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我?何人找我?”宗泽疑惑的问道。
丁全故作神秘道:“少爷出去就知道了。那人就在书院茶楼等你。”
宗泽一瞪眼:“你何时也学得如此顽皮?快点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找。不然, 我是不会出去的。你日后也要谨记, 只要是报给我的消息,一定要说清说明, 万不可因为好玩什么的故作姿态。”
没想到自己一时的促狭之心, 然惹得自家少爷这么多话。丁全知道宗泽的脾性, 看似随和,但打定主意的事后, 是不会松口的,今天既然对自己提出此要求, 那是必然是要自己遵守的。
丁全不敢再调皮, 赶紧老老实实的回道:“少爷,是黄公子找你。”
“黄公子?哪个黄公子?”宗泽奇怪道。还没奇怪完,宗泽反应过来了:“可是黄总兵的公子来找我?”
丁全连忙点头道:“是的, 是的, 就是那个黄公子找你。”
宗泽心中一喜,自从上次分别后,还从未见过真如。不过, 这次她来找我, 有什么事?
宗泽急急忙忙的换好衣服打扮好就要出去, 丁全在后面只嚷嚷:“少爷,这是乞巧节穿的衣服, 你怎今儿个就穿了?”
宗泽瞪了他一眼:“不就是一件衣服么,什么时候穿不是一样,这也值当说嘴的。”
“哎, 对了,你怎么遇到黄公子的?”宗泽一边往外走去,一边问道。
丁全道:“我今儿个无事,想着一些洗嗽用物快没了,就顺便出去买点。刚好在书院门外看到黄公子在找守门的斋夫,请他来找你。正在说呢,看到我,就让我进来跟你讲。”
“嘿嘿,少爷,你还别说,那黄公子眼力劲儿可真好,就只见了我一次,他都记住了,嘿嘿。”丁全不无得意的说道,很是为自己的引人注目而骄傲。
闻言,宗泽觑了他眼,鼻子一哼:“哼,你当日在军营那样嚎哭,别人想不记得也难。”丁全瞬间萎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不再说了,这是自己的黑历史啊,什么时候少爷才能忘掉呢。
宗泽往书院外走去,丁全亦步亦趋的跟着。宗泽瞅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干嘛,我不过就是去下书院茶楼,很快就会回来的,别跟着了,你回去吧。”
“不行,少爷,你一个人出去怎么行呢。我们出来时,老爷跟太太可是交待了又交待,要我跟好你的。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少爷,你放心,我就跟着,你跟黄公子说话时,我保证走到一边,不偷听的。”很是有心理阴影的丁全赶紧说道,生怕自家少爷不让自己跟着。
不跟不行啊,自从宗泽上次出事后,丁全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心理阴影想来是一辈子都去不掉了的。
宗泽二人一路行到书院茶楼。还没进去,就听到楼上靠窗边有人在唤:“陈宗泽!”抬眼一看,正是黄真如。
宗泽连忙快步上楼,黄真如早已经站起来笑着招手:“宗泽,这里。”
宗泽走过去坐下,看到就真如一人,奇怪道:“怎今天就你一人?你爹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呀?”
真如撇嘴笑道:“怎么可能,你看看旁边。”宗泽顺着真如的手势往旁边一扫,嗬,人还真不少,挨着他们坐了两个茶桌,都有七八个人的。
“唉,之前我出来吧,我爹让我带个三两个人也就行了,现在我出来,我爹不将顶马、殿后、左右护卫什么的配齐,那是不让我出门的。”
那是当然,爱女遭了那么大的生死劫难,就是心再大的父母,那也是有心理阴影的。黄总兵这样安排,宗泽是非常能理解的。他现在不是就有个甩都甩不掉的尾巴么。
现在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瓜子花生的,黄真如问宗泽道:“你有没有想吃的点心什么的,我让小二再上点上来。”
宗泽摇头道:“不用了,光吃点心糙的慌,现在正是饭点儿,我们叫点饭来吃吧。”
“还是你已经吃过了?”宗泽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可是得问清楚的,不然,跟他大姐夫一样,连着吃两顿就要命了。
钱永济为讨好他们连吃了两顿,撑得不行的事儿,还是大姐后来透给他们的。一家人可是笑了好久的。
真如道:“我还怕你吃过了,所以就叫了点心。既然你也没吃,那就好,我们要点饭菜来,边吃边说吧。”
“要不,我们再喝点酒?”真如又问道。
听得此言,宗泽抬眼看去:“你也会喝酒么?”
真如笑道:“常年看我爹他们喝酒,我也会喝一些的。要喝么?”
宗泽想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呆会儿我还有下午课的。可不能喝的酒气冲天去课室的。”
“也是。你还有课呢,可是不好喝酒的。我们下次再喝吧。”真如点头道。
两人慢慢说着,菜也上来了。两人都是见过对方吃相的,也不必装相了。大口的吃完饭后,见真如还没跟自己说,找自己有什么事的事。宗泽挑起话头问道:“哦,对了,真如,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事?”
真如这才想到,自己来了这许久了,饭都吃完了,还没表明来意,可不是让人奇怪的么。赶紧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自从上次一别,好久没见你,所以今天就趁给你送东西就便跟你见见而已。”
真如边说边拿过放在一边的一个匣子,递给宗泽:“喏,给你的。”
宗泽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块儿通体金黄的田黄石镇纸,还有一块儿状如凝脂的羊脂白玉玉佩。看到这两样东西,宗泽瞪大了眼,惊问道:“这是给我的?”
真如笑着点头道:“嗯,给你的。你收下吧。”
“啊,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这两样东西都是价值千金之物,无功不受禄,请恕宗泽不敢领受了。”宗泽连忙摇头推辞,这些东西也太过贵重了一些,那哪能收,宗泽赶紧将匣子推了回去。
真如嗔了他一眼,执意将匣子推到他面前:“这是你应得的,可不是无功不受禄。快收下吧。”
宗泽奇怪道:“我应得的?怎么说?”
真如道:“虽说对自己的功劳不必记得太紧才是美德,可你忘得也太快了吧。这是你上次帮忙出谋划策应得的。”
“你忘了,上次,你出主意,让我们问西戎要好处。我们可是要了三千匹战马呢。”真如接着解释道。
宗泽高兴的说道:“真的要到了?要了三千匹战马,可真是不错。西戎这次可算是补偿了点儿我们的损失。”
“可不是,这次我们要了这么多战马过来,可是能组建好几个骑兵营的。其中还有好些上品的马匹,被送到御马监去做种马,好配出良驹来。所以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真如道。
宗泽赶紧道:“这真不是我谦虚。我这也没做什么,就只不过说了那么一嘴而已。况且,你爹帐前幕僚谋士无数,就算我不说,有人也会想到的;实在当不得功劳的。这些实在是受之有愧,还请拿回去吧。”
见宗泽一直推让,真如不耐烦的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妈。我说你当得就当得。这是我爹让我拿给你的,让你收下,你就收下,怎这么多话。”
不遑一直对自己温和爽直的真如生气了,宗泽真是有点愣住了,这真如脾气也有点火爆啊。
宗泽这一愣神间,真如已经将匣子塞到他怀里。
都已经在自己身上了,这样是再推,恐怕真如真生气了。宗泽只得愣愣的谢过:“多谢真如了,那,那我就收下了?”
见宗泽总算收下了,真如松了口气,可算是不枉她在她爹的宝物堆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好东西。
宗泽看到这玉佩,突想起一件事来:“真如,上次我们从渭尾村回来,你那块儿玉佩被我当了换马了,你可是有去将它赎回来?”
真如道:“嗯,嗯,我今天来,也是想问你这件事儿的。你当日换马,讲定的事多少钱?我得让人去将它赎回来,贴身之物流落在外,总是让人膈应的慌。虽说赎回来也不会再用了,但心里到底舒服点儿。”
宗泽点头道:“很是,就是这个理儿。我当日买马时,那曹地主要价是三百两,到时你让人给他三百两银子就行了。不过,这厮很是奸吝,他当日跟我说,到时赎回不是这个价,你可别如了他的意。就给他三百两就行了。”
真如一拍桌子道:“这厮甚是可恶,他那马不过是个下驷之材,竟敢漫天要价。这曹地主甚是可恶,我们也别跟他讲什么道义了,我这次让人去赎,顶破天给他二百两银子。还敢说赎回去不是这个价儿?我就给这么多,他敢如何?”
宗泽心道真如今天火气有点大啊,赶紧道:“不不,你这次让人去赎,还是按三百两给他,甚至为了表现大度,你在多给个五两十两的,因为赎东西本就比原价要贵的。”
见真如竖眉,宗泽赶紧接着解释道:“你,你先别生气,你先听我讲。为什么还是给这么多呢,那是因为不管他那马实际值多少,但是,当日我跟他谈了那么多,人就要守信。虽说对那等敲骨吸髓之人守信让人憋屈,那也得守。不然到时传出我们仗势欺人这些话就不好了。你是玉瓶,不能跟这种小人碰的。”
真如听得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让这等可恶之人如意,这口气可真不顺。”
宗泽道:“这等小人,平日里想来作恶也不少的,要抓他的辫子多的是。不急在一时。到时,你派去的人,去乡约那里敲打敲打也够他喝一壶的。”
“说的有理。行,就这样办。我平日里是不喜欢仗势欺人的,这次就仗一回势好了,让去的人抬出我家的名头,给他们县令乡约什么的透透口风也就是了。这么个小人实在不值当我出手的。”真如同意了宗泽的说法。
接着,真如又不无遗憾的道:“你的玉佩仍在人群里了,是找不回来的了。真是可惜。你这玉佩可是什么要紧人送的?可是让人心疼。”
宗泽道:“这块儿玉佩是我娘给我买的,当时买时也值个百十两银子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不过,也还好。这块玉佩也算是救我们有功的。这样想来就没那么让人心疼了。”
听得宗泽说他的玉佩是他娘给送的,不知怎的,真如心头竟然一松。
说到赎回玉佩的事儿,宗泽又对真如道:“这次你派人去渭尾村时,一定要让人去好好歇歇陶大娘一家。我们这次可是欠了好大的人情的。”
真如点头道:“这是自然,那是必然要好好恩谢的。”
“哦,你到时去时,记得让人跟我说一声儿。我也带些儿东西给陶大娘他们。”宗泽说道。
真如道:“我到时会封上重重的谢礼的,你就不必带了吧?”
宗泽摇头道:“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收留赠银之恩的,我不亲自送点东西去谢谢,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也好,那到时我让人过来找你。”真如道。
两人又说了一阵后,宗泽看看时辰不早了,下午课要开始了,赶紧要告辞。
见宗泽要走,真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踌躇一下,又吞了回去。宗泽看得颇是奇怪,问道:“你可是还有事说?”
见宗泽动问,想着这次自己来的目的,这人都要走了,主要目的可还没说,这可不行。真如又踌躇一下后,咬牙问了:“明儿个乞巧节你要不要去街上看看?”
宗泽道:“当然要的,我可是盼了很久的,明天是一定要去看看的。”见真如那踌躇的神色,宗泽突然福临心至,莫非她是想要邀自己一起去?
人家一姑娘家,让人家开口可是不大好,于是宗泽主动问道:“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邀请完,宗泽才想起来,乞巧节本就是女儿节,真如想必是要去参加乞巧的,跟他一大男人在街上晃荡有个什么劲儿。
正要再说什么时,真如已经雀跃的答应了:“真的,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那可是太好了,那明日,我丑时过来书院等你,到时我们一起进城。行,就这样定了,你快走吧,不然迟了老师恐会责罚你的。”
看到真如那高兴样儿,宗泽不好再说什么。让一个姑娘家在书院门口等自己,怎么感觉好像不大对味儿。算了,不想了,她高兴就好。
生怕宗泽反悔似的,真如直催着要走。
宗泽叫过小二要结账,真如直说道:“不用你结账,我来结就好了。”
宗泽……
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一姑娘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怎能让姑娘掏钱呢。宗泽坚决的拒绝了。
见宗泽执意要给钱,真如也不再推让,笑看他将账结了。然后高兴不已的告辞而去,走时还特特叮嘱宗泽明日一定要等她。宗泽是诺诺连声。
看着真如兴高采烈的远去,宗泽叹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多想跟真如讲:姑娘家要矜持娇贵点的,千万不能随便去等一个男子的;还有,跟男子在一起吃饭时,不要抢着给钱哪,姑娘。
看到如此爽直不懂世故的真如,宗泽真是满心担忧。
其实是他多虑了,真如可不是会随便等人的人的,日后他就知道了。当然,此乃后话。
真如却是不知宗泽的担忧,心花怒放的上马而去。可是太好了,宗泽主动邀她一起去乞巧了。
今天自己来时一直就在忐忑,就算神经再粗,她也知道,一个女子主动邀请男子一起去乞巧节有点不大好。当然,这还是其次,一向在军营长大,看惯了说一不二的军令,想邀就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最担心的是陈宗泽不答应,可今天陈宗泽主动邀自己一去了,可不让人高兴的么。真是枉费了她开始的担忧,弄得自己烦躁不已,希望宗泽没有发现自己的焦躁。
真如走后,宗泽正在那犯愁的想,日后要如何提醒那傻姑娘的呢,丁全却是走过来,对宗泽道:“少爷,你怎么答应跟黄公子一起去?你不是跟陈公子、周公子约好明日一起去的?明日你要带上黄公子一起么?”
宗泽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真是有点智以利昏了。他早就跟陈正深、周长安约好明日一起去城里游玩的。现在自己又邀请了真如。
真如虽是做男子打扮,但自己可是知道她是女生,而且眼睛稍稍利一点的也能看出她是女生的,更何况周长安、陈正深这两个人精。真如肯定是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的。
那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