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林坤听到了一阵阵空气颤抖的声音,像是空气沸腾了,又仿佛空气凝结了一般。
林坤抬头看去,却看到此时魙的后面出现了几只飘荡的魂魄,正围在了她的周围,不断的绕着她飘荡……
显然,那魙一定又是在操纵什么妖法,“无论如何,我只能试一试了!冲不出去是死,冲出去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林坤打定主意,便不顾一切地发起了冲击,凭借禁戒的强大威力,所到之处自然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但是他这样强行冲击,也造成了防御空虚的漏洞。那魙虽忌惮禁戒的光焰,但完全可以从容闪避,伤不到分毫,而相较之下,林坤则把背部完全暴露了出来。
但是,往往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坚信,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魙伺机对林坤的后背发动偷袭,几道深红色的抓痕留在了他的背脊,鲜血很快从衣服里渗出来。
林坤一阵吃痛,但是他不敢停下脚步。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来,深入骨髓的刺痛让他迈不开步子,跑着就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墙壁上撞。
他紧紧咬住牙关,大口喘着粗气,当他扶住墙壁停下来的时候,身后的魙也旋即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林坤恶狠狠第盯着她,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冷笑了一声。
他望向不远处的窗户。窗户上被木条死死的封住。
但林坤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他已经做好准备,舍命一试。
“来吧,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嘴角一动,脚下突然启动,用尽全力,朝着窗户奔跑,然后奋力一跃,纵身往窗户上撞了上去。
“嘣”的一声,窗户上的木条应声碎裂,随即便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激射而起的玻璃渣子随着林坤一同飞往窗外。林坤说不出此刻自己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摔下去,然后死掉。但是,又或许......
他还没来得及想。
重力加速度的作用让他有一种错觉,好像此时此刻的视觉、听觉,甚至是思维都不受自己控制,眼前的一切仿佛静止,唯独自己在深陷——对,那是一种深陷的感觉,像是落入了深井,或者是坠入了悬崖。
这种错觉极其短暂,下一秒而来的便是恐惧。
他担心自己会死,求生是人的本能,而在这深陷的过程中,他根本无能为力。
然而,这种错觉又似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远远超过了跳楼坠地的时间。林坤只是感觉到自己的下方是无尽的深渊,而眼前的一切,正在随着自己的下陷而消逝。
他感到窒息、愕然——以至于在下一个刹那,他变得看不见任何事物,除了无尽的黑暗。
“咳咳......咳咳......”
“我这是死了吗?”林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天花板还有日光灯。
“我没死?”
林坤猛地拗起身子,第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年人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过来。
“元良?你不是已经......”林坤一拍脑袋,又拧了自己一把,“难道这是一场噩梦?”
“来来来,你先把这碗符水喝了。”
“符水......”林坤猛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没道理啊,这宿管怎么会又符水这种东西?要是这真的是一场噩梦,那这宿管......符水......难道我做的梦是真的?”
“大伯您到底是谁?我究竟是怎么了?”
“老朽曾经在浙豫皖有些名头,早年是邵子亢手下当差的,姓康名梁,至于其他的,我想你在梦中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康梁?您就是康前辈?”林坤差异地看着他,“不是,元良......我还是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吧?”康梁笑道。
“那这到底......”
“这是临邛道士在向你挑衅,这可以说是一次试探,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叫阵。你在梦里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真的,即便你现在还为真在经历,但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都会成真!”康梁平淡地说道,“即便是我,我也会死去......”
“啊?”林坤意外道,“莫不是说,这鬼域真的存在?”
“的确,从你一踏进这里的开始,就已经在鬼域之中了,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向你挑衅。”
“那他这么作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鬼域如此厉害,何不干脆直接动手?”
“鬼域离真在开启还有一段时间,据我推测,临邛道士是想在既望月圆之时开启鬼域,届时整座楼里的鬼魂都会唤醒。”康梁沉思道,“而据我在此之前的观察,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算上从附近村子里搜集来的婴儿的元神,开启鬼域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说,这场硬仗是不可避免的喽?”
“你在梦中经历的一切就是一场预演。”
康梁瞬间让林坤紧张起来,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康梁顿了一下,似乎吞了口唾沫:“那只魙......或许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林坤顿时炸了毛,一想起在梦中的经历,不由得鸡皮疙瘩掉了下来,问道:“什么情况?那魙可是临邛道士的人?”
康梁咳嗽了一下,说道:“你还记得在梦里你看到的那件旗袍么?”
林坤点点头:“记得啊!”
“这个人,不对,准确的讲,叫做她的前世,与你倒是颇有渊源。”
林坤听着康梁的讲述,这会已经后脊梁骨发凉,疑惑道:“跟我有渊源?这怎么可能?”
“别急,我慢慢把情况告诉你,那件旗袍,现在就在我的箱子里藏着。”
林坤将信将疑第随康梁来到了衣柜边上,看到康梁从衣柜上面取下一只积满灰尘的皮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确实有一件血红血红的旗袍,上面还有黑漆漆的一块块血渍,与那女婴临死前留在上面的黑血一摸一样。
“啊?”
林坤倍感诧异,“元良,这......”
林坤此时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那女婴最后裹着旗袍在魙的怀里化为灰烬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只魙其实并非厉鬼所化,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守护禹穴的灵差,在禹陵村中,有几处供奉着灵婴的神座,她的祭坛就在那里,尊号‘灵婴圣母’。”
禹王的葬处被称为“禹穴”。在禹陵有两处“禹穴”,一为大禹陵碑后侧;一为窆石所在地。这两处禹穴,一处被传为禹得黄帝书处,而另一处乃禹葬处,即今大禹陵碑后侧。
“灵婴圣母?那她跟这件旗袍有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灵婴圣母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便是像她这种被禹陵人选中的鬼魂当值也有年限,等年限一到,该往哪里去,便往哪里去,这是天道,谁也无法改变。而她恰是在当年来到的禹陵,担负此职。”
“而那一年,你正好十岁,被你奶奶带回了禹陵,为你摆酒庆生。”
“是吗?好像是有这回事。”林坤回忆道,“可这有什么关联吗?”
“万事皆有因果。”康梁叹了口气道,“灵婴圣母本是一名幼儿老师,因车祸丧生,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禹陵才决定让她看守灵婴祠。当时你不过十岁,来到禹陵,感觉哪里都欣喜,横冲直撞,到处乱钻,不想闯进了灵婴祠堂,看到那神座上坐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婴,吓得大哭起来。”
“这个......还真是这么会是......可是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闯进了祠堂......我记得......那时我确实看到了许多脏东西,还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那你还记得当时陪你说话,安慰你的那个漂亮阿姨吗?”
“漂亮阿姨?”
“不错,你当时口中的漂亮阿姨,就是这个灵婴圣母,她见你害怕,便主动现身来安慰你,只不过,关于这段记忆,已在此后的某些变故中消逝了。”
“啊?”林坤听的莫名其妙。
“却也正是因为你的原因,灵婴圣母犯下了大错。”康梁继续说道,“当时,她为了安慰你主动献身已经烦了大忌,然而,她与你投缘,相交甚欢,当时的你不懂事,硬是带着她偷偷溜进来姒小姐的闺房,还把里面的衣柜翻得一塌糊涂。”
“哦?”
“你当这件旗袍是何来历?”
“难道是......表姨的衣裳?”
“不错,此旗袍正是姒小姐的衣裳,你个小滑头,逼着灵婴圣母换上姒小姐的衣服,她为了讨你欢心,把姒小姐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唯独此件,你最为中意。她一时心魔作乱,竟为了你将衣服盗走,这才致使禹陵雷霆震怒,她惶恐之下不得不逃出禹陵,临走时还带走了一只灵婴坛。”
“啊?竟然是这么会事儿?”林坤惊讶道,“那......那个女婴其实就是她带走的那个灵婴喽?”
“确实如此。”
林坤越想越后怕,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的琢磨这件事,“不行,这么说来,此事皆因我而起,我得想办法偿还当时的欠下的苦果。”
“你当时童言无忌,错不在你。灵婴圣母犯错在先,理当受罚,而她私自出逃,带走灵婴已经是罪加一等,在此之后,姒小姐肃清禹陵群魔之乱,她也为祸其中,现在沦落至与临邛道士为伍,死而为魙,已经罪不可赦。”
“可是......”林坤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