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山上掠下的人影, 曹卫等人都是心头一紧, 同时也舒了一口气,颇有一种终于等到的痛快感。
虽是早就有了准备, 可是来人太凶悍, 这边很是伤了几个兄弟。这些人目标很明确, 就是冲着他们关押胡三他们的船舱而去。
黄真如挡了两下,根本就不是对手。于是赶紧退走, 以免还要让曹卫他们分心来照看自己。
那些人一来,陈宗泽就立即让林禄儿他们给拉进来屋。正紧张的等着战果时, 黄真如进来了。
看到她进来, 陈宗泽紧张的站起来:“真如,你还好吧?”
黄真如答道:“我没事,宗泽不必担心的。不过, 我们已经有几个兄弟已经受伤了。”说到这儿, 黄真如有点担心道:“我怕我们是抵挡不住啊。”
陈宗泽正要说话时,曹卫却是进来了。看到他进来,黄真如一惊:“你怎么来了?”
曹卫急急道:“这群人不是一般的杀手。我看我们是抵挡不住的。爷, 我看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这船上太危险了。爷, 奶奶快走吧。”
曹卫一边急急的说,一边就要护着陈宗泽、黄真如二人走。
陈宗泽摇摇头问道:“你看他们是不是主要冲着胡三去的?还有, 我们的人有死的没有?”曹卫点头道:“是,我看他们是冲胡三去的,那霍军他们都没怎么理会。爷你这一说, 我倒是发现他们还真没下死手。”
陈宗泽一听,脑筋快速转动,旋即对曹卫说道:“那我们不用走了。你现在马上出去。让护卫胡三的人马上放松抵挡,让他们带走胡三吧。记住,最好是让他们将人带走,而不是将人杀在船上。”
“还有,我们上次抓住那胡三时,他身上不是有块牌子么?将那个牌子给胡三戴上。放他们走吧。另外,霍军要看好,不能让他们顺手牵羊带走了。这霍军可是我目前用得着的。”陈宗泽急急的吩咐道。
情况紧急,军人出身的曹卫向来是军令如山倒,听得陈宗泽的吩咐,也不再问为什么。赶紧走了出去吩咐。
果然不出陈宗泽所料,他们一放松对胡三的警戒,那些人掠起胡三就走,再不恋战。
待人走后,一清点,这群人可真是不一般,曹卫他们没有伤到他们一人,可是曹卫带领这一群护卫,竟然折损了三分之一。
陈宗泽也是神情凝重的看了一番,再三确认只有人受伤,没有死的。见没有死人,陈宗泽松了一口气后,神情更是凝重。
黄真如也出来看了一圈,吩咐人给那些受伤的上药止血,方才进到舱房。
黄真如进来时见到陈宗泽皱着眉头坐那儿想着事儿,没敢立时打扰,就没有说什么,悄悄的坐了下来。
黄真如一进来,陈宗泽就已经知道了,还道是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呢。等了一阵,见黄真如没有开口,陈宗泽抬起头来招呼了一句:“真如你回来了?外面怎样了?”
黄真如道:“我查探了一番,重伤的有五个,好好养养于性命是无碍的。但是日后,他们再想谋生就不容易了,这次我可是要好好给一笔补偿银子才是。人跟了我们一场,日后总要让人衣食无忧的好。”
陈宗泽点点头道:“这是应当,他们给我们卖命一场,我们总要给个好交代才是。待他们养好伤后,给他们一份厚厚的补偿银子,再告诉他们,后辈如艰难于生计,尽可来找我陈家管家丁全。”
见陈宗泽吩咐的这么齐全,黄真如忍不住笑道:“看你,说的这么具体,直接说找我们陈家不就好了。”
陈宗泽摇摇头道:“我总觉得光说这话,还有点不够具体。毕竟我陈家现在都已经人口不少,日后更是只会多不会少的。这人家如果日后真想找上门来,让他们找谁的好?还不如,给他们说个具体要找的人,方显诚意。”
“你说这次重伤五人,其他受伤的人呢?”陈宗泽继续问道。
黄真如答道:“只这五人伤势最重,其他的人伤的要好一些,但也是有轻有重。不过,养好了也就没事了。”
陈宗泽点点头道:“那就好。”说完也没再多问什么。
黄真如这时倒是想问陈宗泽一个困扰她好一阵子的事儿了:“宗泽,今天前来截杀的那些人。我可是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以我多年的经验看来,这些人都是杀手无疑了。不管是武功还是心力都是高于我们不少的,但是他们竟然没有对我们下杀手,真是奇怪。”
陈宗泽听了,长叹一口起道:“这事儿不奇怪。因为我陈宗泽毕竟是朝廷五品命官,而且在外人看来,还是颇得圣意的状元郎。如果真对我们下了杀手,恐怕后面引起的波澜也不是他们背后之人能盖住的。抑或是,盖住要花大价钱。不过,我猜这背后之人现在只是觉得我挡道儿了而已,又不是有深仇大恨的。因此,想必他认为,为着我花大价钱或是冒大风险是颇为不值得的。”
“所以,他们这次下手还算克制。没有对我或者我们的人下死手,估计也是怕闹大吧。毕竟,截杀朝廷官员,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行。而他们现在这样正好,人也带走了,警告也给我了。更不怕我去告御状的。”陈宗泽分析道。
听到这里,黄真如也明白了,黄真如点点头道:“也是,要是你这五品知州赴任的途中被人等截杀,如果出人命了,你这上折子告状,估计背后之人想压也不容易的。而现在这样正好,我们也不好上折子的。毕竟,说出去谁信,人家专门来杀你,竟然没让你死一个人,谁信?”
陈宗泽接话笑道:“是啊。而且,你看他们这次布置的动作,都是想借别人抑或是皇上之手让我丢官罢职、下狱的。从这也看出来,他们还没蠢到直接要我的命的。不然,凭他们的能力,我走不到这里的。”
黄真如还是不解:“那胡三是极为重要的证人。你为何要放走胡三?”
陈宗泽道:“说实在的,现在想想,也幸得他们来人将胡三劫走了。不然,这个人放在我这儿,我怕后面挖出我现在这身份官职还承受不起的人呐。真如,先前我们将人抓住审问,我就觉得胡三这背后的组织极为不寻常,你看他们分工极细,胡三说出也只是碎片一样的东西,也就是他对这个控制着他们的组织所知并不全面。当然了,虽然是不全面,但也是有很多信息让人深思了。”
“你想想,能有财力、能力训练这样的人的背后之人,绝对不简单。尤其是今天这些连曹卫都直接认输的杀手,你想想,在当下,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能力呢?不敢深想啊。”陈宗泽叹道。
黄真如也默然了:“是啊,不敢深想。可是不能深想我们也要想一下的吧。不然,不说打不打回去的事儿,就说这背后之人我们也要先摸到他是谁啊。不然,日后他想起来再来两下,谁受的了啊。”
陈宗泽道:“这个是要摸清。所以我才让人去沧浪查啊。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念头,但是不敢确定,待日后黄卫他们回来后再说吧。”
黄真如点点头,正要进行下一个话题时,又想起一事来:“我明白你是将胡三直接还给那人,是不想沾染太多。可是,你怎么又将腰牌还给胡三带回去呢?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听得这话,陈宗泽敛目悠悠道:“不怕,那人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陈宗泽所料不错,胡三被人带回去后,很快就报到了那人面前:“主子,陈宗泽不但让我们全须全尾的将人带走了,连胡三身上的腰牌也没动。他抓了胡三这么久,估计该问的也问过了,身上肯定也是搜过了的,那腰牌不可能不动的。可是陈宗泽竟然让带回来了。主子,陈宗泽这是在给我们打招呼呢。”
那人轻哼一声,冷笑道:“这陈宗泽也算聪明,知道有些事儿他现在知道的太多,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他不光是在给我们打招呼,他这也是告诉我们,他不打算追根究底,让我们放心呢。”
“不过,就算他有心求和,我却也不能放手的。冯仕进已经往兴安去了吧?哼哼,兴安这块肥肉,我是一定要弄到手上的。可惜了啊,要不是担心将陈宗泽笼络过来的风险太大,我们也用不着对付他了。不过,看在陈宗泽这么聪明的份儿上,日后说不得我心情一好,放他回去种地也不是不可以的。”那人呵呵冷笑道。
旁边的幕僚赶紧答道:“冯仕进年都没过,接到调令就直接走的,我估摸着很快也能到兴安。说不得那时蔡道南也到那里了,刚好。”这一番议论当然是这次截杀之后的事儿了,此算是后话了。
现在黄真如还在船上问陈宗泽呢:“宗泽,我在想一个问题。就算这次我们将胡三放走,告诉背后之人,我们无意追究。可是那背后之人所求甚大,不会就此罢手的吧?这样一想,我又觉得放不放胡三其实也意义不大了?当然,这是在忽略我们跟对方的战斗力的情况下说的啊。”
听得这话,陈宗泽满含深意的看了眼黄真如道:“在忽略我们战斗力悬殊的情况下,这也是很有必要的。至少,能让那背后之人,知道我不欲知道过多的态度。好让他继续用阴谋,而不是直接派人击杀我了。”
黄真如听得心惊不已:“啊,好险,好险,宗泽,你说的对。不行,这次回去,我得立即让人去西京向我爹爹要人,让他无论如何再给我弄几个高手过来。不然,我还真怕他们下死手。”
见黄真如如此紧张,陈宗泽笑道:“无需如此紧张。我看此人下的棋面不小,他不会为了我这种小角色暴露自己的。我猜他这次也主要是为了将兴安控制在他手中,以方便为他所用而已。除非最后是动了他的根基,不然,真如你担心的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
黄真如却是没被安慰道:“有备无患。我回去还是要赶紧安排的。”
胡三被劫走后,后面就很顺畅的回了兴安。
因着伤者较多,这一行人也太多了,直接进城怕引起人注意。陈宗泽就让人将伤者全部送到卫所去,让丁全亲自送过去的,并让他跟姚刚说,这些天请提高警惕,城里也时不时的让人看看的好。姚刚答应着自去安排不提。
陈宗泽一行往兴安衙门而去,早就接报的司狱唐明在半道儿上就接住了他们。
唐明跟曹卫他们亲自护送着霍军去了兴安大牢。唐明也是派重兵把守,务必看好这唐明。
黄真如是一到家,吩咐念西看着人将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有叫过厨房头子来吩咐,赶紧备水备饭给大家。
吩咐完这些,黄真如就紧随着陈宗泽到了书房。
她进去时,陈宗泽正在写信。见她进来,陈宗泽问道:“真如,你怎么来了?”
黄真如答道:“我不是说了么,要给我爹去封信要人的。我现在就写信啊,让人今天就八百里加急送走。”
陈宗泽见她这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张了张嘴,没再劝。算了,他们也确实需要几个好手,以防万一嘛。于是,陈宗泽也不劝了,低头继续写信。
黄真如在旁边的案几前坐下,见陈宗泽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在那奋笔疾书的,于是好奇的问道:“你这是给皇上去信,说这次遇袭的事儿么?”
陈宗泽轻笑着摇摇头:“不是的。真如啊,你记住,上司都喜欢别人报喜不报忧的,皇上也不例外。平日你我跟他多说江山秀丽,百姓安居乐业,他当然是喜欢见到的。当然了,也不是说,就不能报忧了,忧也是要报的,但是不能常报,非大事最好也不要报。不然,等你真正有难时,皇上也看多了,看烦了。”
“我这次是给徐吉去信,跟他说了一些要紧事儿,要他立马开始安排。当然了,皇上我也是会去信的,等今年春耕之后我就去信吧。到时也刚好将春蚕、春茶的事儿一并报了。”陈宗泽对黄真如解释道。
说过几句话后,两人就相对坐下将信写了。写就后,陈宗泽就叫了曹卫来:“你明天要去一趟江南,你要亲手将这信送到徐吉手上。另外,你再跟他说一下……”陈宗泽细细的叮咛着曹卫,曹卫认真的听完,又就不明之处进行了询问,才带着信退下。
黄真如也安排人将给他爹黄天和黄总兵的信送走,方才回屋歇息。吃过饭、洗嗽过后,黄真如才腾出空来问陈宗泽:“你这么急得让曹卫给徐吉送信,是想做什么呢?”
陈宗泽眼神恨恨的道:“你看他们这次对付我,一步接一步,一副不将我打死不罢休的样子。我也不能老是这么被动挨打的。那背后的大人物我现在惹不起,但是这冯仕进我却是可以动动的。”
“我想这次亮出獠牙将这冯仕进给连根端了。也给他主子一个警告,不要随便来动我。不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可没那么容易死的。”陈宗泽眼睑收缩,神情坚定道。可不是么,既然天命来此,肯定是有来此的用意的,必定不会在自己要大展鸿图之时而夭折的。
今年回来的晚,基本上回来到了开衙的时间了。于是,今年到陈府拜年的大都是女眷了。当然,也有人请陈宗泽夫妻俩到家吃酒的,都被陈宗泽婉拒了。
今年开年的事儿多,春耕的事儿要安排下去,春蚕一般是三月初就要领蚕种的,那二月下旬蚕种都要到了,这诸多事儿一样样都要安排。这些事儿是根本,必须要安排好。
除了这些事关兴安民生大计的事儿,陈宗泽还有好多其它的事儿要做。最首当其冲的就是接待代天巡狩的左都御史蔡道南了,以及对付那布置周密的周家之事。
陈宗泽接到陈尚书的消息是蔡御史开年不久就会到的,一直准备着。
可是,先等到何卫来报:“爷,鲍四带着周老汉他们来兴安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儿,陈宗泽丝毫不惊讶。
可是周老汉他们来了,蔡御史还没有到。
又等了几天,蔡御史还事没到。黄真如等的心焦的不行,这事儿老悬着可怎么好呢,还是早来早了的。
敌我双方都为蔡御史还没到来着急。唯独陈宗泽见蔡御史还没到,反倒是心头高兴。
见陈宗泽说到这事儿,不但不着急还挺高兴的,黄真如颇是不解。问道:“我看说到这事儿,你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蔡御史不来,你很高兴?这样周家就告不成状了?”
陈宗泽笑道:“怎么会因为这个高兴。这周家在蔡御史面前告不成状,他不会去鄂城、去京城啊。还不如在这儿一次搞定,让人心安。”
“我高兴的是:如果我没猜错,蔡御史恐怕早就到兴安了。极有可能是在我们兴安到处看呢。你想啊,现在我们兴安正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蔡御史看到会不会对我这个兴安知州另眼相看的呢。”陈宗泽对黄真如解释道。如果真是这样,对自己可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须知,印象分也是极为重要的啊。
周老汉、周老二兄弟俩走后,周禀昌就带着人来到周家问责。
周禀番是周老汉的大名,周禀魁是周老二的大名。周禀昌就问周婆子、周廖氏他们:“周禀番、周禀魁兄弟俩去哪儿了?”
周廖氏是真不知道,看到族长这威势吓得只哭。周婆子却是滚刀肉,只说族长趁他们家当家人不在欺负他们。
周族长当众呵斥周婆子道:“你这不贤不孝的婆子,当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有人向我首告,你们收了人的银子到处传状元公的闲话不说,还谋害了自家闺女儿;而且听说周禀番、周禀魁还去兴安状告状元公。要知道以民告官非同小可,尤其是诬告,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们宗族。今日,当着各位亲族面前,我必要分辨清楚。”
“夏氏,你还是赶紧说实话吧?免得后面受苦。”周禀昌喝问周婆子道。
周婆子哪肯承认,死命的否认。周禀昌一拍桌子喝:“好你个夏氏,给你脸面不要。我可是跟你说,如若让我查出来,你们全家我周氏族人可是再难容了的。”
说着,周禀昌就命人抄捡周婆子家。周婆子急得大喊,几个在家的儿子也站出来拦,可是,早被周族长带过来的人制住了。
穷家小户的,房间少,放东西的地方有限,好抄捡的很。按人的心理,最喜欢将要紧的东西放在卧房。周禀昌带去的人最先去抄捡的也是卧房。果然在卧房床下抄出了一个坛子,里面装了五锭金子。
这五锭金子一拿出来,大家立即哗然。这周家也没听见在哪里发过财,这么金子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那是多少人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啊。想到族长方才的问话,再一联想近来的传闻,大家猜也猜到是这周老汉故意在黑那陈状元呐。
好多人激动之下就想过来揍周婆子他们,这可是要命啊,状元公也是好污蔑的么?到时问责之时,说不得整个宗族都会蒙难的。
周禀昌拦住了激动的众人,撂开周婆子,又来审问周老二的老伴儿周廖氏:“廖氏,你说,彩翠是咋死的?真是在陈家逼死的?还是周老二自己杀的?”
周廖氏本就没周婆子这滚刀肉的泼妇劲,再看族长对付周婆子一家的威势,早吓的筛糠一般。
听得族长问她,吓的话都说不出来。见周婆子已然吓的够呛,他几个儿子也吓住了。于是周禀昌放缓了神情,对周氏诱导:“廖氏,这周禀番一家我是一定要逐出我周氏一族的。而你们家,我知道你一向良善,几个小子也还好。周禀魁既然已经不法,想要不被出族那是不可能的。但如若你肯说实话,我就只将周禀魁一人逐出宗族,你跟你儿子们我周氏一族仍然认下,以后也还是我周氏一族之人。”
“要不然,让我抄出来。你想想会咋样?可不光是逐出宗族了。毕竟你姑娘的人命那也是一条命啊,可不要怪我把你们一家都送到官府去的。”周禀昌一边诱哄,一边吓唬道。
周廖氏早已经瘫软在地上了,几个儿子也吓得不行。看着就几个儿子。想想那整天打骂自己的丈夫,再看看眼前这几个自己生养的儿子,周廖氏的天平已经倾斜,哭着点头答应,赶紧交待了藏金子的地儿。
当又是二百两金子摆在桌子上时,围观之人都惊呆了。这么多金子,哪个见过喽。一时间,围观之人更是群情激愤。都是痛骂不已,骂周老二狠心,为了钱,连闺女的命都卖。
周禀昌看着眼前这气氛,看来这势已然造好了。看来,自己可以不负状元公所托了。
周禀昌等大家骂了一阵后,就站起来止住众人的怒骂之声,高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还有话要问这廖氏。”大家静了一静。
周禀昌高声问周廖氏道:“廖氏,你说,彩翠是怎么死的?”
听得族长问到这个,周廖氏悲从中来,女儿是怎么死的?谁有她这个当娘的更明白这其中的猫腻,更明白这痛的呢?
这时悲意恨意一起来了,就将当日之事一一说了。
正月初五那天,周禀魁也就是周老二将周廖氏支走,然后自己就进了周彩翠房里。母女连心,周廖氏出去时心神不定,心惊肉跳的。想到家里来的那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人,再想到周禀魁当时支开自己的神情,她赶紧又跑了回来。
刚走到堂屋就听到女儿的惨叫,周廖氏大喊着女儿的名字就要冲进去。这时,周禀魁惨白了脸出来,见到她却是不像之前一样吼叫,而是苍白了脸问:“你咋来了?”
周廖氏问周禀魁:“闺女咋了?”
周禀魁答道:“没事,你莫管。走,出去。”说着就要拖周廖氏走。
周廖氏挣扎着不走,想要去看看闺女,就在两人拉扯间,周廖氏听到周彩翠一声惨叫,然后再没声气儿了。
周廖氏浑身陡然生出大力,猛的挣开了周禀魁,冲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女儿满头是血的躺在床上,旁边站着那鲍四。
见他们进来了,那鲍四也不放在眼里,冲着周禀魁阴恻恻的一笑:“真是无用,你砸了那么多下都没砸死,我可是一下就搞定了。”
周廖氏看到女儿那惨样,当即一下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女儿却已经下葬了。
周廖氏说完,痛哭不止,几个儿子也是掉泪掉的不行。在场诸人,好多都气得恨不能杀人,恨不能周禀魁在这里,好将他痛打一顿。大家都痛骂不已:“畜生,畜生,世上怎有如此狠心的人。虎毒还不食子呢。”
周禀昌今日是按陈宗泽他们当日的猜测来问的,没想到问到的确切消息竟然如此血淋淋。就是他也是恻然不止。
周禀昌叹道:“彩翠当日下葬匆忙,我们也没细看。既然今日大家都在,廖氏你说的这个我们也要验看一下。然后,再给口好棺木把彩翠埋到我们周家坟茔去吧。”
听到族长允许自家女儿可以埋到周家坟茔,周廖氏立马趴在地上给周禀昌砰砰磕了几个头:“多谢族长的大恩大德。”尔后,周廖氏又大哭不止。自家闺女儿是少年亡,按理是不能埋进族坟里的,天可怜见今天族长开恩啊。
一众人等来到埋周彩翠的坟地,这是个乱葬岗,埋得都是夭亡横死之人。刨开周彩翠的坟,打开棺木一看,现在天气冷,尸身也没多腐败,这头上的伤可是看得一目了然的。
这头上的伤就是不懂仵作之人也看得出不是正常撞伤的,头骨都撞烂了。当日周彩翠从陈家回来时,好多人都见过,就是额头有个大包而已,可不是现在这一副惨景。大家一片哗然。
听到这一片抽气之声。自从周家族长上门问责就一直看到现在的老者,也在人的护卫下由外围走到周彩翠棺木近前。
一看,对周廖氏的话可是再无疑虑了。看到这里,也无须再看了。这老者带着人转了开去,也顺便问问这周陈两家这近些时候的龌龊之事。
这周家说状元公私德不修、逼死人命的事儿,现在在这四里八乡都传遍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于是,被问的人也不隐瞒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完,那老者对从人叹道:“这世人真是莫要太贪心呐。万事之错,总是难免错在贪心上啊。”
从人也道:“是啊,我们这一路走来,这各处的乡人可都是在说陈知州的好话,都说陈知州是当世难得的青天。而且我们也看到,这兴安现在也确实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唯独在这儿听到说陈知州的话如此不堪,幸得我们今天看到这一番热闹。要不然,还不得被周禀番他们蒙混了过去。”
那老者听完也不答话,看了一阵这幽幽的青山,那老者捻着胡须道:“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往兴安城去吧。恐怕现在是很多人都在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