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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洪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柳玉,那料她却狠狠的回瞪一眼。地魔看着两人间的神情,似所有所思,接着道:“听见她如此说,我自然也十分开心。渐渐的忘记了她,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刻。直到她怀上了我的孩子,此事被她父亲察觉。对我展开了无尽的报复与追杀。”
“最终我俩逃到了妖域深处,在哪里我明白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唯有一战。不过,我那里是他父亲的对手,临死之际,却又被她所救。只是这一次,她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地魔黯然道。
“听你所言,这人有情有义,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为何会是蛇蝎女人?”罗洪道。“我说过,这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地魔看了他一眼,接着道:
“她死后,我也无心山水,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族中。也是在那时,我得知让我感到震惊的真相。身为圣女的她,竟然比我死的早。我回去的时候,她竟然只是一冢枯坟。”“怎会如此?”柳玉诧异道。
“怎会如此?这也是我的疑问,族中对我说,她的死是光荣的。却不告诉我如何光荣法,带着疑问。我来到了萨满殿。在那里,我得知一切的真相。”地魔道。“一切的真相?”罗洪好奇道。“不错,残忍的真相。”
地魔叹了一口气,道:“萨满殿,建立在万山之巅,在那里看见了她。不过却是她痛苦的灵魂而已,她的灵魂久久不曾消失,一直活在折磨中。也是那时,我明白了什么是‘圣女’。原来,历代圣女竟是萨满们长生的秘密!”“长生的秘密?”罗洪和柳玉同时惊诧道。任何事情牵扯道长生,那可就不简单了。“当时我也和你们一样惊讶。”地魔测测笑了笑,道:“圣女天生道胎,纯洁无比。而萨满为了长生,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最大程度的放纵自己一切的邪恶面。也是这股力量,支持着他们的身体,束缚着他们的灵魂。只是有利便有弊,当有一天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邪恶面。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或者化为魔气。充斥于天地之间。同时,他们又必须壮大自己的邪恶面,因为不如此,他们一样会死。”
“竟然有种事...”罗洪沉吟起来,问道:“此事与圣女又有何关系?”“我说过,圣女天生道胎,更是纯洁处子。所以,只要她们修炼有成,那么她们的处子之身所带来的纯净。将会净化萨满的心,使他们不至于太快爆发。同时,破处之日所带来的阴邪之气,也是他们最好的补品。换句话说,圣女在他们眼中便是工具,一个圣女,就可让他们多活几十年。增长功力。也不用担心,邪恶面的爆发。”地魔道。“这些人,真是可恨,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这样作践女子!”,柳玉恨声道。
罗洪看了她一眼,他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柳玉被人糟蹋,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或许,他已经知道答案,只听地魔道:“当我得知真相,愤怒不已,将此事告诉了族中的人,但却没人相信我。甚至背上了异端的罪名,我的族群更是为我而蒙羞。故而,我离开了我的家乡。独自一人开始反抗,因为我想救出她的灵魂。”
“反抗的过程中,我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联系上了当初帮助过我的那位大妖。苦修十年后,我巫术大成,率领十万仆从,打上了萨满殿。那一战持续了七日,七个黑暗的日子中,发生了我永远不会忘怀的事。”地魔道。“什么事?”柳玉好奇道。
“已经死去的妻子,竟然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甜。我根本没有去思考,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萨满殿。我只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但这只是萨满为了在我手中活下来的筹码而已。”地魔平淡道:“那日,高高在上的萨满被我踏于脚下,他们和我交易。”
“交易?”罗洪道。
“不错,交易。以死者复生术,来换取他们的原本的地位!”地魔道。若是方才的长生,让两人震惊,那死者复生,就足以惊世骇俗了!不说其他,就连太清宫掌门,须清道人,也不敢言死者复生。这萨满到底又和手段,竟然能够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死者复生?怎么可能?难道你的妻子真的活过来了?”柳玉惊讶道。
地魔笑了笑,道:“他们为了让我相信,在我眼前施展起了,这死者复生之术。圣女那久久不散的灵魂,竟然被生生的唤醒,渐渐凝实。她活了过来。”
“不可能!死者绝对不可复生!!”罗洪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地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接着道:“无数年后的今天,我自然知道死者不可复生。但当时我以为奇迹出现在了我眼前,对于亡妻的思念,让我失去了判断能力。我答应了他,与他交换。那日之后,我开始琢磨死者复生之术,不过那个代价却是让我瞠目结舌。我带着无尽的怒火,再度冲上萨满殿,质问他们。他们却说,圣女的灵魂尚未消散,故而复活起来较为容易,但我的妻子却是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所以那种代价自然极为庞大。”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触摸到了禁忌!千百年来,无人敢于触摸的,亡灵复生术!”“不要说了!”罗洪忽然情绪失控,脑子剧烈的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柳玉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道。地魔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道:“看来触摸过禁忌的并非我一人,小娃娃,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曾触摸过这个禁忌是吗?”
罗洪目光怔怔,脑海中似乎有些画面开始浮动,冷汗打湿了衣衫。“你说什么?!”柳玉惊问道。地魔没有答话,叹息了一口气,怪异狭长的双手,点了点罗洪的脑门。顿时一切画面开始消散。他也恢复了正常,罗洪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地魔摇了摇手,道:“无妨,你我同是可怜人吧。对于现在你来说,那时的记忆,最好不要找回。当你实力足够的时候,再去寻找那份记忆吧。”
“你们再说什么?”柳玉关切的看着罗洪道。握着她的手,再看着她关切的目光。不知为何罗洪的一种温暖的感觉,充斥心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紧,继续坐着,听那地魔讲道:“禁忌的领域,的确不是凡人能够去触摸的,不过。我成功了,成功的复活了我的亡妻。”罗洪沉默着,只听地魔又道:“不过,那真的是我的亡妻吗?充满喜悦的我根本没有去关注圣女的反常。一口气的冲进了自己营造的假象之中。直到她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尖锐的獠牙。冰冷的身体,艳美的红唇,嗜血的性格。”
“怎么会这样?”柳玉问道。“呵呵,说来也讽刺,我竟然创造出了一具怪物,一具传说中的怪物。”地魔道。“罗刹!”罗洪沉声道。“罗刹?”柳玉也惊讶的合不拢嘴。“的确是罗刹,不过。最让我吃惊的并不是如此。而是她复活而后的第七日,我以为那时一切都会好,她的灵魂一定会回到这具躯体上。可是,真正当那天来临却是一切谎言的真相。她回来了。笑的还是那样的甜。”地魔瞳孔之中充斥着恨意。
“而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局。她根本就不是大妖的女儿,或者说,她只是借用她的身躯罢了。真正的她,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怪物。她不断的转换躯体,以求长生。不是何时,她将注意打到了,萨满殿传承已久的亡灵复生术。但是,那种法术,并非人人都可以成功。即便成功了,也绝对不可能复活他人,最终只会制造出一具怪物的躯壳罢了。她尝试了很多人,最终,才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一切都是她在主导,萨满殿所供奉的恶魔是她,我曾经深爱的圣女也是她,那个救我于危难的爱妻同样是她!”地魔道。
罗洪和柳玉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吗?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我早该发觉,圣女同我青梅竹马,为何会在八岁那年被检查出圣女体质?又为何毫无怨言的前往萨满殿。如果当时我能聪明一点,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地魔叹了一口气。柳玉平复心情道:“到现在我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是亡灵复生术?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代价?那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世间的事,玄奇无比,任何事都有可能。有些时候,知道或许比不知道更为残酷。”地魔叹息一口。罗洪沉思片刻,问道:“前辈可是想说此事与李贺有关。”“自然与他有关。想必,你们来此定是为了借尸还魂一事吧?”地魔道。罗洪点了点头,只见他默默叹息一口,道:
“为此事而来,已不知死了多少人。你们倒是第一个走到这里来的人,曾经有人至此处最近。但却生生的错过了,或许,他们已经死了吧。”
“前辈可是说吴氏三杰?”罗洪道。“不错,你见过他们?”地魔诧异道。旋即,罗洪便将如何遇见吴氏兄弟等等,讲了出来,只见地魔沉思片刻,道:“原来如此...”他悄无声息的看了柳玉一眼,忽然沉吟道:“挖去双眼,抛开胸膛,割去半边脑袋...被挖去双眼的可是吴三?抛开胸膛的可是吴大?而被割去半边脑袋的是吴二?”“正是。”罗洪道。“这就不奇怪了。”地魔释然道。“前辈可是猜出了什么?”罗洪追问道。
地魔沉吟片刻,缓缓站起身子。用那长长的杖子轻点湖面。前方顿时裂开了一道通往湖底的通道,他回头冲罗洪笑了笑,便率先走了下去。
柳玉看了一眼罗洪,似告诉他不要下去,但罗洪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如果那地魔要杀他们,何必花费这么多功夫?见得他离去的背影,柳玉静静的沉声着,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湖底之下,并无出彩之处。只是一座浸泡在水中的石屋。一层淡淡的薄膜将其包裹,是的湖水不得浸入。这种手段,罗洪并不惊异,只因太清山上的璇玑阁,修建的比此地更为神奇。
屋内,十分寂静,唯有细细的流水声。不远处,一座古朴的祭台上流转着五彩的光华,中心赫然是一团乳白色的物质。
地魔走到它面前。才缓缓道:“你可知道,当初得知一切后。我是如何?”“想必定然伤痛欲绝。”罗洪道。地魔阴测测的大笑了起来,最终黯然神伤道:“伤痛欲绝?痛对于我来说不过是玩笑罢了。为了她的一己私欲,可以掀动蛊界,无数的人因她而死。”说道这里,他猛然转头看向罗洪道:“那些可都是我的族人啊!”罗洪沉默了。
“禁忌的领域,那永远不是凡人可以触摸的领域!小娃娃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但,你既然已经触摸过,那诅咒一定会降临。”地魔深吸一口气。嘲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道:“看见了吗?这就是诅咒。千百年来我不死不灭,最终成为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终日不得见阳光,你可知道,我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罗洪笑了,道:“虽然不知前辈如何得知,不过我不过是一介将死之人。这些诅咒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
“死?”地魔诧异的看着他,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死!”“前辈。想必不知,我从小便中了乌风掌毒。经脉孱弱,少年时更被贼人所害,丹田尽碎。如今早已毒入筋脉。剩下的时日不过等死罢了。”罗洪淡然道。地魔又大笑了起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便不告诉你。只要你记着,当你找回那段记忆的时候。千万不要迷失自己,不要落得我和一样的下场。”“其实,我并不太明白前辈所言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莫非有些记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罗洪问道。“是被它拿去了。”地魔道。
“它?它是谁?”罗洪问道。“够了,这件事不要再提。永远不要去主动提起它。”地魔声线有些颤抖,随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罢了,回答我一个问题。”“前辈请讲。”罗洪道。
“你的父亲是谁?”地魔道。“我的父亲?”罗洪皱眉,那是他一生都不愿提起的名词,若非是他,自己可会有今日的下场?若要说,世间他也会憎恨一个人,那必然是他父亲无疑了。“不记得了。”罗洪平淡道。地魔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半晌他才缓缓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提起,那我也不强求。想必你现在定然很知道,屋外的为何会有那样多的尸体。我和李贺又是什么关系。”
静谧的石室之中,罗洪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眸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而那地魔也静静的站在那里,良久才道:“有些时候不能光看表面。”罗洪的拳头握的很紧,自语道:“竟然犯下那么严重的罪责,不可饶恕!”
地魔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平淡道:“你准备如何去做,我不想知道。只是我要提醒你,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你若不离开她,恐怕结局不会比我好多少。”罗洪怔了怔,道:“前辈什么意思?”
地魔瞧着他,并未说话,但沉默已经透露了太多的东西。
“前辈,告诉我如此多的辛秘,到底是为了什么?”罗洪道。“为了什么?或许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寂寞了太久。一个人老是呆在一个相同的地方,又无人倾述,那是很难受的。你说对吗?”地魔忽然笑道。罗洪虽然没有体验过那种感觉,但却不难想象的到。只听地魔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道:“不过,这种日子。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吧。”罗洪也沉默了起来,良久不语。
地魔平静的看着他,也并不着急,只是缓缓道:“我不会勉强你,你做决定的时候,不必顾虑我感受。无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会尽力帮你离开。”“我答应。”罗洪道。地魔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寂寥,一丝激动,又或者是一丝释然。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一旦这样做,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或许会解开诅咒。或许会使诅咒加深。”罗洪忽然又笑了,道:“此生我已留恋,无论如何对我来说,结局都不算坏,也不算好。”
地魔沉默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郑重道:“此物乃天之所不容,地之所摈弃。成行之日,上天降九龙天雷镇压。山河崩碎,海啸平平。从它诞生至今。已有无数的人为此而丧命。而得到它的人,一定被上天所抛弃,终身不可得道,不能跳出三界外,不服天地管。你可想好?”“天地之悠久,方宇之辽阔。古来多少人寻仙问道,最终还是不能超脱天地间,独留一枯冢耳。一介将死之人又何谈长生天地?逍遥六界?只愿此物跟了我,随着我的离去。而永远消散于天地之间。”罗洪淡笑道。
“说得好!修道之人追求长生,练武之人追求天下无双。而真正懂得平淡才是真的人,又何其少呢。小娃娃,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有此番见地。着实不凡。其实,从天下的角度讲,我希望你接受它。以免落入心怀鬼胎人手。但于私,我却不想你接受它,因为,从此以后。你将沦为天理所不容的存在。”地魔道。罗洪只是一笑,再未说话,片刻间,便脱下自己的衣衫,露出那精壮的上半身。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一切。看着他全身的伤痕,地魔也不免瞳孔一缩,不过最终也恢复平静。待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精芒爆发,举起手中的长杖便是敲碎了那五彩琉璃的光华。
五彩光华刚一消失,那团白色的物质,便飞快的想要逃脱,同时表面也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痕,丝丝红芒开始流转。地魔不慌不忙的长手一探,便丝丝的扣住了它。深深的看了一眼罗洪,最终轻轻的将其放在他胸前。也正是这一刹那,罗洪的身躯开始扭曲,瞳孔涣散,他自以为自己也是饱受折磨之人。但,那物刚一入体的瞬间,却是让他恐惧起来。他实在想不道,任何一个词语能形容那种痛苦!
看见他的神情,地魔眼中虽然有些不忍,但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半点停顿。一条条红色的符文链条,开始蔓延住罗洪的全身,白色的物质终于破裂,露出了那个血红的精魄!
当所有精魄融入罗洪体内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奔溃,全身,不就连空间都在扭曲着!无法形容的红色闪电开始暴虐,他的躯体变得血红。地魔飞身而起,几道符文打下,便将罗洪包裹在了其中。外面的他,虽然听不见那惨烈的叫声,也看不见他体内的情况。但,亲身经历过那种痛苦的他,即便只是这样瞧着,也如身临其境。他静静的抚摸着那光墙低声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但能否成功还要靠你自己。”旋即,他缓缓走向祭台,盘膝而坐,玄奥的咒诀,开始自他口中飞舞而出。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不过半个时辰,光圈中的罗洪已经被折磨的犹如七八十4岁老人。发髻苍白,褶皱满目,浑浊的双眼也早已麻木。轰!
空间剧烈的晃动起来,一圈圈气浪开始扩散。地魔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罗洪身边异变突起,最为醒目的乃是那青莲符文,此刻竟然化作一个青莲。盘旋在他头顶,垂下屡屡青光,将其包裹。而他的眉心间,更是长出了一个尖锐的黑色头角,丝丝黑气弥漫。邪恶至极,而怀间,更是有着一团红色的物质想要融入进去。见得这一幕,地魔除却开始的诧异外,此刻竟然惊骇起来。
他为什么惊骇?只因,他看见了罗洪身后,那巨大的虚影,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全身浮现着玄奥的符文,一双血红的双眼,比起鬼怪来,还要骇人。特别是一对尖角,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你也是身怀不详之人,如此看来。它在你身上,倒是不二人选...”地魔默然片刻,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继续为他祷告。无数的异象在呈现,圣洁?邪恶?不,那一切都如梦中的真实一般。到底是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出答案。
当一切都消散的时候,罗洪从梦中醒来,苍老的肌体,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他迷茫的环顾四周。只是听得地魔苍白的声音:“看来,你是成功了...”“前辈,你?”罗洪上前两步,却被他止住。“人有生死,树有朝华,我却不在轮回。这种生活,我已经活够了,现在离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你不必难过。”地魔道。罗洪虽然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不。准确来说,这的确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之所以会接受此物,最重要的,还是想要解脱地魔。特别是知道真相之后,更为他感到可惜。地魔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淡淡的笑了笑道:“这个精魄,有我毕生所学巫蛊之道,虽然你并非蛊师,但若认真专研。对你也有好处。此外,她布下这么多局,也是想要得到此物...”“前辈,你的身体..”罗洪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此刻地魔的身躯,竟然开始泛出点点光亮。
即将消逝!“你一个小娃娃能将自己的生死看得那样淡薄,为何却不能释然他人的消逝?只要活着。便有消逝的一天。这一点,你要谨记。切不可因此而劳累自身。”地魔已经完全光影化,渐渐的消逝而去。“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罗洪默默的看着他,此刻的地魔已不再是那让人作呕的模样。而是一个英气勃发之人。洁白的袍子,洁白的头发,看上去宛若仙人。
地魔也缓缓升起双手,自嘲道:“没想到,消散之际,还能再度看见原本的样子。上天待我不薄!”在他消散的最后时刻,他深深看着罗洪,暗自道:“身负神魔血脉的人儿,背负不详之命的孩童,如今更拥有灵魂的精魄,你的未来注定是一条不归之路。当初,我有过选择,如今,换做是你,会是如何的抉择呢?”地魔缓缓迎接着属于他的阳光,终于,他笑了。“一定会比我的结局好吧...”夜总会过去的,白日将会再度升起。
没错,李府旧址也迎来了白日,不过头上的乌云依旧浓浓不散。使的这里平添了几分阴暗,比起夜间更加诡异的阴暗。只是今日,忽然升腾起一把火,一把能带着一切的大火,火光耀眼中,带走了阴沉,也带走了死寂。火焰的尽头,站着两道人影,两人瞧着这团大火,眼中颇为有些不是滋味。特别是罗洪,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悲愤。无数年轻的女子,竟然就这样为了她的嗔念,为了李贺的贪欲,无辜惨死!柳玉轻轻的拉着他,笑道:“你不要太难过了好不好?正如地魔前辈一样,她们活着何尝不痛苦呢?或许死对她们来说,倒是一种解脱。”
罗洪没有说话,看着火光不断的然绕着整个李府旧址,仍由火光侵蚀着腐朽的历史。
“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罗洪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这一日,全天下的人都将谨记,因为这一日,注定会成为大事件的起点...旧址的火焰,足足烧了七天,整个江南武林震动。只因,人们在废墟之中,看见了无尽的尸体,惨无人道的地下世界,也被公之于众。天下哗然,这件事再度将李府推到了烽火浪尖之处。不过,李府却是对此并无太多的反应,无论世人如何去想,他们都未曾出面解释一切。
而,对于罗洪来说,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霄河兄弟。他无法忘记,当他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天下即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阳光依旧不会吝啬它的光和热,倾洒在人们的脸上,屋檐上。正如此刻躺在客栈屋顶的罗洪一样,也从来不会吝啬他的笑容。“我一心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但李府的事,我到底又帮了谁呢?”这几日,罗洪的心绪很乱,从最开始的愤恨,再到现在的愧疚。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李贺纵然有千般不是,但他的子嗣家人却是不该代替他受罪。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李贺虽然已不在了,但却一定要还世间一个公道。另外,也不能再让她为所欲为!不然,天下间,还不知有多少人再死于她手。“罗洪哥哥,你在干嘛呢?”一身淡黄衣衫的玲儿,带着让人心暖的笑意,缓缓爬了上来。站在罗洪眼前,道。
睁开眼,玲儿的笑容虽然遮挡了阳光。但却比阳光更耀眼。罗洪坐起身子,笑道:“你不再客栈里休息,跑这儿来干什么?”
玲儿笑了笑,坐在他身旁,道:“玲儿再睡,就要睡成小猪了。”听着她的话,罗洪也笑了,如今他早已不想去追究柳玉和那老人的关系。因为,还有什么能比玲儿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更能解释一切呢?
“对了,罗洪哥哥。那个姐姐去哪儿了?”玲儿道。“柳玉?”听着玲儿的问话,罗洪只得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讨厌她吗?”
“她开始欺负玲儿,玲儿当然讨厌她,谁叫她说哥哥的坏话。”想起当日,玲儿忽然气鼓鼓的说着,不过随后又甜甜的笑道:“不过,玲儿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她。所以玲儿也喜欢她。”罗洪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心道:“难怪有人说童言无忌...”柳玉去哪儿了呢?他不知道,只晓得,那日从旧址里出来后。她又如同南风亭时一般,渐行渐远。
以前,他从来未去思考,但现在。他在想如果她要离开,自己又该去那里找她呢?因为,她似乎每次都是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有总是在一切明了时离去。留下的。仅仅是一缕她的残香罢了。夕阳西斜,染红了江边,也映出了垂柳。微风中,罗洪独自走在河岸,他的步伐并不急,甚至有些缓慢。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想快点到这里。那是一艘朱红的船,淡白的绵帐随着微风飘动,屡屡檀香苒苒而过。甲板上摆放这一座琴台,那琴十分的古朴,正如那一盘的洞箫一般,只是平凡无奇的春竹所铸。但,你在这里,绝对感觉不到俗气,更感觉不到雍容。有的仅仅是一种洒脱的态度,这里便是李霄河的家。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多么让人神伤的场景?对于李霄河来说,这样的场景确是家常便饭。李府明明就在这座城市里,但他却没有回去,而是住在这所船上。到底是多么大的错误?让他远走他方,即便回来了,也不能和家人住在一起?船内,坐着一位满脸络腮的大汉,他独自喝着酒,大口大口的喝着!眼中除却忧愁外,更有怒气。见得罗洪从船外走了进来,他顿时一甩酒杯,呵斥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滚开!”“无缺兄,还劳转告霄河兄说子诺前来拜访。”罗洪平淡的作辑道。“滚!!!”
没有多余的话语,无缺直接爆发出惊人的元力,手中徒然多了一柄开山大斧,眼见就要直接动手。“住手!”正当罗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霄河的声音却突然传了出来。听见这句话,无缺顿时放下手中武器,气息收敛,连忙走进了窗幔之后。窗幔后,放着一张柔软的大床,李霄河就躺在上面。不,他真的是李霄河吗?真的是那个洒脱不羁的人吗?
那是一个满脸枯槁,苍白至极的瘦弱男子,恐怕就连是长期卧病的人,都不如他来的憔悴。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眉宇间与木夫人有几分相似,此刻正拧干了一个帕子,细心的帮他清洗着脸颊。
李霄河勉强拉起一丝笑意道:“原来是子诺兄弟来了,无缺这人性子急,你切莫见怪。”罗洪只觉热泪盈眶,连忙上前,道:“没想到短短几日时光,你竟一病如斯!”“哼,假仁假义,这一切还不是你害的!”无缺怒道。霄河瞪一眼他,挥了挥手,道:“含烟,你和无缺先下去吧,让我和子诺兄好好聊聊。”“可是,霄河!”无缺根本就不愿让他俩独处,顿时不满道。“下去!”霄河道。见状,无缺只得恨声一句,狠狠的瞪了一眼罗洪,而后才退了出去。倒是那传言中的小魔女,木含烟,乖巧的很,轻轻的放下手帕,款款的向外走去。
霄河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叹息一句道:“含烟,你便先回去吧。日后,也不要再来了。”
闻言,木含烟怔了怔,转过头望着他道:“要去那里是我的自由,我来照顾你,有何不可?”言罢,她便丝毫不理会他,独自走了出去。霄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笑道:“子诺兄莫见怪。”“霄河兄,你的身体怎会如此?”罗洪道。
“呵呵,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我也不过一介凡人,生老病痛自是不可免。”霄河道。罗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若非是自己揭开了旧府的秘密,他李府何至于被世人言语?而他霄河作为李府子弟,又何至神伤如此?“子诺兄不必自责,若是那日我也在场,同你的决定也不会有所差错。如今,四大世家陆续向李府赶去,想来是兴师问罪。但我身为李府子嗣,却是病榻无为。若要真说有罪,那定也是我才对。”霄河笑道。
“霄河兄,我...”
有些话,罗洪不知该如何说出,所幸话到一半,却被霄河截住,只听他道:“子诺兄,不必为难。李府若真有罪,大可公之于众,接受该有的惩罚。”“话虽如此,但若李府毕竟霄河的兄的家,我如何能搅的天翻地覆?”罗洪道。霄河,沉默片刻,道:“有些事是该了结了...其实我想,母亲她应该早便知道了吧。甚至,三叔也应该知道才对。不过他们都没有勇气站出来面对,至于我,罪人一个,何谈其他。所以,子诺兄还成了最好的人选。”罗洪沉默。“另外,此事牵扯重大,四大世家定然不会让丑事曝光。子诺兄,一定要当心。”霄河道。
到了这个时刻还在担心自己?罗洪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霄河缓缓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古朴的令牌,道:“子诺兄,你可凭此物前去渊灵阁,请空寂掌门出来主持公道。这样,即便是四大世家,也不敢随意动你。”
看着他真诚的眼光,罗洪知道如果他选择拒绝,那可就做作了。故而他只是轻轻的将其手下,然后郑重的收在怀间。“子诺兄,不知可否再听你吹箫一曲?”霄河忽然道。罗洪深深的看着他,缓缓的拿出玉箫,轻轻的吹奏了起来。晚风吹拂,霄河缓缓的笑了起来,明亮的双眼,缓缓的闭上。不,或许是不想那一滴泪流下来吧。曲声悠扬,箫音绵延,情谊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