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在承德的不只是蒙古王公, 还有越南、琉球、朝鲜等国使臣等待接见, 康熙带着皇子们抵达承德之后,就首先见了各国使臣。
胤禔站在康熙身后, 就听朝鲜和琉球使臣上来就道:“外藩携礼恭贺太孙满月之喜。”
诶诶诶!
从直郡王、诚郡王到纯亲王,八贝勒唰的将目光压在了使节们的身上。一瞬间,直郡王又收回目光看向康熙,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康熙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攥紧了。
太宗那会,朝鲜使臣给八阿哥的皇太子贺表很是得了皇太极的夸奖,但如今这二位能够得当康熙皇帝的嘉奖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康熙的语气一如寻常, 笑道:“太孙亦为储君封号,便如朝鲜、琉球等属国,朕未封其爵位, 难道尔等在国内便可自行令某人登基继位?”
储君关系到帝国、王国的承继问题, 帝王死后他们要继位, 没有明确册封、诏书的情况下, 被搞掉的几率很高。而且作为清朝的属国, 如果这俩使臣真的点头说“我们不用册封”, 这基本等同于宣战。
所幸两个使臣都不是傻子, 就算李朝这种动不动要问在京文人“对前朝怎么看啊?”“现在是不是一身羊膻味啊?”“你看头发和过去不一样了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搅屎棍此刻也要马上改口“是外臣之误,还求皇帝陛下谅解我等之失。”
康熙呵呵笑着将这件事放下了,但听着他的笑声,胤禔居然有一种后背爬上蛇, 那种滑腻且冷的感觉,不知道哪一个人要倒霉了。
在康熙跟前的诚郡王撇了使臣一眼,而纯王眼神一闪,后面的胤禩半低着头,三个人都是一脸肃然,各自想什么不得而知。至于在场诸多随驾大臣,也都沉默不语,谁也不肯多嘴。
这场接见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胤禔站得高,眼睁睁的看着蒙古诸王公和各国使节退下之后,康熙坐在原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皇帝冷冷地扫视着大臣们,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正殿。
要说如今镶蓝旗的人才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比如大学士阿兰泰就是镶蓝旗的,也是世袭佐领,目前在某个远支宗室的旗份里。
这会阿兰泰和张英并肩走着,道:“敦复,你看咱们……”要不要进去劝劝。
张英果断摇头:“今天御驾刚到,既然见过了使节和蒙古王公,皇上也得歇歇,咱们就不要打搅了。”阿兰泰深以为然的点头,两个人自去安排公务。
三三两两散去,皇子亲王们自然也混在一起,兄弟几个难得谁也不肯开口,往日最喜欢饶舌的老三都安生的闭上了嘴。
今天的情况可以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今天之前所有人都会认为,如果真有跳出来在康熙跟前喊出“太孙”两个字的,必然是索额图或者太子一系的其他人,包括詹事府等等。
谁成想居然在这样一个场合,由那样一群人提了出来,简直让人跌破眼镜。原本可能出现的不过是内部事件,现在活脱脱弄成了国际事件,几个人都是五味杂陈,沉默着一路出了行宫。
“主子爷,大额驸和御前大臣成德的密折都到了,您现在就瞧吗?”梁九功仿佛对着火炮似的小心翼翼道。
康熙还是独坐殿中,手里摆弄着孝庄太后送给他的念珠,嘴里好像在默念佛经。梁九功弓着腰在旁边陪着等待皇帝发话,半盏茶的功夫,康熙睁开眼睛,伸手将密折拿了过来。
班第在密折上写着京中还是流传着关于太孙的事情,而且有些人信誓旦旦说皇上从承德回来就会封太孙,最重要的是说这些话的已经没法确认是谁说的了。班第在奏折上写道,自天子离京,一夜之间城里议论纷纭,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而成德和步军统领的密折,也同样写了外城小茶馆里都有人赞颂什么两代正统,太孙诞生。康熙看着这些内容,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这种办法简直是想从舆论上逼迫皇帝立太孙,一旦舆论形成,这股风潮一时半刻可就压不下去了。因为一旦康熙表现出不许可的态度,舆论马上会认为皇帝对太子不满,康熙还没打算自抽脸。
“给朕磨墨。”康熙吩咐道,梁九功赶紧过来铺纸磨墨,然后就见皇帝援笔而成,写了一封手诏,然后召来侍卫:“将这封手诏送到京城,交给大额驸,让他即刻宣布。”
等到晚些时候胤禔听说这件事,他马上让秦吉了去打听皇帝写了什么,而正在直郡王院子里做客的小纯王就道:“我猜汗阿玛大概让在京那些人安分点,大约会直接让他们闭嘴?”
“不会。”胤禔笑着摇头:“汗阿玛要名声,怎么会这么办。估摸着书信是写给太后的,请太后出面……比如,给老七、老九他们挑挑媳妇。其他手段嘛,信使到了京城,今天的事情为人所知,自然也就消停下来了。”
就是胤禔也没想到康熙居然出手就要命,那封信一则请太后给七阿哥、九阿哥挑人,顺便见见未来的八福晋;二来,康熙直接在手诏里令在京监国的太子召集大学士,布谕各属国,以后来使行文要更严谨。
通鉴里不是说了,名分就是礼,是等级,是名器,牵涉的是朝廷大事,是国朝兴亡,这个是不能随便说的。
所以当诚郡王胤祉也听说诏书内容的时候,胤祉摸摸脸,要是换成他,现在一定觉得脸特别疼。真的特别好奇,那位太子二哥是个什么心情。
被弟弟“担忧”的皇太子,正坐在毓庆宫里,他看着康熙那封手诏,说不清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他很难不回想诏书被当众宣读的时候,在场明明没人敢看他的脸,可胤礽就是觉得他们都在看他。
那种暗中窥视的目光,似乎在等着他出笑话,皇太子当时站在文华殿就觉得血往脸上涌。他强压着愤怒让大臣商议一下,尽快以皇帝的口吻拟出诏书,然后还得送到承德让康熙过目。
安排好了差事,皇太子拂袖而去,他觉得那些大臣都在看笑话。这让胤礽格外想要见见自己的詹事,舅舅长泰,乃至于索额图。
他需要一点支撑,这种感情没法在太子妃或者其他女人身上找到,她们还需要他来安慰。
胤礽站在奉先殿门口,慢慢地朝毓庆宫走去,过去读书总听师傅说“孤家寡人”,他居然体会到了。汗阿玛为什么要这样,胤礽心中生出愤懑,外头人都说是太孙怎么了?
难道他的嫡子配不上太孙的称谓!
胤礽现在越来越清楚,自己当年能够被封为太子就是因为自己是嫡子,那么同样的,如今朝野内外都在讨论这件事的情况下,汗阿玛的举动会导致的后果,就像方才在文华殿那样,众人各怀心机。
摆在太子跟前的只有两条路:认怂,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大家心照不宣;要么就现在,或者蛰伏一段时间之后,直接上书请皇帝封太孙!
“您和皇上心照不宣罢,四阿哥终归是嫡孙,皇上不会亏待他。”这是长泰的说法。
而汪士鋐却道:“殿下想过没有,唐高宗为了加重太子的分量尚且在懿德太子满月的时候就封了他,为什么四阿哥不能做太孙?这和年龄无关,原本就是正统嫡系应得的。”
“汪士鋐对您说的是实话。”最后索额图终于在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气氛中出现了,他老泪纵横的对太子道:“太子您也有体会了罢,那些旗下大臣最近窃窃私语特别多,皇上这么做……唉。”
这倒也是实话,胤礽也从德柱嘴里听说了不少,最近宗王和旗下大员们似乎停下了他们那种躁动的心情,看上去冷静了不少。行为上体现为不再见面就讨论置办产业,而是非常关心毓庆宫的消息。
这群人,永远不死心,永远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无非是觉得汗阿玛这个态度是对毓庆宫、对我不满罢了!”胤礽嘴边挂着冷笑:“他们还会干什么,哼!”
索额图显得很严肃,老头子擦擦眼泪:“太子爷,他们的确没什么用,皇上不用他们,他们就是空桶子王爷,可他们想要坏您的事还是容易的。朝中中下层官员、将佐,到底还是旗下人多呀。上三旗就不说了,若是下五旗有意无意坏您的事……殿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
这番话正中太子那点不安全感,他的威信与权力并非是他本人真的出色到天上有地下无,而是因为他是大清朝的皇太子,是储君。皇帝对他表示一点不满的态度,朝中都会有反应,胤礽承受不了形式继续恶化的后果。
“那依您看,要怎么办呢?”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承德。
康熙带着三个儿子和侄子一起来到了附近的山上,皇帝指着下面大片的空地:“你们兄弟也可陆续在此建园,日后家里人口多了,随朕过来也有安置的地方。”
“还是汗阿玛您最细心,什么事都替儿子们想着。”胤禔笑着凑趣,他看着康熙的表情,皇帝似乎从那天的不快中走了出来。
但是直郡王想想京中送来的书信,虽然京中看上去已经平息了诸多说法,但按下葫芦浮起瓢,康熙回京还得和皇太子好好秀一秀父子情深,不知道那个时候,太子又会如何呢?
以他对胤礽的了解,那位太子可不是会善罢甘休,认栽的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他韩,不,他李朝就是个搅屎棍,最爱干的就是标榜怀念明朝,实际上嘛222333。他明没完蛋的时候,已经仿照当年给朱棣送女儿,开始给后金宗室送宗室女子了。多尔衮独生女就是朝鲜宗室女生的。
李朝要完犊子的时候,壬午军乱,身体还是非常正直的请求清朝援助,然后袁世凯就去了。
现代韩国人就更有意思了,他们最推崇的是元朝,因为那会有蒙古皇后,觉得那个时候的高丽国际地位很高。韩国和外蒙联系非常密切。如果有喜欢韩综的应该知道,经常能在他们节目里看到外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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