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坤这里正盘算着如何“逮捕”隐藏的幕后之人,此时姒玮琪就隐在门边,盯着那角落的位置,林坤却忽然有了顾虑:“要是躲藏在黑暗中的临邛道士是故意露出马脚,这是下了个套呢?”
他越想心里越惴惴不安,“不行,这小子尤其阴险,没这么容易被发现!”
“那人躲藏在黑暗之中,肯定也在死死地盯着我们,可他的举动着实让我摸不准,他到底是想干什么?”林坤正犹疑间,那黑影缓缓摸进了一些,在火光照亮的边缘处停下,偷偷地监视着两人的背影。
屋内空间不大,四壁空荡,就正前方摆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置着茶壶与杯盏,但是正间屋子里挂满了罗帐、纱幔,是不是随风而动,飘忽起来,令人心有不安。
这个时候姒玮琪也看出了林坤的不安,会意地点了点头,也认为有所不妥。林坤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但是,对付似乎也早已看出了林坤的隐忧,竟将纱幔一扬,身影倏然遁去。林坤立时就追悔起来,也不多想直接追了上去。姒玮琪想将其拦住,却不想林坤想要逮住临邛道士就跟杀红了眼似的,完全不顾。
姒玮琪担心林坤有失,便紧随而去。然而,林坤仅追出数十步,整个屋子瞬间崩塌,霎时转变为一座阴森的地宫古墓。林坤这才恍然,自己已经中计。
“啊呀,不好,又中了这小子的恶当了!”
“别着急,我倒是觉得这是临邛道士有意为之。”
“啥意思?”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时深入古墓,虽然姒玮琪艺高人胆大,却也是惴惴不安,林坤取出手电,他们一路缓行,待走进一间墓室,姒玮琪感觉到一丝隐藏的危险气息,提醒道:“小心点,防止他来偷袭。”
林坤应道:“嗯!”
他刚要转身,忽听身后一个男子的清秀声音,说道:“姒小姐,你好啊?恭候多时啦。”
林坤大惊转身,恰此时墓室里的烛火点亮,烛光下只见得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形容憔悴,嘴角边似笑非笑,正是临邛道士。只因他身法迅捷,脚步轻盈,姒玮琪与林坤竟是丝毫没有察觉,直至此时,方始现身。
姒玮琪矍然而起,叫了一声:“林坤,小心!”
林坤也是紧急避险,他身受重伤,行动已不怎么敏捷,此时若是对方下了死手,他是在劫难逃,好在临邛道士似乎只是“礼尚往来”的“客气”一下,一枚钢钉直直地擦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却未曾上到他半分。
临邛道士此时就站在他俩面前,一身黑色的着装,静静地站在烛光未及的角落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这已是双方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可谓触手可及。而上一次姒玮琪与临邛道士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在那个山村的墓地。
姒玮琪冷冷的看着不远处,隐藏在黑影下的人影,道:“临邛道士,我们终于见面了。”
临邛道士咳嗽了几声,才答话:“姒小姐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可我却对你照面多次了。”
林坤挡在姒玮琪身前,朗声道:“小子,你为了一个可笑的目的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林坤......在这个计划里,你是我最重要的棋子,却也是最大的败笔,我没有想到你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逃出生天,在毗山地宫你没有死,在丹炉山你依然没有死,有时候想想,我真的很嫉妒你。”
林坤冷笑道:“嫉妒?!你有什么好嫉妒我的,难不成是你心理有问题,心理失衡,感觉上天欠你的是不是?可笑,比老子运气好的人海了去了,买彩票中大奖的人多了,你也心里不平衡?”
临邛道士说话的时候总是压着嗓子,怕再咳嗽,不敢高声说话,低低的道:“我只是嫉妒你,总是能够挫败我的计划,而我苦心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无法成功。”
林坤呸了一声道:“非为天时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你逆天而行失败是注定的,几千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不死心!?你要是能成功,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为啥没成功?”
“可惜,这就是我的宿命,巫的诅咒!”
“巫?诅咒?”林坤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他看了看一直观察着临邛道士的姒玮琪,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临邛道士最早是迁入丹炉山中的一脉,是巫的后人。古越国的巫师原本与禹陵后裔同宗同族,相传他们的身上有着上古诅咒,这也就是临邛道士壮年夭亡的秘密。”
“姒小姐,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吗?什么巫的诅咒,那只不过是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编制出来的弥天大谎罢了。林坤,你不会真的以为萦绕我的祖先世世代代的心头之恨是那所谓的永生之秘吗?你当真以为这骨匣之中承载的乃是所谓的毁灭天地秩序的永生力量?”
“这......”林坤困惑地看着姒玮琪,“琪姐,他......这是什么意思?”
姒玮琪没有说话,但是颜色间已显得有些不自然,临邛道士冷冷一笑,说出来一个惊人的秘密。
临邛道士的话让林坤感到心惊,他说道:“说什么巫的诅咒,简直就是恬不知耻的污蔑,我的祖先已经背负了几千年的耻辱,今天是时候昭雪了。姒小姐,你用不着跟我打官腔,作为禹陵的当家,你是最清楚丹炉山中秘密的人。”
“我的祖先曾经生活在那里,守护着龙骨和骨匣,而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想要窥伺过其中的秘密,从我的祖先来到丹炉山,一共三千多人聚居在那里,开山垦田定居了下来,但是血缘过近,后代繁育出现问题,尽管先祖中男性献身无数,以求平衡,但始终难逃厄运,终余百人。”
“姒小姐,你应该非常清楚禹王锁蛟尨的典故,藏在丹炉山中龙骨应该就是这个典故的由来吧?然而,世人却只记得对禹王歌功颂德,却根本没有想到过那个和他携手斩杀蛟龙的越过巫师。”临邛道士冷笑着,“说什么龙骨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不过是你们用来瞒天过海的阴谋,‘禁戒之咒,神鬼莫近’,姒小姐,其实蕴藏在你们禹陵人人手一枚的禁戒中的秘密才是你真正想要保守的吧?”
“你!”姒玮琪忽然愠喝了一声,连林坤都感到有些惊愕,没想到姒玮琪竟已被激怒到这个地步。
“骨匣之中确实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但那不是什么永生之法,而是关于禁戒的秘密,神鬼契约的由来!”
“够了!”
“怎么?姒小姐听到我说出了真相心里不好受吧?那我呢?我那被禹陵人追杀了几千年的祖先呢?他们的心里是什么滋味?难道我们就是生来要被牺牲,生来就要作为神鬼契约的陪葬品吗?”
林坤听的愕然了,他感觉到姒玮琪此时沉默的有些可怕,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琪姐,你没事吧?”
“林坤,你出去!”
“我......”林坤犹豫了一下。
“林坤,我劝你最后留下来,你是第一个被毁掉了禁戒的禹陵后裔,也注定会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临邛道士,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林坤急了起来,“妈的,有什么屁话赶紧放,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鬼话来!”
“好啊。”临邛道士冷冷地看着姒玮琪,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所尊崇的光辉的、救世主一般的祖先们,其实是一帮唯利是图、为了一己私欲出卖,甚至残害手足的阴谋家,为了打败蛟龙,禹王和鬼神定下了神鬼契约,从此拥有了克制鬼神的强大力量,数千来年始终掌控着三界秩序,而神鬼契约的代价根本不是你们生来无名指的残疾,真在的契约是以巫的献身和牺牲掉其中一只族人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什么?”
“禹王擒蛟龙,多好的一个故弄玄虚的阴谋故事啊,于是一个以永生之法为借口试图将禁戒的秘密永远埋藏掉的戏码诞生了。巫师没有想到自己的牺牲换来的却是禹王权欲的膨胀,狡兔死,走狗烹,历史的遭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相似。”
姒玮琪的目光中已经显露出杀机,“临邛道士,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历史滚滚向前,谁也无法改变。”
“姒小姐,还记得百鬼夜宴图中那个受到诅咒的人吗?献身精神?!是巫的诅咒成就了你们,可你们却要让他灭亡!这难道不可耻吗?”
“可不可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执意为之,造成的后果将不可估量,到时候万劫不复,我们所有人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说的好,可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我们身来就是用来被牺牲的,那我情愿用我这短暂的一生做一回蚍蜉撼树的抗争,看看是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病死鬼能不能打破这个命运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