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细细的对真如一一交待了, 末了, 不无担忧道:“总是让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我真是放心不下。”
说完, 宗泽又觉得气氛有点沉重, 于是笑着调剂了下:“你跟着我, 可是亏了。还请夫人千万不要后悔啊。”
真如笑道:“这有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比这个更危险。老实说, 你让我做这些事我才高兴呢,总算是让我有了用武之地。我还真怕你将我关在后院, 那可不得将人憋死了。”
真如临出门前宗泽又再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万事安全为重。”真如点点头道:“我省得的。你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你这边也要做好准备。我那边一有消息,就立即让人给你报信。”
宗泽点点头。在宗泽关切的眼神中, 真如带着人到了卫所。
自真如来过通知确定要动手了, 姚刚这两天一直在做着准备,准备随时出动的。
见真如连夜带人来了卫所,姚刚问道:“今晚动手?”真如点点头。
姚刚立即点齐一队人马准备随着真如去铜洞村。
真如看他点人马, 提醒道:“我们的消息传回来后, 陈知州也需要人手的, 请注意留点人手给陈知州。还有,卫所不能空的, 你也要留有人马驻守,以免有人趁火打劫。”
听得真如的吩咐,姚刚感叹道:“小姐你可真像大帅。”叹完, 对真如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我亲自随你去铜洞村。”
真如道:“不用,这次,我们主要是封洞,还有拿账本的。事情不大,你还是不用去了,就在这儿坐镇吧。”
姚刚摇头道:“不行,只你一人带队,我不放心。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跟大帅交待。”
见姚刚执意要跟去,且又想到,这是他带的兵。有他在的话,也比较好调动。遂真如就由得他去了。两人带着人连夜急行军。
他们这次选的路跟上次宗泽他们来的不一样。知道山民彪悍,如果有心阻止他们上山的话,估计在村头就会跟人对恃上的,因此不能从村头走的。
姚刚在此多年,作为卫所的千总,对各县的路都是熟识的。就算他不熟,也早有探子走熟了。自接到真如要来铜洞村抢铜矿的事,他就派出过探子勘察了地形。于是,这次他们从背面上的,只扑铜矿处。
一路急行军,第二天下午就到了铜洞村。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卫所的兵勇,村民都惊呆了。很快就有人反映过来了,拿着菜刀准备跟卫所的人对恃。
姚刚大喝一声,当头就将那冲在最前面的人掼倒在地起不来。怒目瞪视着村民道:“老子刚才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哪个不要命的再上来。”
山民彪悍是彪悍,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审时度势。如果寻常来几个衙役,他们说不定会打上一场,可是这次来得是刀箭齐全的卫所兵勇。众人迟疑了。
真如见大家一时僵住不动了。赶紧大声对众人道:“我们这次来,只是查探铜矿。只问首罪,余者一概不问。大家别站在这里阻拦了,快快散去吧。”
听得真如这样说,村民的人心涣散了。刚才还道是全村人要一起遭殃呢,现见说他们这些人没事。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在这些兵勇的面前拼命了。
很快就有人转身走了,军心民心皆是如此,只要有一人有所突破,后面很快就溃退了。很快众人纷纷散了开去。
见村民不想拼命了,真如松了口气。他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铜矿,无意伤人的,而且一旦伤了村民,性质也会变了,到时恐怕宗泽不好收场。如此甚好。
吩咐人守好铜矿以及出村的道路后,真如带着人到了族长包厚存屋里。见到真如他们进来,包厚存道:“我们铜洞村的人向来遵纪守法,你们今天如此大阵仗进村,就不怕引起民变,就不怕革职问罪么?”
真如笑道:“包族长,你们是否遵守法纪,你很清楚的。我今天来的目的,你想必也是清楚的。我也不想跟你多费什么口舌的。矿洞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包族长,你们私瞒开矿的大罪可是板上钉钉了。包族长如果不想为人背罪,还是将账本交出来吧。”
包厚存道:“贵人说什么我却是不懂。这村中铜矿开了许多年了。我们也只不过是从中赚上几个工钱。哪有什么账本。”
真如笑道:“料你也没那么容易说的。我看你如此嘴硬,想必是想自己背了。你以为你将孙子送走了就没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主子根本是想对你们斩尽杀绝的,毕竟死了就没人说话了。你孙子根本就没走掉,还是我们的人帮忙才让他逃过一劫的。”
听得此言,包厚存倏然抬头瞪向了真如。真如示意跟来的何卫将包积功的信物递给了他。看到手中的东西,包厚存再无侥幸。
看到包厚存有所松动,真如趁热打铁道:“包族长,只有我们才能保你们一命。毕竟我们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名声都不会想要你们死的。”
给主子卖命多年,哪会不知道主子的性子呢。包厚存颓然道:“你们来晚了,账册都让他们拿走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真如摇头追问道:“账册他们拿走了,我相信。不过,以包族长如此谨慎的性子,想必账册不只一本吧。当然,我能这样问,想必你是知道有人说过了的。而这个人是谁不用我再说了吧?而且,包族长是个聪明人。兴许你这个账本交出来,我们帮你治了上线的罪。说不得你更让人放心了。”
是的,世间很多事,本就是猜来猜去才更让疑虑。如果干脆亮了出来,说不定反倒没事了。看着孙子的信物,想想主子的狠毒。包厚存到底将自己留底的账册交了出来。真如接过账册又问道:“指使你瞒报矿产的人是谁?还有你们都是如何做的?还请包族长知无不言。”
最要命的账册都交出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包厚存在真如的追问下,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何卫在旁边记录着包厚存的交待。
待他说完,真如满意道:“包族长的配合,我等感激不尽。我今天在此保证,一定保你性命无虞。”真如这个不是大话,包厚存手中的账本只是记录了铜矿的实际产出,去向是没有的。只要敲掉他刚才交待的上线魏先页,他估计也没事了。何况他的账册已经交了。背后的人也就没必要蠢到在风头上去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何卫将写好的口供拿给包厚存签字画押。待墨迹干后,立即让何卫快马连夜将这口供还有账册送给宗泽。
自真如走后,宗泽就一直焦急的等着真如那边的消息。不过上衙后,宗泽还是照常吩咐着人做事,当然照常的是叫不动的。宗泽不以为意,照常表演着。
魏先页看到宗泽这挫样,很是满意。心头不无得意的道,年轻人,这官场没那么好混的。还是早点回家种地的好。不过现在,就是陈宗泽想回去种地,自己却也是不能放的了。
这次能将陈宗泽整死最好,整不死也得让他好好的去吃几年牢饭。也好给后面的人给个警示,不要随便插手事儿。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魏先页这段时间是密切监控兴安州的一切,卫所有人出去了,他也是很快就知道了。不过,他却是没在意,因为卫所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各县巡查一番的。
这也是让他后面想起来无比后悔的事,千算万算,算漏个卫所。这也是怪他轻敌了,忘记了人陈宗泽有个做大帅的岳丈呢。
何卫带着人一路快马奔袭回来,半夜就到了。宗泽接到这些账册跟口供,精神大振:“好极了。这下我可是能好好整肃一番了。”
宗泽对何卫道:“你立即持我的手令去卫所调人来。估计等你们回来,城门也就开了,到衙门的时间就刚好。”时下都是寅时五刻开城门的,也就是半夜城门就开了,刚好进来也不用惊动太多的民众。
想到自己堂堂一知州,派人进出个城门都是小心翼翼的,宗泽就很是恼火。守城门的兵丁,还有巡城的兵勇,本来都是由知州兼任安抚使来管理的。宗泽身上也确实有这个安抚使的名头,可是,空有名头,却是调不动他们的。因为这些人都是在魏先页的把控之下的。
马上就要跟魏先页当面对垒了,宗泽梳洗好后,穿好公服,一身肃然的等着卯时的到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光有口供也是不够的。宗泽命人立即将陈师爷、杨师爷叫过来。
待两人进书房后,宗泽指了指桌上的账册:“这账册是刚刚才送到的。呆会儿有急用。二位师爷快快帮忙大概的算一下产出。”两人闻言,赶忙坐下帮着看了起来。
三人快速的翻看起账册来,急速的计算了下这账本中的产出。正算着呢,曹卫进来回话了:“爷,何卫带着人进来了。”
听得何卫回来了,宗泽一喜,不过还是多问了句:“没有惊动守衙门的差役吧。”曹卫道:“爷请放心,这些我们都是做熟了的。卯时快到了,方才刚好是那些差役上差,我们就势一网打尽了。现在全部被我们放倒了捆到西边的空房子里了。现在衙门内外看守的都是我们的人。不过,为防卯时前来点卯的人有怀疑,守门的差役我们没换。”
听得此话,宗泽抬眼看了曹卫一眼:“你可是有把握掌控的住?他们不会反水吧。”
曹卫道:“爷请放心,他们没那胆子。我已经让他们吃药了,听话就给解药。”
宗泽很是诧异:“真有这种药?”曹卫点头道:“有的。不过,我这个也是吓唬他们的。就算不吃我给的解药,估计也就是难受个两天,自己就好了。”
原来如此。宗泽点头道:“你们安排的不错。马上就是卯时了,准备开门迎客了。记住,今天进衙门的所有人等,一个都不能放走。”
点卯乃是衙门官吏每日必须的程序。万万不可迟到,或是让上官等的。因此,按惯例先到的总是下级官吏。
今日大家照常进衙点卯。可是一进大堂就发现气氛不大对,有那警觉之人就想走。走当然是走不掉的了。
宗泽就请他们在此等着最后到的魏先页魏通判。魏先页虽是权倾兴安州,但是就点卯一道,他是从不逾越的。今天也是如此,卯时快到了,魏先页就来到了知州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