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要是再敢跑……呵！”女生语气威胁地说道。

　　未尽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至少路愉就回想起以前被整治得更惨的时候，瞬间白了脸。

　　逃课跑走的想法被冷水浇灭。

　　女生说罢，也不等路愉回答，耀武扬威，大摇大摆地走了。

　　像一只刚下完蛋的母鸡。

　　得意，张扬。

　　同学们低声交谈，时不时看路愉两眼，却又很快转开了话题。

　　她实在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

　　路愉埋着头，看不清脸，桌椅歪斜也不调整，坐在那儿，仿佛与整个外界隔了层屏障。

　　她融入不了外面的世界，外界也无法接触她。

　　“叮……”

　　【你在害怕？】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路愉看到消息愣了愣。

　　“叮……”

　　【不必怕，你当我不存在吗。】

　　那瞬间，有什么从心底一路往上，从眼里溢出。

　　短信上说的，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是在安慰，鼓励她吗？

　　路愉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眼眶微红，有莹莹水光，鼻头酸涩。

　　这几年，没有人问过路愉害不害怕，父亲无视，母亲只会诉说自己的付出，要求路愉认真学习，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远离，没人愿意接触路愉。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啊。

　　虽然不知道这两天给她发短信的人是谁，是男是女，年龄多大，有什么目的。

　　但这一刻，路愉心底不由得有些依赖对方。

　　她渴望别人善意的靠近。

　　渴望有一个朋友。

　　也渴望……被帮助。

　　用了好几个月时间学会不再流泪的路愉，眼眶中忍不住溢出泪水。

　　“叮……”

　　【别哭了，你看起来好像一只委屈的干脆面。】

　　……

　　路愉不太明白干脆面的梗，她只知道干脆面是能吃的那种。

　　那种干脆面有什么委屈的。

　　虽然她面上茫然，但心情又轻松几分。

　　在没有外力妨碍的情况下，路愉认真上完课。

　　路愉成绩不好，但只是中等偏下，每天也有认真学习，只是因为外界原因，成绩越来越差。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时，路愉有些坐不住，忐忑地不停掰手指。

　　“叮……”

　　【不会有事。】

　　路愉摸出手机，看了半晌。

　　【嗯！】她回复。

　　晚自习第三节课，还剩五分钟下课。

　　“嗡……”

　　课桌抽屉里传来一声轻微震动。

　　路愉疑惑的偷偷拿出手机，她手机没调静音，没开震动模式。

　　如果有什么信息发来，或者闹钟响起，都会发出响声，而不是震动……

　　【一下课就出去，先躲在厕所隔间。】

　　【好。】她回道。

　　待下课铃声响起，路愉背上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冲进厕所，锁住隔间门。

　　隔间外，不断响起脚步声，交谈声。

　　都是放学后来上厕所的人。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厕所里渐渐平静起来。

　　“你们看到路愉没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并且逐渐往厕所里靠近。

　　厕所隔间里的路愉不由得屏住呼吸，往里面又退后两步，后背几乎要贴住墙了。

　　“没看到，她今天又放我们鸽子了？”高昂的女声响起。

　　“路愉竟然又敢放我们鸽子！？她活得不耐烦了吧！”

　　“哼！我已经在想明天怎么收拾她了。”

　　“那……你们觉得这个马桶怎么样？”

　　“你是说像电视里……那样？把头塞进去？”

　　“对呀，嘻嘻嘻。”

　　“咦，这也太恶心了吧，不过，可以试试……”

　　隔间外，几人对视而笑。

　　边打开厕所门进入隔间。

　　“嘭……啪嗒。”

　　一个落锁声。

　　“……啪嗒……”

　　第二个落锁声响起。

　　“嘭……啪嗒……”

　　第三个……

　　“嗡……”

　　手机传来轻微震动。

　　路愉一怔，连忙打开信息。

　　【运气不错。】

　　“嗡……”

　　【准备好，看完下一条信息后冲出去。】

　　“嗡……”

　　【刚刚进来的三个，全都进隔间上了锁，现在，立刻冲出去，把厕所大门锁上，动作要快。】

　　厕所大门是没有锁的，但外部有插销，只要插上插销，里面的人绝对打不开门。

　　路愉曾经亲身体验过被人关在厕所，对这个也格外了解。

　　她将手机放在校服口袋里，深吸一口气，迅速打开隔间的门，冲出去。

　　“嘭！”

　　厕所的门被路愉合拢，由于紧张害怕，力度大了些，门合上时发出巨大声响。

　　“吱——咔嚓！”

　　很少派上用场的铁制插销，在挪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关上了！

　　路愉的心怦怦剧烈跳个不停。

　　那些欺负她，打她的女生，被她关进厕所里了！

　　可惜，只有三个。

　　还少了一个。

　　“怎么回事？”

　　“我好像听到厕所门被关上了！”

　　“啊？不会吧？”

　　厕所里三人听到声响，有些惊慌，连忙出了隔间来查看。

　　“真的关上了！”

　　“打不开，外面被锁住。”有人尝试推或拉开厕所门。”

　　“窝靠是谁干的？开门！”

　　厕所门被狠狠踢了一脚。

　　“***肯定是故意的！”

　　“快点给老娘开门！”

　　厕所内，三人咒骂呼喊声不断传出。

　　但教学楼里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她们四人，别的学生教师都回家回宿舍，除了值夜的保安，没有人还在。

　　但保安这个时候还不会来巡逻。

　　“对了，会不会是路愉干的？”突然有人问。

　　门外静静站着的路愉瞬间神经紧绷，停止呼吸，竖起了耳朵听。

　　“不会是她，就她那样，没胆子做这种事的。”

　　“就是，她那老鼠胆子，她要敢这么干，我都敢吃♂屎！”

　　“我看你敢吃♂屎了，路愉都不敢做这种事。”

　　“你才吃♂屎呢！”

　　“诶你怎么这样，不是你自己说你敢吃♂屎吗！”

　　“行了别吵，我打电话叫人来学校给我们开门。”

　　厕所内逐渐平息下来。

　　路愉说不出为什么，竟有些失望。

　　“嗡……”

　　手机微微震动。

　　【红色颜料水拿出来，从厕所门缝倒进去，慢点倒。】

　　路愉将那瓶早上兑匀的红色颜料水拿出。

　　沉甸甸的，颜料用得多，还有些黏稠，因为最后加了点黑色，整瓶颜料水呈暗红色。

　　路愉将瓶盖打开，瓶身微微倾斜，暗红色液体便一点点流出，顺着门缝，流进厕所内。

　　原本兑好的红色颜料水虽然和鲜血颜色有些微接近，但差别还是不小，但在这个时刻，这昏暗淡黄色的灯光下……

　　就像一滩暗红色鲜血滴落流动。

　　“那……那是什么……”有女生发现了流淌进门缝，暗红色仿佛鲜血般的一滩。

　　其余二人纷纷朝她手指所指方向看去，皆是一惊，向后退去。

　　三人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恐惧慌乱。

　　呼吸加重。

　　“啊！”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

　　厕所里一阵慌乱。

　　“嗡……”

　　【到上一层的厕所去。】

　　路愉基本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叫往上走绝对不会往下。

　　楼上的厕所，方位、设计和这层的完全一样，所以，透气小窗的位置也一样。

　　“嗡……”

　　【剩下的，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我……我大概知道，谢谢你。】路愉回道。

　　她来到上一楼层，打开厕所的灯。

　　从书包里翻出昨晚买的面具，面具的脸是白色，很普通的款，纯白色，只有五官的模子，但周围有幽蓝色长发丝。

　　是可以把整个头都套进去的款式。

　　又拿出录音笔，打开开关。

　　三秒后，隐隐约约的呢喃声响起。

　　听不真切，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让人毛骨悚然。

　　路愉身在厕所，头顶昏黄灯光，四周是或打开或关上的隔间，听着听着自己都害怕起来，不由加快动作。

　　录音是早上录好的，八个零号码发来一段语音，让路愉用录音笔录下。

　　也不知道用短信发语音这种操作，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路愉至今没见到第二个人能用短信发送语音。

　　录音笔塞进面具的头套里，又塞了把卫生纸进去填充，头套尾部用长绳绑起来，路愉来到厕所透气窗旁，准备将面具倒挂着放下去。

　　顿了顿，路愉似乎想到什么，把水瓶里仅剩的几滴红色颜料水倒出，在纯白色面具上随意抹了一把。

　　原本便诡秘的纯白色面具上，顿时多了抹凌乱的猩红，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路愉咬住忍不住微微翘起的嘴角，踮起脚站在透气窗旁，倒挂着面具，慢慢放下长绳。

　　面具贴着教学楼外侧墙面缓缓下降。

　　窃窃的呢喃声在面具内，每隔三五秒就播放一次。

　　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明显。

　　楼下厕所内。

　　三人尖叫后，缩成一团，远离门口那一滩暗红。

　　没人有勇气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液体，从哪流出来的。

　　她们甚至连继续咒骂把厕所门关上的人的心思也没有，大气不敢出，只在心里催促叫来帮忙开门的人快一点到。

　　“什……什么声音？”有人突然问道，带着颤音，脸上是快哭出来的表情。

　　“哪里有什么声音，你可别吓我……”

　　“嘘……真的有……”

　　三人惧怕不已，此刻却忍不住凝神细听。

　　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声音没持续几秒，便消失了。

　　“嗤，这是离这儿很远的人在说话吧！”

　　“有什么好怕的。”

　　“门口那个，那个，指不定也是关厕所门的那人故意弄的！”

　　“就是为了吓唬咱们。”

　　话是这么说，可说话那人，依旧和另外两人紧紧缩成一团，没有丝毫要去查看的意思。

　　“不是，你听，那个声音，又响了，更清楚了！”最开始听到呢喃声的女生，几乎带着哭腔了。

　　“吴佳雯，我告诉你，你少在这危言耸听地吓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