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戏已死
为了戏院的活路,小蝶衣这戏必须唱,所以大师兄小豆子用烟斗将小蝶衣的嘴搅破,鲜血直流终于妥协。
从桌子上站起来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小蝶衣了,而是一个戏子,从一而终的戏子。
登台演出给当时的大太监张公公,一战成名,但是却付出了代价,这段王耀没看懂,但是总觉得那个老太监应该是对小蝶衣做了什么。
从太监府出来之后,师父和大师兄来接他,小豆子失魂落魄,但是却在街上捡到了一个弃婴。
师父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但是当时的濒临崩溃的小豆子应该是不信命的,所以他把这个弃婴带回戏院。
长得之后的蝶衣变成了程老板,大师兄变成了段老板,两人红遍京城。
这时刚好抗倭战争,学生们上街游行,质问两人,段小楼对于这群只会游街示众的学生很是不屑,但是那老板圆场打得好。
段小楼后面一句“东瀛就在城外,这群人只会在城里游街,到头来欺负的还是龙国人。”这句让王耀深感同意,龙国是永远找不到重点到底是什么,什么是问题的根源。
这时一个重要的角色出现了,让王耀一怔“是他?”
“这个认识?”启功先生似乎回过神,看着王耀问道。
“昨天还在一起吃饭,额,长成这样子,演票友?”王耀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位面相虽然不圆润,但是戏还是不错的,我看过他两部电影。”启功先生笑了笑。
葛大爷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位票友,出手阔气,对戏有研究,而且钟情程蝶衣,但是偏偏不讨段小楼喜欢,这时程蝶衣的打圆场让王耀确认,在做人这方面,程蝶衣也学出来了。
葛大爷扮演的袁四爷对程蝶衣进行了疯狂的追求,这时段小楼留恋花街,还准备娶**菊仙为妻。
“原来是他。”看了一会儿,启功先生忽然说道。
王耀一怔“怎么?”
“这个角色,你可能不知道,民国时期一个大票友,袁世凯的二公子。”启功先生说道。
“额,袁寒云啊。”王耀眉头一挑,那不就是大先生吗?
“你知道啊。”启功先生点点头。
王耀摸了摸鼻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大先生还再世的消息告诉启功先生。
随后的戏过半,王耀终于看出了,原来导演想把程蝶衣和段小楼拍成了一对,等王耀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并不觉得突兀,因为那时他已经不把程蝶衣的性别当成男性了,甚至有些模糊。
就像是葛大爷里面的那句“男子阳污,女子阴秽唯独观世音集两者为一身。”可见在袁四爷眼中,他喜欢程蝶衣早就脱离的肉体和世俗,而是爱慕那雌雄同体的美好。
袁四爷的雅跟段小楼的俗倒是交相辉映。
段小楼娶了菊仙,程蝶衣暗自伤神,最后遂了袁四爷的愿,来了一出《霸王别姬》,当时黄面的朦胧和忽远忽近的配音都让人能感受到一种放纵的绝望。
后来城被东瀛人占领,段小楼被抓,东瀛军官是个喜欢听戏的人,菊仙求到程蝶衣,两人的对话,菊仙讲一个风尘女子的蛮不讲理演绎的入骨三分。
为了救人,程蝶衣给东瀛军官唱戏,段小楼出来之后还啐了程蝶衣口水,让人气愤。
出狱后的段小楼开始堕落,不务正业,成天赌博菊仙怕丈夫这样废了,找了师父帮忙,师父叫程蝶衣和段小楼回园子,当时两人已经绝交了,在师父的斡旋下,两人准备再度合作。
而后师父在教学生的时候,一口痰呛死了,临死时面带微笑,死得其所,可能是因为最后死在了戏上。
师父死了,戏园子就散了,这时程蝶衣和段小楼遇见了当初那个捡回去的弃婴,小四,程蝶衣收了小四为徒。
时间背景推到了抗倭胜利,在给军队表演时,军队长官跟段小楼起了冲突,在冲突中,菊仙被伤流产,戏台子也被砸了,看到这段,王耀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启功先生也轻轻叹了一声。
两人都能看出导演此处的伏笔,当初京剧登台是何等风光,如今被这些土匪糟践打砸,而流产的菊仙,代表着京剧的流产,甚至是断绝。
简直就是现在戏曲的现状,从那时起,就断绝了后代只剩下一批老人,苟延残喘。
国军开始清查汉奸,因为给东瀛人唱过戏,程蝶衣被抓了起来,段小楼和菊仙找到袁四爷解决,袁四爷疏通关系,让程蝶衣翻案。
可惜当时程蝶衣已经心灰意冷,师父死了,戏台毁了,师兄也成了别人了,生无可恋的程蝶衣一心求死,甚至有些癫狂,将红色的印尼抹在脸上,是想着给自己的虞姬再上一次妆。
这时一个懂戏的高官救下了程蝶衣,程蝶衣得意再次登台唱戏,专门为那些懂戏的人唱戏,就像现在的戏曲,只唱给一部分人一样。
但是这种戏,让程蝶衣没有归属感,于是程蝶衣开始消沉,迷上了大烟,或者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活在自己的戏梦里。
这时想起段小楼,而不唱戏的段小楼已经成为了一个平民,两人再次相见时,正是共军入城,程蝶衣和段小楼再次合作,但是因为抽大烟毁了嗓子,程蝶衣的戏唱毁了,经历过一次给军队唱戏被毁的段小楼和程蝶衣一下子就害怕了。
但是迎接他们的不是责骂,确实安慰的掌声,八路军的掌声让程蝶衣和段小楼错愕至极,然后他们开始唱起了红歌。
可能是八路军的宽容让程蝶衣和段小楼看到了希望,戏的希望还有人生的希望。
袁四爷作为右派被批评枪毙了,正式进入了新时代,满城一片红,程蝶衣开始戒烟,准备再度出山,但是现在的文艺已经不再是以传统京剧为主了,也跟着一起改朝换代了。
这时徒弟小四狰狞的面目终于漏了出来,这个目前出场不足四次的角色,每次都让王耀感到别扭,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他不像是一个戏曲的传人,而是像另外一种人,一种想成为角儿,但是又急功近利的人。
作为徒弟,小四公开反驳了程蝶衣让他错愕不及。
这是传统和新时代的争夺,而段小楼却背叛了传统,背叛了程蝶衣,这让人心寒,而且那老板的背叛却并不让人突兀,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墙头草。
小四背叛了师门,程蝶衣的一片苦心喂了狗,新时代的来临让程蝶衣无法适从。
戏台上小四成了角儿,但是不是因为艺术,而是因为抄近道,段小楼面对两个虞姬,最开始的意气用事到妥协,程蝶衣渐渐能理解了。
当演员们将霸王的盔头一个接着一个传递,最后程蝶衣亲手接过给段小楼的戴上时,王耀无比痛心,这个镜头的寓意,可能只有梨园行的人自己能看懂。
那盔头就是传承,一代一代的传承,最后传到一个外行的手里,菊仙这里代表着一个跟传承毫不相关的人,但是最后却被寄予希望。
因为她是段小楼的命脉,用命脉去胁迫传承,不妥协就断代,这很卑鄙,但是为了传承留下一柱香火,程蝶衣所代表的传统,最后亲手给段小楼戴上。
胁迫,已经比断绝好了,对于传承来说。
但是作为最后的坚守着,程蝶衣这次毅然转身离去,他逆着所有人往后走,就像是逆着时光,想要走回旧时代,想要走回传统。
最后程蝶衣停在了幕后,隔着一层幕,就是舞台,下面就是观众,但是就是隔着一层。
菊仙给程蝶衣披上斗篷,程蝶衣眼中含泪,双目无神说了感谢,但是却没有接受她的披风,自己清傲的走回自己的传统中。
因为京剧已经死了,不再需要人关怀了,不会再有人懂戏了,所有的关怀,都将是嘲讽。
PS:感谢道法术的500打赏~
《霸王别姬》是出好戏,戏好,电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