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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带路人将他引到楼下,便一声不吭自原路返回,罗洪顺着扶梯上楼,阁楼上窗幔飘动,中央有张崭新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一盏熏香。那动人的香味便是自它散发而出。这是这间阁楼最美的东西,也是唯一的东西。罗洪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只见那窗幔末处,似有人影飘动。风吹过,撩起了一角。那人魁梧高大,竟是李国正。他背负着手,自阁楼瞭望远方,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听得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你娘还好吗?”这句话顿时让罗洪身子一震,步伐都迟缓了许多,一步步走到窗幔后,也并未说话,同样瞭望着远方。“罗洪罗洪…洪久不变吗?”李国正喃喃自语。“你知道我是谁?认得家母?”罗洪转过头看着他,竟然发现这个震西大将军竟然苍老了许多,那些皱纹似乎活过来了一样,让他显得十分落寞。良久,他才叹一口气道:“我不认得你,但我却认得你的玉佩。”“玉佩?”罗洪低头抚摸着腰间的那支玉佩,那是一支白玉美人,只是残缺了一角,美人的神韵似乎也被打破了。
李国正也痴痴的看着那个玉佩,当看见那残缺的一角,他的心如同被抽了一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缓缓道:“当年的川蜀第一大美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艳名远播,同江南木氏姐妹、丽州何夫人、西漠活菩萨,共称为大秦五大绝色。”罗洪看着远方,眼神黯淡,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一般,但却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名气。可是名气再大又如何?
“当年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她若愿意无论是金银财宝或是权势官爵,都有人拱手送上。只愿博她一笑。当今皇帝,也曾钦点此人为玉美人。”李国正眼神中充满回忆道。“玉美人?”罗洪疑惑道。“不可思议是吧?天下美女如云,其实又何止五大绝色,但你母亲却是第一个被皇帝钦点之人。”李国正道。
罗洪本想问:“你为何知道这些。”却听李国正道:“当初护送你母亲入宫之人,正是我。”罗洪默然点了点头,已经猜到了不少。
“你母亲是位奇女子,只是她太过好强…罢了。这些事你本不因知道。”李国正似乎想起了不愿回想的事情,叹息一口,笑道:“刚才我那一掌没有伤到你吧?”罗洪摇摇头,他猜的果然没错李国正伤他定有隐情,只是听闻他认得母亲,心中早已没有兴致再听到底是何隐情。
只因他知道。这人既然认得他母亲,那定是当初的情人之一。任何一个儿女都不愿听他人和自己父母的风流韵事,更不会觉得高兴。李国正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点,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因为罗洪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金戈铁马一生的男子心中有多痛苦。他是臣,而罗洪的母亲却是皇帝钦点的玉美人。即便天下男人能都拥有她,但他却不行。
君臣之道,忠字第一!
所以,他叹息的是人生。“李将军将我唤至此处,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罗洪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冷了下来。…………………………
江南水镇的风景已在身后渐行渐远,这里是一片枫叶林,蜿蜒的小溪上飘着几片火红的枫叶。宁静中,又比江南水镇,多出了几分自然粗狂的秀美。
行走在这样的景色中,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忍不住流连。罗洪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却无心流连美景。“南竹大师为何在三月前就远赴边关告知李将军?难道他早知道有事发生?李将军为何又告诉我…”嘣。
一件软物落在了他头顶,打断了他的思绪,顺手将滑落下的软物接在手中。那竟然是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公子,奴家鞋子掉进水里了,你能帮我捡下吗?”忽听一个女子娇笑道。那被打断思绪的薄怒也随着这声娇笑消散而去,罗洪看了看漂浮在小溪面上那支绣花鞋,笑了笑便施展轻功给取了上来。
他没有回头,因为光是看见这双绣花鞋他便已经猜到了鞋子主人是谁。那俏生生的女子,正坐在枫树上,摇晃着洁白的小脚,眼角都挂着丝丝笑意,特别是当她看见那人被绣花鞋打个正着的时候。而现在,她笑的更甜了。
“公子,能帮奴家穿上吗?”罗洪抬头看着她,竟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位红衣姑娘身形艳美,容貌绝佳,除却柳玉外还有何人?夕阳下,晚风中,她的笑容总是那样的迷人。罗洪飞身上前,怀中却是多了一个如玉佳人,只因柳玉竟在他飞身前来之时飘然而下,稳稳的落在他怀中,一双眸子凝着他,道:“几日不见怎么又变成呆子了?难道想我想痴了?”
落地,罗洪摇头笑笑,本想将她放下,但她却没有穿鞋:“你一路跟着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穿鞋?”“怎么?你不乐意?”柳玉笑道。“佳人在怀,我有何不乐意?”罗洪道。“那你还在等什么?”柳玉道。“你坐在我怀里,我如何为你穿鞋?”罗洪笑道。此刻,他忽然发现原来一个人女人的眼睛也会说话,柳玉瞧着他的眸子中带着灵动的笑意,原本并无媚人的意思,但却比任何妩媚的眼神更诱人犯法。
她搂着罗洪的脖子,缓缓将头伸到他的耳边,娇笑道:“我就是不穿鞋,我就是要你抱着我。”“抱着你也无妨,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去何处?”罗洪耸了耸肩。笑道。“随便你带我去哪儿,我都去。”柳玉道。
罗洪笑了。道:“是要去我房间,喝杯茶?”“我才不去你房间!”忽然,柳玉娇呵一声似乎在发怒,瞪着他道。罗洪又笑了,道:“怎么?”
“说,那个小丫头是谁?”柳玉娇嗔的瞧着他,就如一个别人抢了她糖果,正在赌气的小女孩般。“玲儿?”罗洪皱眉道。“原来那个小丫头叫玲儿。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你就是因为她,才不愿娶我吗?”柳玉锁着眉头,道。罗洪只是瞧着她,不由心中叹道:“难怪有人说玉面玲珑巧生花,柳玉的脸不但比玲珑更小巧,也比花更美。”
“怎么?我说对了?”柳玉道。罗洪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她竟也不生气。反而得意道:“我就知道。”随后一双眼眸又狡黠的看着他,道:“你就不好奇,我把她怎么了?”“我倒更好奇,为何你定要我娶你?莫非我真有那么好,天下女子都非我不嫁?”罗洪笑着说道,心底却是一点不担心玲儿。如果没有南风亭之约。他定会担心玲儿,因为柳玉在画舫在以琴声伤人这手就比玲儿强上了许多,若是遇见谁胜谁负,一目了然。但如今他却是不担心,柳玉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又何会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动气?即便世人都看不出罗洪与玲儿的关系,但她却一定看的出。因为她比罗洪更了解男人。
“天下女子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柳玉笑道。“那既然你爱我,又能把玲儿如何?”罗洪也反笑道。谁知那柳玉竟然拧了一下他的软肉,并在他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道:“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罗洪忍着痛,想反抗但双手却又根本无暇,只得笑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聪明。因为你知道,若要我帮你,你便一定不能伤害我身边的人。”
柳玉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柔声道:“我咬你太疼了是不是?”她问出这句话时,根本没准备让他回答,也根本不用他回答。只因下一刻,她便已经轻轻的允吸着从他肩头流淌出来的血液。鲜血如红,唇齿如妖。柳玉嘴角挂着一抹殷红,娇笑了起来。如同一只吸血蝙蝠,不过却是一只美到人不敢看的蝙蝠。
罗洪疑惑的看着她,他见过不少的女子,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这样做,道:“你干什么?”
“现在你的身上有两道我的痕迹,我的体内也流淌着你的鲜血,这辈子你都别想忘记我!”柳玉笑道。“你…!”罗洪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见。
“你曾说过,像我这样的女子,只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才能打动我的心。那我有没有告诉你,当一个男子打动我的心,我便一定要叫他永生忘不了我?”柳玉娇笑道。“用这种方法就能叫我永生忘不了你?”罗洪道。“当然不是!”柳玉娇笑一声,而后伏到他耳边道:“我还要…”她的声调十分的柔,但却更暧昧,罗洪恐怕也一辈子也不会忘怀这个感觉——因为一只软舌已经伸入了他的耳朵里。随之而后的并不是让人沉醉的缠绵,而是一股揪心的疼痛!柳玉竟然照着他耳垂咬了下去,罗洪吃痛惊道:“你疯…”
不过,‘疯’字尚未脱口,她嘴中舌竟然又跑到了他的嘴里,两瓣红唇已经将他的话语封死。剩下的,便只有那让人忘记一切的感觉。仿若时间都在此刻停止,飘落的枫叶,静淌的小溪,夕阳下热吻的两人。良久唇分,久久罗洪还未能从那美妙中回过神来,眼神迷离下柳玉已经娇笑了起来。等到他回过神,她却已又不再怀中,玉足轻点小溪水面,远远渐去。只有她的笑声还在回荡:“是不是叫你永远忘不了我?”
罗洪有些痴着看向那离去的背影,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再想什么。是那唇,还是那人。“下次跟我约会可千万不能再想其他事,只许想着我,看着我。另外你不许跟那小丫头眉来眼去,小心我打翻醋坛子!”她的声音就如在耳边一样,但是晚风下却只余一阵残香。天边最后一抹红阳消散,小溪上枫叶中的霞也随之而去。换来了清冷别致的景。月映溪,溪映月。淡白的光华似自水中散发而出。隐没在枫叶林中,泛起银银光亮。
晚风吹过,罗洪独自站在溪畔,手中余香依旧,仿若她还未离去。他并未担心玲儿,只是不知道柳玉使了什么法子将那个小丫头都气的哭了。不过无论如何问她,她却一定是不说的。
“原本我以为已经很了解女人,可是你却越来越模糊。模糊的让人看不清你什么时候在逢场作戏,什么时候真情流露…”良久,罗洪叹了一口气,道。玲儿今日穿了件淡粉衣裤,月夜中比一只蝴蝶还要活泼,也比周围的景色更美。罗洪跟在她身后,又是无奈又是笑意。无奈的是这个小丫头非要跟着他来。笑的是这个小丫头明明刚才还在哭鼻子一脸的低落,现在却又对路边的流水野花逗的乐了起来。夜风徐徐,明月半残,星河黯淡。这样的天色,是让人充满压抑的。但偏偏前路却是被月光照的十分明朗,以致于玲儿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人瞧见。也都能让人觉得开心。
罗洪抬头瞧了一眼月色,心中总是有一股不安。“玲儿,你过来。”叫住玲儿,他便从怀间取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十分的朴实。就连玉肉也极为平凡。但就是如此平凡的一物,他却郑之又重的叮嘱玲儿道:“这块玉佩你定要收拾好。”玉佩上并不光滑。反而有些粗糙,它就是一块玉扳子,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纹络,更没有浮雕。罗洪的话,她总是要听的,甜甜的笑了笑,便将玉佩放到了怀间。“走吧。”罗洪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子道。
“恩。”玲儿笑着点了点头道。
山头上,晚风徐徐,残香依旧。玲儿坐在蹲在一旁数着石子,并未觉得无聊,在她眼中似乎一切都是有趣的。已过约时,却终不见人,罗洪知道李霄河绝对不是爽约之人,所以他依旧在等。月色下,林间缓缓驶出一辆马车,一个砍柴老人抽着烟头,哼着歌,手中边儿轻轻摇晃着。马车停在了原地,老人笑道:“年轻人,这么晚了你等的人不会来了。”罗洪眉头微皱,上前道:“老人家,可知我等何人?”老人抽了一口烟,笑道:“死人。”罗洪一惊,问道:“何意。”
老人用烟斗敲了敲木拦,罗洪顺势望去,那马车上铺满了稻草,上面躺了两个人,一人俊朗,一人满脸络腮胡。两人仿若睡着了,安静祥和。“霄河兄!无缺兄?”罗洪瞧了瞧,他们只是被点了昏睡穴,点穴之人的手法十分高明,穴道被封的死死的,即便是他也解不开。罗洪收回了手,因为他知道无用,问道:“敢问前辈是谁?”“山中野人,砍柴为生。”老人道。那人又笑了笑,道:“有人让老人家传话给你,若要他们活命,三刻时,枫林中。”
闻言,对于下手之人,罗洪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道:“那人现在可在枫林中?”他本想直接动手救走两人,但这个老人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打不过他固然可以跑,但是想要带走两个毫无知觉的人,却是不可能。“那人还说,‘如果有个小丫头跟着他,你就把那小丫头带走,并且好好惩罚一下他’”老人笑了笑,罗洪尚未反应过来,他却已如箭一般,抱起了正在打量这方的玲儿。速度之快,骇人听闻,玲儿惊骇中,尚未来的急呼叫,却是听见老人的笑声盘旋在山巅。“年轻人,快些去吧。晚了,不但他两人要死,这个小姑娘也绝对不会活下来。”转眼,老人竟然已坐在马车上,缓缓而去,不过马车却已驶出三里开外。
罗洪万万也想不到这个老人的武功如此高强,他即便想追,也已追不上。他心中只叹这老人不要动手,这老人没有骗他。同时也希望,他猜的人就是那传话之人。他猜的没错,柳玉已在等他。枫林尽头,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的戏水声,犹如妙曲。那岸边青石上,坐着一道倩影,雪白长裙下露出一段藕般纤腿,玉足正在拍打着水面。“你还真是一个守约之人。”柳玉没有回头看他,瞧着自己脚拍打出来的阵阵水花。笑道。
罗洪叹了一口气,只见月光下。寒芒闪过,那柄黑御剑已经放在了她雪白的脖间。道:“把解药拿出来。”“什么解药?”柳玉似乎不在意,依旧笑盈盈道。“你不但点了霄河兄等人的睡穴,还点了他们的死穴。单口发青,虎口发紫,除了麻姑的安详散,我想不到还有何人能照成如此怪异的模样。”罗洪道。
“所以我是麻姑的义女,你就怀疑毒是我下的?”柳玉道。
“你不用再骗我。若是霄河兄弟玲儿等人有一点闪失,我定会杀了你。”罗洪道。
柳玉飞身而起,玉足点在小溪上,就那般停在了上面。她能躲过架在脖子上的剑,还能以轻功浮水面。但却没有逃,反而将胸口送到了剑尖处,笑道:“好吧。你杀了我罢。”
小溪旁的气氛无疑的是怪异的,只因一人拿着剑指着她,她也笑意盈盈。即便明亮的月光打下来,也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更看不穿那她的笑意。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罗洪道。“你当然不敢,若是你要杀我。刚才为什么不动手,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柳玉笑盈盈道。半晌,罗洪撤回了剑,扭头就走。“你不想知道那老人是谁了吗?不想救你的朋友了吗?”柳玉微怔,道。“我问你你也一定不会老实告诉我。算我服输,你赢了。我会自己去找。安详散的解药不只是你有。”罗洪道。
柳玉娇笑一声,玉足连点,身子就飞了过去。洁白如藕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就这般挂在他背上,并在他耳边低语道:“那我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罗洪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弄不明白你,你为何要这样作弄我?”“我怎么作弄你了?”柳玉道。
“你…总之,我还是离你远点好。”罗洪道。柳玉笑了笑,纤细的双腿也如同水蛇一般缠绕上了他的腰间,道:“我就偏偏要让你逃不掉。”罗洪动了动身子,本想将她甩下去,但却发现她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的贴在他背上,如同牛皮糖如何甩也甩不掉。“呵呵,好了,不逗你了。带你去个地方。”柳玉见他有些气恼,她虽喜欢看见男子这幅模样,但却没有在逗他,笑了笑道。“什么地方。”罗洪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那时看你还误不误会我。”柳玉轻轻咬了咬他耳朵,恨声道。“那你还不下来。”罗洪道。柳玉伏在他肩头,看着自己的脚道:“我的鞋子还在你哪儿,你让我怎么下去。要不你还给我?”
罗洪有些无奈,他一个男人如何能贴身带着女孩的鞋?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得道:“那你想怎么办?”柳玉痴痴笑道:“我就让你背着我,不然抱着我也可以啊。”此时,夜已经愈发的凄凉,月也愈发的残缺,一朵乌云掩盖了他大半的光辉。但是这条山中小径,却是很明亮,似乎月将所有的光华倾洒而下。罗洪背着柳玉缓缓的行走在这条小径上,山下几处村落早已熄灯,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外,已听不见任何声响。即便是风声都十分的细微,似乎它们都不愿打扰到了他背上那位正拿着一朵花儿笑意盈盈的佳人。她玩着花,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她,忽然又撅起了嘴。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将那花儿给戴到了罗洪头上。
男儿带花发,这可不是常见的光景,所以她痴痴的笑了起来。罗洪虽然有些恼怒,但实在对她发不出一丝火气,将头上的花朵摇落,一脚碾碎了它,便继续低着头。柳玉忽然心疼起来,道:“我的花儿!你赔我花儿。”
“你既然早知道它下场,又何必将它摘下?”罗洪道。“我喜欢它,但你却弄坏了它。”柳玉道。“你喜欢它,却不叫它喜欢你。当你摘下它的时候,它便已经死了。乘风华未落化成枯叶,我将它融入大地,又怎叫弄坏了它。”罗洪笑道。“强词夺理。”柳玉瞪了他一眼,而后又抱的他更紧了,伏在他耳边道:“不过花儿也死得其所,至少让我一路上不至无聊。”罗洪笑笑没有答她的话。“不过若非是你这木头无趣,我又怎么摘下它?说来说去。还是怪你。”柳玉又笑道。
罗洪又笑了,笑的更开心。如此荒谬的话语,她如何说的出口?“你莫笑。你本就是根木头,还是根无趣的木头。”柳玉玩着他的头发笑道。“呵呵,我也有件奇怪的事。你说说一个木头如何无趣?莫非你见过有趣的木头?当真如此我还真想见见。”罗洪笑道。“那我就说给你听,你这人做木头虽然无趣,但却做人有趣多了。”柳玉道。罗洪是如何也想不通她这话的,当然也不用他去想,柳玉已经接道:“说你是木头。因为你不解风情。女孩子家多次向你投怀送抱,你却不为人宽衣解带。你说是不是木头?”“是。”罗洪道。“既是木头,却不听话,你说无趣不无趣。”柳玉道。“无趣。”罗洪道。
“所以啊,你干脆姓木好了,就叫木呆呆。”柳玉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痴痴的笑了起来。罗洪无奈笑笑,道:“有时候做木头,是比做人有趣多了。至少,木头却从来不会被人调笑。”“你做人的确无趣,但木头有点不好,你受得了生命不再自己掌握中吗?”柳玉本是无意的一句话。却让罗洪怔了怔。“怎么,说你几句就生气啦?”见他面色不对,柳玉问道。罗洪摇了摇头,叹道:“砍柴人手起刀落,便决定了树木的一生。无情且无意。岂又何知,苍天之手比之柴刀。更为无情,更为无意。”“风华正茂便感叹人生,多愁善感,我叫你还是不要姓木,姓凄好了。”柳玉又狠狠咬了咬他耳朵,道。
“七?为什么?”罗洪疑惑道。“凄美美啊,你比女儿家更爱神伤,难道不该吗?”柳玉又笑了起来,觉得逗他是件很好玩儿的事,特别是看见他那无可奈何的表情。似乎当日在南风亭受的一切委屈都讨回来了。罗洪摇头,他不想跟人提起他的过往,所以此刻他选择沉默。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看你做个人多无趣,有着这么漂亮的女子陪你说话,你却闭着嘴。”柳玉道。“我又说不过你,有何好说?”罗洪道。
“那日南风亭,你不是很能说的吗?”柳玉道。“呵呵,当有人要利用我的时候,我的话自然便多了起来。”罗洪笑道。“那这么说,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你咯?”柳玉笑道。罗洪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道:“无论你利用与否,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你还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要害你吗?”柳玉忽然坐直了身子,气鼓鼓道。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罗洪笑了笑,接着道:“能被你利用,死也是个风流鬼。不过若是你要做伤天害理违背道德之事,即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柳玉沉默了半响,又轻柔的伏在他肩膀上,柔声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你相信我好不好?”“现在我对你为何接近,甚至不惜美色诱惑,已没有兴趣。只是希望你能说话算数,去了那个地方,定要平安的放了我朋友。”罗洪道。“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万一,我真的要害你呢?”柳玉忽然又不高兴道。“如果你抓我朋友只是为了杀我,那反倒好了。正如我不能杀你一般,若你真能杀了我。即便死,我也是笑着去的,因为死在这样的人手中,未尝不是一件幸事。”罗洪道。
“嘻嘻,那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抓走了,你会不会也不顾一切的来救我呢?”柳玉又问道。“会。”罗洪道。柳玉展颜道:“那如果我和你朋友都被抓了,你会先救谁?”“如你这般聪明的女子就不该问这个问题。”罗洪道。柳玉又笑了起来,格外的开心。她伏着头,葱白般的手指在罗洪脸颊上画了一个圈。如幽兰轻吐,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先来救我。”罗洪没有答话,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没有去考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去考虑。
只是希望永远都不会有去考虑的这一天。
小径固有尽头,山川却无分别。星河稀疏,夜色黯淡,月早也不再照顾行路之人,山林间不但静的可怕。也暗的让人心乱。宁静的小山村外,终于缓缓走来一道人影。远远他背上那人的笑声就传递开来。惊走了一树乌鸦。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砍柴人是谁吗?”柳玉笑问道。“你若要说,我就听。”罗洪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安静祥和的小山村中,枯石满地,村口门拦早已腐朽,蛛网上还粘着几只已经风干的昆虫尸体。村子内一片的幽暗,又似一张漆黑的大嘴吞噬一切。“哼。我偏要问你想听不想。”柳玉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环境,轻哼了一声道。罗洪道:“为什么?”“因为,你若想听我就偏不告诉你,不想听我就偏要告诉你。”柳玉笑道。村间这条小道,又狭又窄又长,两旁是菜地,不过也早已荒芜。远处只有莹莹绿芒闪耀。犹如鬼火。走在这样一条通往幽暗山村的道路,无论是谁心里都打颤的。
罗洪并不例外,但却不是害怕,而是略微紧张,所以他笑了,也说了一句风趣的话。道:“原来你还是个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如此耍人。”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找到一个让自己放松的法子。柳玉笑了笑,罗洪只觉背后一轻,香风拂面间。一直玉手便伸进了怀间。转眼,她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雪白的长裙即便只有稀薄暗淡的月光,也足以让她比芙蓉更耀眼。
“你觉得我像小孩子吗?”她的胸脯很挺,腰也很细,腿也很长。她只是简单的转了一个圈,轻轻的将胸前的秀发抚到身后,却美丽至极。罗洪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看向她的脚。
“我的脚很美吗?你为何盯着它看,都不瞧着我?”柳玉道。“我在奇怪,这双绣花鞋我明明放在客栈里,什么时候回到了你的脚上。”原来罗洪看得不是那双脚,而是脚上那双红色绣花鞋。柳玉背着手,凑到他面前,嗔怒道:“瞎说,明明是从你怀中拿出来的!”而后又娇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连我的绣鞋都随身带着。”罗洪无奈的耸肩道:“现在鞋子穿在你脚上,怎么说都行。”“其实你巴不得我永远不穿鞋,这样你好一直背着我。要不为何鞋子明明在你身上,你却不给我?”柳玉双臂楼住他的脖子笑道。“你不喜欢我背着你?”罗洪道。
“当然喜欢,无论你背着我,还是抱着我,我都喜欢。”柳玉又将脸颊贴了上来,两人鼻尖都快碰到了一起。“那你为何又要穿鞋,我既然喜欢我背着你为何不一直在我背上?”罗洪道。“因为…”柳玉话音未落,两人竟然都是插身而过。月色下只见几道剑影闪动。随后便是几颗人头落地!
罗洪剑下躺着几具腐烂的尸体,头颅已经被他割下,滚到荒芜的菜田里。一双凸出的眼珠子死死的看着他,缓缓的化成一滩黑灰,伸起袅袅的黑烟。“不错不错,看来我们还真有默契。”柳玉的双剑又回到了她的袖子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里便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罗洪道。
“不错,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柳玉指着地面那几具正在缓缓化成黑灰的无头腐尸,道。“西域尸傀。”罗洪的双手都已经捏的紧紧的。
柳玉缓缓走上前,玉手拉住了他紧握的拳头,慢慢的帮他捋开,柔声道“你别为他们伤心,这些百姓虽然死了,但这里注定要成为风云之地,死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未尝不是好事。”罗洪点了点头,道:“西域尸傀,狠毒而邪恶的手法。据说是以活人为祭,将人关在地下密室整日与蛇虫毒蚁为食,再味以安魂药,让人受尽折磨而死。炼制成的尸傀没有思想,与野兽无异,不但吃人,但凡被它咬伤的人也会变成尸傀。”“现在知道我不是在害你了吧?”柳玉笑道。罗洪有些略带歉意的看着她,道:“这种尸傀不会被常人所伤,只有修道之人才能以道法斩杀。霄河兄弟等人皆是习武修元之人,武功虽然不弱,遇上它们却是难缠。若是不小心被他们咬伤抓伤,则会成为他们的同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你该如何谢我?”柳玉踮起脚尖,玉臂又抱住了他的脖间,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如同一个等待大人奖赏的小女孩孩般。
罗洪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那小村深处,眼神已十分凝重了,也知道总终于她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也明白去过李府旧址为何会再也出不来。一具尸傀不可怕,但是有人,它们就会变得可怕了。只因它们咬死一个人,就多一个同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夜要前去李府旧址?又为何知道此地有尸傀?为何你会道法?”这些问题罗洪本想问,但瞧着她雀跃眼眸,感受着鼻尖的清香,却是如何也不想问出来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谁炼制出的尸傀母体?为何要放出来害这些平凡百姓?
“你可知道是谁放出的这些尸傀?”罗洪道。柳玉撅了撅嘴,道:“你还真不解风情,下次帮你之前,定要讨了好处再说。”罗洪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要我如何答谢你?”“恩…”柳玉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才又露出笑容,道:“我现在还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在我没想到之前,你不许离开我。”“那你一辈子想不出来,我也便一辈子跟着你?”罗洪道。“怎么?你不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柳玉笑道。罗洪沉默了下来。柳玉眸子凝着他,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只是展颜道:“放心吧,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好吧,只要不做伤天害理违背道义之事,无论何事我都答应。”罗洪道。柳玉满意点了点头,才回答起他刚才的问题:“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却猜到放尸傀的人,也定是借尸还魂的人。”
罗洪认同的点了点头,他现在愈发觉得李府之事不简单,光是尸傀这种东西,就足以说明那人的目的不简单。一个什么样的人要用尸傀来害人?又要以借尸还魂的名头让江湖之人都来这里送死?“你又在想什么?”柳玉道。“我再想那人是谁。”罗洪道。
“那你想出来了吗?”柳玉笑道。罗洪摇了摇头,不过也笑了起来道:“只是我确定他是一个人而非妖,也知道一个害人的人必然是要保护什么东西。”柳玉也笑了,道:“那你猜到他要保护什么了?”“不知道,也许是黑石玉吧。”罗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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