。
见这考生出手如此大方,那差役颇是高兴,直给宗泽说,这两天有什么事儿,只管找他。宗泽点头多谢了。当然,此乃后话。
中午,宗泽只敢少少的喝了一点生水,就没敢再喝了。他要等着下午那差役送炉子跟小锅来,到时烧开了再喝。
且说,宗泽吃完饭后。宗泽又将第一题好好的细看斟酌了一遍,方才准备往卷子上誊抄了。誊抄正文前,宗泽先在卷头写下座号。不过,因着他是监生参加顺天府乡试的。因此,他的卷头还要备注一个“皿”字。
国子监生在京参加乡试,一定要在卷头标一个“皿”字,以示跟其他考生做个区分。这也关系到最终中式的名额,此乃很重要的,万万不可有遗漏之处。
宗泽小心的写好卷头。然后开始誊抄了起来。完整的做完第一题,宗泽大舒一口气。
第一题既已做好,就有了心里优势,再做其它题时,心里就有了底气。接着就开始做第二题了。傍晚时分,巡绰官、差役再一次打开号舍门进来时,宗泽第二题也已经差不多了。
吃完自己丢在锅里的清水煮馒头,宗泽就吹熄了蜡烛,不再熬夜做题了,今天才是第一天,可不能熬的。后面还有八天呢,可不能将身体搞垮了。今天第二题虽未完全做完,但也差不离了。明天早上早起,再润色一下,誊抄一遍也就是了。
也谈不上一夜好眠,但至少是休息的差不多了。第二天卯时,宗泽就开始继续昨天未完的第二道四书文。这道题,昨晚已是做的差不多了,今儿就是扫尾。因此,不过一个时辰也就完全做好了。
接着,上午就又做完了第三道四书题。这下宗泽的心定了一大半了。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做完四道五经题,对他来说,这不是难事。
结果也不出宗泽所料,他顺利的也感觉颇好的完成了首场三天考试。
八月十一日晚,所有卷子收缴过后,宗泽他们所有考生又被重新编号;分配到别的号舍,开始八月十二日开始的下一场考试。
宗泽这次被分在了洪字号第二十八。宗泽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笔砚等,也赶紧跟着差役往洪字号去了。
到了洪字号,宗泽叹口气,看来,又得买一次炉子之类的了。这也无法,刚才走时,这些东西又不好搬走的,只能当做没看见了。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操作,第二次也就好办了,宗泽赶紧又递了厚厚的银子给差役又买了一次炉子之类的。再加上吃了几天的馒头,感觉身体也有点吃不消了。宗泽又花大价钱买了几块肉脯。
算了下,光买这些东西,前后都花了五六十两银子了。这也确实不是平常人家话花的起的。难怪就是有人知道这些,也花不起的。
八月十二日,为期三天的第二场考试开始了。第二场考《孝经》论一篇,诏、告、表各一篇,判词五条。这个对宗泽来说,也就是平日练习题的感觉。第二场考试可就轻松多了,对宗泽来说,不算难事。
第二场顺利完成,宗泽他们又再一次换号舍。这次,宗泽被换到了成字号第七个号棚了。
八月十五日,第三场考试开始了,仍然是三天。这次考经史时务策五道。看到史论,宗泽就无比感谢终南书院的魔鬼训练。不然,估计这一场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基本上这几样对宗泽来说,完成起来都是游刃有余的。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到天黑时,宗泽已经做完了经义跟史论。余下还有两天时间,完成三道时务策绰绰有余。
因此,傍晚宗泽吃了点东西后,决定晚上不熬夜做文章了。明天天亮了再接着考也一样。
就这样,连着两天宗泽就是天黑时就睡下了。第二天晚上,宗泽睡了没多一会儿,忽然被隔壁的一阵痛哭声惊醒。夜里听到这声音真是十分惊悚。宗泽翻身起来往仔细听了听,原来是隔壁一考生正哭得不行。
开始宗泽原待是不想管这闲事的。可听了一阵,这考生一直不待停的。宗泽听他哭得实在有点惨,真是有点不忍心。于是就起身问他道:“这位兄台,究竟何事哭得如此伤心?”
那人听道有人问,慌忙擦了一把脸道:“这位兄台,可是在下扰了你?在下顺天府人氏徐时杰。扰了兄台,实在不该。给兄台赔罪了。”
见他如此客气,宗泽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来是想宽慰人家的,结果好像搞得人家有点惶恐了。宗泽赶紧道:“兄台客气了,在下金洲府人士陈宗泽。我听得兄台好像有点事难过,所以就过来问问。不知可有什么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的上?”
徐时杰听了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次时文做的特别慢。到天黑也还没做完。我就想晚上接着做的。可是这次我领的蜡烛特别不好,一点就灭,根本点不燃。到现在我的时文连一半都还没做到。后面还有两道大题。这样下去,我肯定是做不完了。”
徐时杰说着说着又想哭了。宗泽听了,想想自己这两天也攒了好几支蜡烛了。反正自己不熬夜,就赠予给他好了。
宗泽连忙返身拿了四支蜡烛给他:“许师兄,我这里有几支多余的蜡烛,你拿去用吧。”
这蜡烛真是及时雨一般,徐时杰也顾不上客气。赶紧谢过宗泽,迫不及待的点了起来,准备接着做。
许是太急了点儿,徐时杰人都有点晃了晃,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宗泽见他神情不太对,赶紧问道:“徐师兄,你可是身体不适?”
徐时杰撑着头道:“是有一点。今天我一直有点发昏,肚子也有点抽疼。可能是饿的。”宗泽一听,这就是熬了几天,身体撑不住了。
这贡院里,只供生水,一天就四五个馒头烧饼什么的。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铁打的身子都会撑不住的。不见很多考生一出考场都面如死灰的倒下,都是家里人扛回去的。甚至有人因此一病呜呼的都有。
宗泽叹了口气,寒窗十年都是不易。反正自己只剩一道半题了 。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今天既已管了个开头,那就送佛送上西好了。
于是宗泽回到自己的号棚,收拾起被褥。生好炉子,开始烧水。水烧开了,先倒了一碗出来晾着。然后又掰了两个馒头加几片肉脯丢进锅里煮开。然后连锅端给了徐时杰,又递了一碗热水给他。
徐时杰接过这一锅东西,真是感激的手都有点抖了。可怜他九天了,都没有吃过热东西了。徐时杰感激不已,嘴唇哆嗦着道:“陈兄弟,多谢你了。你的大恩,时杰铭记在心了。”
宗泽摇摇头道:“这不值当什么的。徐师兄,你快点吃了,接着写吧。宗泽不耽误你了。”
宗泽回到号棚倒头便睡。养好精神,明天还要接着写呢。
很快,宗泽就写完了第四道,只余最后一道策论了。策论宗泽拿手的很。审好题目,赶紧洋洋洒洒的打起了草稿。草稿写好后,又审视了一遍,就开始誊抄了起来。
刚刚誊抄完毕,号棚门口响起了一阵喧哗之声,听声气儿像是巡绰之人。宗泽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不怕,自己没有夹带抄袭,管你怎么搜检呢。可是让宗泽没想到的是。巡绰官偏偏在他的号棚停住了脚。巡绰官冷冷对宗泽道:“成字第七个号,你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宗泽疑惑的站起来,对着巡绰官拱手道:“学生陈宗泽。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巡绰官指着他号棚门前的两只袜筒道:“这个是你的么?”宗泽这才发现,自己号棚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两只袜筒。
不管这袜筒有什么问题,宗泽确定是不认识这袜筒的。赶紧摇头否认。巡绰官却是不管,让人拿起袜筒,带着宗泽就要往明远堂去见监临官了。
宗泽头上汗都快下来了,因为他这时已经看到了那袜筒可不是普通的袜筒。那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东西,一看就是做小抄用的。
虽然以自己的记忆力,根本用不着这种低级抄。可是这巡绰官却是不知的啊。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干嘛要这么大意呢,竟然没有提防别人扔东西。因为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号棚门一落锁,就有人走来走去的找人讨论问题。自己号棚前面也时有人在走动着,宗泽真是没注意。
这下,要是被带去见监临官,搞不好,自己会直接被送进刑部大堂了。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自己跟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会搞这种事呢。
宗泽正在为难间,这是,旁边的徐时杰跑出来了。对巡绰官道:“大人,这事儿我可以作证。这袜筒不是这位师弟的。”
见有人愿意作证,那巡绰官哦了一声:“你知道?你能认出来是何人放在这里的?”徐时杰点头道:“我方才透气时真切的见到放袜筒的人。当时我还道他是不小心遗漏的,就没多加在意。没想到刚好大人发现了。所以我就想,这肯定有猫腻。这事绝对不是这位陈师弟所为,还请大人明察。”
听得徐时杰这样说,巡绰官又问宗泽道:“这袜筒真不是你的。”见徐时杰出来作证,宗泽感激不尽。不过,现在还真不是感激的时候,宗泽赶紧收敛心神道:“是啊,大人,这个袜筒肯定不是我。要真是我的,我会不好好的藏起来,偏偏将他摆在门口给人看?不会有人做这种傻事的。请大人明鉴。”
巡绰官也松动了,是啊,这考生说的不错。谁作弊不藏的好好儿的,反倒摆出来给人看呢。于是,巡绰官问徐时杰道:“你说你看到有人放在这里的,如果让你再指认的话,你可能将人指出来?”
徐时杰道:“可以的,那人的侧面我可是看的很清楚的。”
巡绰官道:“那好,你就跟着我去指人吧。”徐时杰点头跟进,于是就从宙字一号开始,前面五个都不是,许时杰是六号,宗泽是七号。略过宗泽又看了两个号舍都不是。来到第十个号棚时。徐时杰就指着那人对巡绰官道:“大人,就是他。”
巡绰官一听,对身后的差役道:“将此人带走。”那人一听巡绰官要带他走,赶紧大声否认道:“大人,那袜筒不是我放的。”
听得十号邻居这一嗓子。宗泽心头一松:好了,这下自己的嫌疑应该能去个七七八八。巡绰官一听,看来,八成就是这小子了。巡绰官冷笑的问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知道我要问袜筒的事?现在在号棚里,未免惊着其他人,我也不在这审你了。来人,将这人带走。”
接着,巡绰官又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哆哆嗦嗦的答道:“回大人,学生顺天府人氏彭符。”
巡绰官让人将彭符带走,接着,又过来叫过宗泽。虽是有人作证,且疑似犯事之人已经找到。但宗泽毕竟还是有嫌疑的。
宗泽也知道这点。所以巡绰官让他一起到明远堂时,他也有心里准备。宗泽暗暗叹了口气,真是祸从天降,眼看考试要结束了,偏偏出了这等龌龊事。
好在他的考题已经做完了,只要今次洗清了自己。想来于结果也是无碍的。看到自己今天的试卷还摆在桌上。宗泽赶紧道:“大人,我能否先交卷?卷子放在这儿,我怕有遗漏。”
巡绰官一听,现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大半天的,这陈宗泽竟然已经全部做完了?真是了不起。这样实力超群的考生,想来也没有抄的必要了?不过,转念一想,兴许他是抄的,所以才快?
巡绰官心中一阵纠结。不过,想着反正是要带陈宗泽去明远堂审问的。到时再问问也就是了。
因此,巡绰官点头允宗泽拉铃示意交卷。很快,就有受卷官过来用匣子装了宗泽的试卷。这次受卷官会统一将收上来的卷子送往弥封所弥封,所以就用不着现场糊名了。
受卷官会将卷子按交卷次序给签放出,注明考生省份、府份,并且还要注明添注及涂改的字数登记于簿,以备磨勘。收毕每场试卷,受卷官须在卷面盖上具有自己衔名的戳记,每十卷为一封,送弥封所弥封糊名的。
叫完宗泽他们,这巡绰官原待要叫上徐时杰一起前去的。宗泽却是抱拳对巡绰官道:“大人,这位徐师兄与此事本无干系,且他还未做完题。如跟我们一去,耽误了时间,岂不是耽误了前程。还请大人仁慈,不用叫徐师兄过去了。”
这巡绰官一听,这徐时杰能主动出来作证,已是很见人品了。此等正直之人如果因此耽误了考试,确实可惜。况且,对徐时杰前去作证最为有利的正主儿陈宗泽都不在意,他也没必要一定要做这个恶人了。因此,点点头,对徐时杰道:“行,你就先留下来做题吧。如果有事,我再叫你。”
徐时杰颇是担忧宗泽,宗泽连说无碍,让他安心做题。徐时杰也想着自己的题还差一道,确实不敢耽搁的。只得作罢。不过,他也连连对宗泽跟巡绰官讲,如有需要他前去的,尽管让人来传唤他。
巡绰官答应的徐时杰留下,就带着宗泽跟彭符往明远堂去见监视官了。
宗泽经过了最初的慌乱,这时却也不慌了。边走边在想自己怎样对答,怎样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同时,他也想起了彭符此人。这人先前在考第一场时,就是跟自己在同一个天字号舍里。
当时就是因为那“十尺汤”那个截搭题,此人前来问自己,自己没有搭理他。却没想到这小人到现在还在记恨,竟然行如此歹毒行径。
自己可不能做圣母,今次可好好跟他分辨分辨才是。务必要这次一次打死他。后面还有会试呢,万一自己又不经意惹人不快了,又给自己依葫芦画瓢的来一下,那可是让人受不了的。后面不见得会幸运的遇到一个徐时杰的。
来到明远堂,监视官问了几句,宗泽条条有礼的分辨着;而那彭符前言不搭后语。监视官都不用怎样深想,都已经偏向了陈宗泽。
监视官正要喝命人打彭符板子让他说实话时,这时有差役进来对他官道:“大人,主考官王大人让将陈宗泽二人带到他处去审问。”
原来,巡绰官将宗泽他们带到明远堂时,就有人将此事报给了主考官王景王大人。连续九天的考试,各种繁杂之事不知凡几。报到王景这里来,很多他不过是听听而已,估计都没过脑的。不过,今天听到陈宗泽的名字,他却是立时上心了。
陈宗泽啊,这可是个让自己为难了好久的考生。今次刚好趁此机会见见好。说不定,今天就能解了自己这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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