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玮琪见林坤差一点又没有规矩,稍显愠色,好在林坤及时纠正,她才没说什么,继续说道:“说起当年之事,我并不十分清楚,所以只好向各位前辈请教。”
“姒小姐言重了。”有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老者站了起来,他年约六十出头,西装革履,但精神气色并不十分理想,“有关此事,当年我也是调查者,我倒是记得有一件事,或许对姒小姐有所帮助。”
此人姓王,曾在邵老先生手下做事,一直在湖州师专任教,也就是浮尸院的前身。
“前辈有礼,您请坐下说。”姒玮琪客气道。
“想那楼婷蒹是在名满天下之时忽然隐退,继而又神秘死亡,就起其中原因有一件想必各位都能猜到。”
众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了几句,“是啊,是啊。”
“前辈所说的莫不是螭龙纹甲骨?”
“不错,正是此物。螭龙纹甲骨至今仍是不解之谜,学界对此之研究又是知之甚少,而楼婷蒹恰好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令人不解的是,她忽然来到了湖州,就此岑寂。”
“那她后来呢?”林坤追问道。
“其实有关她来湖州之事,我们早有共识,其中牵连着冶和平的735所,故而未能深查,只是我在后来还注意到一个人,或许能成为解开谜团的突破口?”
“哦?”姒玮琪也表示惊讶。
“我在师专期间主要负责教工人事方面的工作,十五年前有一位名叫肖亚清的哲学博士来应聘,她的档案没有问题,但当时学校还只是专科院校,像这样的博士人才是不可能屈就在此的,虽然她的所有档案都看不出毛病,但我还是对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那此人现在在哪?”
“她现在就在浮尸院。”
“琪姐,你怀疑她是楼婷蒹?”
“我不能肯定,但直觉告诉我这个肖亚清很有可能就是她。”
“姒小姐,这个肖亚清为人十分低调,除了上课之外,几乎不与人来往,而且事后我便发现此人对哲学之研究均属于皮毛,难与学历相称,倒是其所阅读的则都是考古学期刊,这不免让人生疑。”
“考古学?那此事就**不离十了。”林坤断言道,“没想到这个楼婷蒹原来一直就在浮尸院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人能够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未必就愿意帮我们的忙。”
“是啊,想这楼老师与爱德华教授之间必然存在着什么难以解开的恩怨纠葛,只是现在爱德华教授也已经走了,要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何芥蒂,非得当面问楼老师才能知晓。”
“那你有什么主意?”姒玮琪忽然问道。
“我?”林坤也吃了一惊,想是自己从来都是听从姒玮琪的差遣做事,根本用不着自己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冷不防姒玮琪叫他拿个主意,还真一时半会儿脑子一片空白。
“琪姐你就别为难表少爷了,这不是诚心让他出洋相吗?”许倩伺机来了个落井下石。
林坤脸一红,心里暗骂道,“好你个许倩,当着这众多前辈的面让我难堪,人争一口气,我今儿还就真不能让你给小瞧了!”
“那个......”林坤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另辟蹊径,与其我们上门去找她,不如让她主动来找我们。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爱德华教授在旅居美国期间还与她有通信,就说明两人还心系彼此,若当年是由诸多外因才导致两人不能长相厮守,那我想楼老师念及爱德华的旧情,肯定愿意与我们见面。”
“那这和我们主动上门有和区别?”许倩反驳道。
“那自然不一样。”林坤解释道,“主动上门一来她不知道我们何时去,心里没有准备,仓促之下,或许我们说出事情她未必愿意帮忙,二来故人离世此乃大痛,这人情还是要讲的,若是此时在提起帮忙之事就显得我们不懂礼数了。”
姒玮琪听林坤说完后满意地露出了笑容,说道:“既然如此,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
“我们可以贴出一张寻人启示,内容不必详实,就说我们在海外遇到一位华侨学者,其临终前托付一桩要事,想找到一位故旧,望其见此启事与我们联络。但我们仍在其中留下暗示,也表明我们的身份,以期其自行考虑。”
“唉,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许倩赞同道,“这样一来既可以让楼婷蒹能有个思想准备,便于她自己做出抉择,还能不把窗户纸捅破,咱们各自心照不宣,这算是‘党外合作’吧?”
“要是她不同意怎么办?”
“她不会不同意的,诚如表少爷所言,这个楼婷蒹恐怕是与爱德华教授间有所隔阂,但是两人彼此情义相通,现在爱德华教授含恨而终,她又怎么会坐视不管。”
“倩姐这话就是我想说的。”
姒玮琪没有表示异议,此事就交由林坤负责处理。林坤既已获知楼婷蒹也就是那个肖亚清人就在浮尸院,倒也省得他辛苦寻找,事情一下子简单了很多。按照他的预想,打算在学校里到处张贴寻人启事,但是事后一想一般张贴这类东西都需要团委的公章,若是不经审批私自张贴过不了一晚就会被团委的那些个小干事给撕了。
“要是随便乱贴这计划指定成不了,得想个法子不让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小干事给撕了。”林坤盘算道,“找个萝卜自己雕一个?反正他们也看不得那么仔细。算了,还是别了,我这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呢,私刻公章岂不是罪上加罪。”
“去找骆建芬?这不行她是冶和平的人,这不等于暴露了作战意图了吗!”林坤思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无奈之下他只好先行将寻人启事打印出来,随后跑到各个教学楼和宿舍的橱窗里并且规划好路线和时间,早上贴出去,傍晚自己再来收回去,第二天继续重复。
天色渐晚,暮色黄昏,林坤收拾完今天张贴出去的寻人启事,饿着肚子走进了一家饭馆想吃点东西,学校原来的食堂关张歇业,只能去外面的馆子,服务员递来菜单林坤一看吓了一跳,“这有些日子吃饭没自个儿掏钱了,菜怎么这么贵?一盘黄焖鸡竟然要四十块钱。”
林坤点了碗黄焖鸡,还要了一瓶啤酒,正准备吃饭,这时候从旁边过来一个客人,她穿着十分朴素,但是看上去端庄大方,年纪约莫六十左右,却是气质不凡,从内而外的透露出大家闺秀般的书卷气质。而且这个客人举止十分讲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倒像是影视明星,颇有点新白娘子赵雅芝的味道。
林坤出于欣赏就多看了她几眼,不想那个人也看见了林坤,冲他打量了半天,走过来坐在林坤这张桌的对面。林坤心头随即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这么多空桌子不去,非过来跟我挤什么?不对,看她这年纪和举止,绝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莫非她就是......”
那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好,这些天我看到你常在学校里张贴寻人启事,但是一到了晚上你又给撤走了这是为什么呀?”
“您是......”林坤打量着她,问道。
“啊,我叫肖亚清。”
“果然是她!”林坤心头一喜。
“请问您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我看到寻人启事上有一位旅美华裔历史学家去世前对你有所嘱托希望找到一位故人,恰好我也曾认识一位美籍华人博士,不知道是不是他?”肖亚清说的十分委婉,显然也是在试探林坤。
“是这样的,这些年我们也通过不少次信,但是远隔万里,始终没见过面。”肖亚清补充道。
“看来事情与我想的确实差不多。”林坤心头暗喜,说道,“肖老师,不知道您的这位故交叫什么名字?”
“爱德华!”没想到肖亚清竟然脱口而出,显得十分的急切,甚至稍显失仪,但却是真情流露,看得出来她心里非常的着急。
林坤见其说出爱德华的名字,又是主动来找的他,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瞒肖老师,我要找的人正是您,只不过我找的是那位曾经的您!”
“我知道。”肖亚清淡淡的吐了一口气,“这些年我一直使用肖亚清这个身份,原来的名字除了为数不多的与爱德华的几次通信以外再也没有使用过,我甚至已经忘了听到自己名字是什么感觉。”
“肖老师,我想您既然选择来见我,一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教授去世之前所托之事事关重大,否则我也不会冒着与冶教授翻脸的风险来求你帮忙。”
“看来我想的也没有错,你也不是一般人。”肖亚清显得十分沉着,“不过我既然来了,就代表了我的态度,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告诉我爱德华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