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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洪走上前去,只见正是那霄河此时的他身着白衣,同样的潇洒不羁,就这般随意的盘膝坐在竹林后的悬崖旁,双腿上放着一个古琴。弹奏之中十分享受,并未注意到有人上前。“这霄河果然是位精通音律之人。”罗洪心中一喜,便拿出箫来与他合奏。琴箫合鸣间,两人不拘泥于曲调,随意洒脱,凭借美景抒发心中情绪。曲罢,两人对视一眼,便是大笑了起来,都说知音难求,此话不假。但是如果遇见了知音,那便是人生最大乐趣。
“昨日霄河兄皆酒助兴,何奈在下并未带酒,只得以箫合鸣,还望霄河兄勿要见怪。”罗洪抱拳笑道。
“更妙更妙!”霄河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将酒葫芦取了下来,道:“请。”罗洪也丝毫不客气,仰头便豪饮一番。霄河大笑一声,道:“古有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我是好不艳羡,却料世间再无如此妙人妙事。昨日却是听闻子诺兄一曲箫音,只觉妙音妙曲妙人。今日你我合奏,不得不叹妙音妙曲妙人心!”
罗洪也大笑了起来,道:“当是如此,当是如此!”两人并未有过多的解释,因为根本不再需要解释,刚才的合鸣就说明了一切。若是没有爱过。恨过,活过。看破过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洒脱的。一个没有经历过酸甜苦辣的人,他的音也绝对不会包含感情。但这只却是昨日霄河所思所想,最为关键的还是两人的性情!都实实在在的反应在了曲音之中,两人同样是洒脱不羁之人,同样心中有过伤痛之人,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霄河喜欢独坐黄花下,自饮自酌乐。而罗洪却是喜欢看见人们幸福的笑容。因为那样自己心中的痛也便不所谓痛了。虽然表达的方式不同,但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将自己的过往,看得无所谓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真正的洒脱。“子诺兄,闻你今日箫音之中带有些许惆怅。可是有何烦心事?若不嫌弃,此江南我李家倒还有一定影响力,定会全力相助。”霄河笑问道。
罗洪倒也丝毫不隐瞒也更未客气,直接将自己如何遇见吴氏三兄弟到目前所看所闻之事毫无隐瞒的道了出来。只是柳玉之事却是一笔带过,并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没必要说而已。
听完。霄河皱了皱眉,沉吟道:“竟有此事…”罗洪带着笑意看向他,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半晌霄河才道:“实不相瞒,你若问我家父为何退隐江湖。我也不知。只因此事即便是在家中也是机密,家父更是从来闭口不谈。倒是六姨娘和七姨娘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说道这里他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苦涩。
“霄河兄若是为难便不必说了,这本是李府家事,在下本无权过问。只是旧府之地,有关妖邪,身为修道之人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另外在下绝对不是借事而插手李府内部之事,只是吴氏三兄弟生前乃是英豪,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在下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故而才对此事展开追查。”罗洪道。“若是一个箫音如此正直之人都会贪图我李府,恐怕世间再无一人值得相信。子诺兄如此相信我,岂能辜负了你?只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父死的蹊跷,即便子诺兄不管此事。我也定会弄明白。”霄河道。
“我常年游山玩水,对家中之事一概不问。也是在闻父亲死讯之时,才会特地赶回来。说实话倒如今我也不相信父亲会去的如此突然,关于父亲到底如何死的,家中却是闭口不谈。”霄河沉着着又道。“闭口不谈?”罗洪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乃李老爷的儿子,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只因我做了一件错事…”霄河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头咕咕的灌下了半壶酒,直到喉管被辣痛了,脸颊都血气上涌。罗洪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只有在想起最不愿回忆的往事之时,才会有人如此。“我娘自父亲死后便进了乌花庵,任何人都不见,对父亲的死更是只字不提。即便是我也见不到她,所以家中没有人告诉我,但我会自己查个明白。”霄河道。
“我会陪你一起。”罗洪道。“如此自然是好。”霄河道。旋即他沉思了片刻又道:“如果说二十年前有人为五姨娘她们作画的话,我倒知道有一人。”“哦?谁?”罗洪连忙追问道。“这人当初位列江南四大画师之首,名气冠绝整个江南。与唐寅曾经是相知好友。”霄河道。“莫非是雪月大师?”罗洪皱眉道。“不错正是他。”霄河道。“雪月大师成名于六十年前,与李老爷几乎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况且他在四十岁的时候便已封笔,二十几年前,他早已封笔二十年,恐怕无论再美的女子,都难让他提笔了吧。”罗洪疑惑道。
“的确如此,不过你可知道,当初他为何封笔?”霄河道。罗洪沉默着摇了摇头,霄河接道:“为情所困。”“为情所困?”罗洪道。
“无论世间再美妙的人,都难逃过情这一关。当初的雪月大师,风华正茂,世间女子他都看不上眼。他虽然画过无数美丽的女子,但却没有一个女子能打动他的心,所以直到三十岁都未娶妻。”霄河叹道。他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口气,接着道:“直到他遇见一个女子,一个让他终身难以忘怀的女子。也正是这个女子,让他从此不再作画,因为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的事物了。故而画也便不所谓画了。”“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自己所爱。看来雪月大师也是一位性情中人。”罗洪道。
“不错,为了这个女子雪月大师可以抛弃一切。”霄河道。“可是这个女人最终却离开了他?”罗洪接道。“不是这个女人离开了他。而是雪月大师离开了她。”霄河眼神中有一些落寞。“喔?”罗洪有些惊疑,当一个男人可以为女人放弃一切的时候,除了死亡是没有人阻止他的脚步的。那雪月大师为何会离她而去?
“因为雪月大师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却是最不能爱上的女人。”霄河叹气道。
罗洪沉默了起来,他虽然没有体会过那种痛苦,但却可以想象自己所爱的人却是万万爱不得的人,那是何种痛苦。“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妹。”霄河道。罗洪更加沉默了,只听霄河道:“雪月大师的父亲。我想江湖之人人人皆知,便是当年的江南大侠萧枫。此人一生行侠仗义,仪表堂堂,文采武德,当世无人能及。他是一代大侠,但却也是一代风流人物。当年江南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暴雨梨花针的出现。江南武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四大世家联合当时的几大豪杰,一起结束了这场**,萧枫便是其中之一。**刚断,天灾又起,江南发生了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地震,那时死伤了许多人。渊灵阁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时有位白华仙子,便是奉掌门之令下山救治当时的百姓。
一个是江湖大侠,一个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女侠,两人从相知到相爱,都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两人一起走遍整个江南。救了无数的百姓。而他们便也是在那个时候做出了男女之间无可避免的事情,渊灵阁虽然没有规定门下弟子不可结婚。但这位白华仙子却是当时渊灵阁掌门的得意弟子,更是下一代掌门的接任者。他们俩的结果可想而知。”“正所谓天妒有情人…”罗洪也低声叹道。“如今当时的白华仙子便是如今的渊灵阁掌门人,空寂师太。”霄河道。“此事与雪月大师有何关系?”罗洪道。
“白华仙子回到师门后却是发现自己怀上了萧枫的骨肉,当时掌门在一怒之下差点出手杀了她。但最终还是不忍心,瞒着众人帮她把孩子生了下来。最后寄养在江南一户商人家中,那便是木家。”霄河道。
听到这里罗洪已经全然明白,道:“也就是说,当初雪月大师爱上了木氏姐妹的娘亲,也便是自己的亲妹妹?”“正是如此,当后来知晓此事之后,雪月大师痛不欲生,所以离开了她,并且从此封笔,后人再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而白华仙子的女儿,同样痛苦,待生下了两个女儿,便郁郁寡欢而终。”霄河又灌了一口酒道。“木思雪,木思月…我早该想到才是。”罗洪暗道,旋即叹道:“所以若说有人值得他提笔,那便只有他所爱之人的女儿了。”
“不错。”霄河道。罗洪默默的喝了一口酒,霄河忽然笑道:“子诺兄可是想问我如何知道这些?”
罗洪笑着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个疑惑。”“这些都是六姨娘在小时候告诉于我…”霄河长吐一口气,眼中似乎有些追忆道。罗洪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明白君子之交,懂对方的心,却不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心。霄河的眼眸中有着伤痛,那便一定有个故事,而这个故事便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凡是是和此事的任何一件事。
霄河也会心的笑了笑,道:“如果你想找到雪月大师,那便只有去问我六姨和七姨了。”
“我想即便我去问,也定问不出结果。”罗洪笑了笑,他已经猜出了很多事情,也想到了当初那位神僧所留下的完整话语。只是这一切都还是猜测,也只有找到与当初相关的人或事才能证实。“无论如何,陈年往事我不想去追究,但如果子诺兄有兴趣的话,我也定不阻拦。我父亲之死我是如何要去弄明白的,所以我想明夜就出发前往旧府,看一看我父亲的是否真的变成鬼。”霄河笑了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原本我便是为除妖而来。只是不知霄河兄方便与否,一路同行。”罗洪笑道。
“如此甚好。有你和无缺相助,此行我也更多了一分把握。”霄河喜道。罗洪笑着点了点头,他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之人,但却是一个好奇之人。越是有趣的事情他便越想去参与,一旦参与进去就一定要弄个明白。原本当初听闻李府旧府有妖,他是要去除妖的。但是路上却发现了吴氏三兄弟,一路追查下来便更觉得李府有趣。只是,他原本打算弄清楚这些再进旧府。可是今日听闻霄河的所言,却顿时想到了很多。也止步于此,画师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不过也许那旧府之中便有他想要的东西。
“今夜子时,你我便相约此地。”霄河站了起来抱拳道。“不见不散。”罗洪也抱拳道。“好。”霄河大笑一声,便直接告辞了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罗洪暗自琢磨起来。这个霄河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他的眼眸不会有沧桑,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洒脱。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人生难得觅知己,子期伯牙终无情。能有一位知己又何必再寻烦恼?罗洪啊罗洪,你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再去为他人平添一份伤感?”
街道尽头。有一座巨大的府宅,青漆大门光亮犹在,朱红色的光华在阳光下十分的气派。两个门环也是金灿灿的,只是上面已经沾染上了尘灰,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一般。
宅门内也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似乎这种华丽的大宅并未住人,风吹过似乎都能听见里面杨柳飘动的声音。几声鸟儿啼叫。更是让此地多了几分萧索。
其实这间大宅住着有人,而且有很多人。只是,住着了人比没有住人更加的让人伤神,让人觉得凄凉。这里便是霸刀李贺的府邸,昔日繁荣似锦的李府竟然变成今日这番模样。着实让人讶异。罗洪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的眼眸十分的复杂。良久,他敲响了这扇似乎很久没人动过的朱红大门,灰尘都自上方飘扬了起来。他掸了掸肩头的灰尘,等了很久都无人前来开门。咯吱。
大门开了,露出了一张枯黄瘦小的脸庞,他的眼睛十分大,但却是突出来的,看上去有些骇人。他略微诧异的看了罗洪一眼,托着沙哑的声音道:“你是谁?为何到这里来?”
“在下张弓,龙兴镖局的少镖头,请问李老府主在吗?”罗洪抱拳道。
那人就跟见了鬼一般,死死的瞪着罗洪,后退了几步道:“你到底是谁?”
罗洪皱了起了眉头,像是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般,但还是拉出一丝笑容道:“曾有人托镖于我龙兴镖局,要在下十日内必亲自送到李老府主手上。”那人又瞧了他一眼,看似不像说假道:“你等等。”,只见他飞奔着就向府内跑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未出来,罗洪到也不急,就这般站在门外等候。
“你是龙兴镖局的少镖头?”一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皱眉道。
罗洪打量了他一下,这人腰肩齐宽,手臂极为壮硕,浓眉大眼,但是嘴唇却十分的薄,对于他的身份大概也猜出了一点。笑道:“不错,正是在下。”“将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金冠男子毫不客气道。
罗洪皱了皱眉,面露为难之色,道:“不行,那位托镖之人曾言,十日内必要亲自送到李老府主手中,还曾扬言若出现丝毫差池便要屠我龙兴镖局上下五十一口人。”金冠男子仔细的瞧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话语中找出什么破绽,但此人面色却不似作假,又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你跟我来吧。”
李府里面一片的萧条,青石路上花丛中的杂草都蔓延了出来。许多屋子都积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人用过了。整个李府上下除却那个枯黄的男子在拿着一柄扫帚打扫着,竟然没有一位下人。
这条路一直通往后院,这里更加的荒凉,一个长青树下已不知多久没人修理过了,杂草生的足有半人高。假山下的池水也已经干涸,青苔早已被晒干,似都和池底融成了一块。更别提一旁本是用来欣赏风景的朱红大亭。顶上的漆都已经脱落,亭内的石桌看上去也破旧不堪。仍谁也不敢相信名满江南的李府会成今日这般光景。更不会相信李府之中竟然有这样一个落寞萧索的地方。也没人会想到李老爷子的灵堂竟然在此处!
那间破旧普通的房屋下,大门敞开,李老爷的灵位便是摆放在一个案桌之上。窗户紧闭,虽是大白天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罗洪吃惊道:“这是?”
“这便是你要找的人。”金冠男子道。好半晌,罗洪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英明一世的霸刀李贺,李老爷竟然真的死了。”那金冠男子冷笑一声,道:“阁下不用再演戏了,当今武林谁不知李贺之死?更何况镖局走南闯北消息最为灵通。你即身为少镖头,岂能不知?”
“呵呵,李四爷果然慧眼如炬,在下的确不是龙兴镖局少镖头。”罗洪话还为半,脖子间就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原来一柄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细细看去,原来这把软刀一直藏在他腰带之中。“我既然看得出你不是龙兴镖局的人。自然也看得出你来此的目的,劝阁下不要胡思乱想的好。”李四爷冷笑道。“喔?这倒奇怪了,李四爷既然知道我来此的目的,我倒真想问问李四爷我为何来此?”那刀架在罗洪脖子上,他竟然也不惧,反而笑道。“你来此自然是要送东西过来。”李四爷道。
“李四爷当真知道我要送何物来?”罗洪问道。“不仅知道你要送东西来。而且还知道谁叫你送来。”李四爷道。罗洪心底暗自一沉,原本他是随意找的借口想要混入李府,探探消息,那李四爷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点。唯一的解释是李四爷知道有人要送东西了,他不过是误打误撞上了。于是将计就计道:“不错在下正是为此而来。”
“那你还不把东西交出来?你需知道我这人一向没有耐心。”李四爷冷冷的看着他。软刀也加紧了几分力度,罗洪的脖子上都流出了一丝鲜血。“这李四爷混迹江湖多年。武功自是比我高强,更何况如今我已被他制住,若是轻举妄动恐怕即便我轻功再高也难逃一死。他到底要什么?我本就是胡乱编的借口,如何教的出来?”虽然状况危机,但是罗洪却没有一丝的慌乱,面不改色道:“即便我只是一个送物之人,李四也岂非也知道当有人用刀架着我脖子的时候,我一向不喜多言?”李四爷眼光顿了顿,大笑三声,竟然直接撤下了刀,随后忽然又冷冽下来,道:“你的东西我也不要,回去告诉那人,若要来便来,我李府一向不惧任何人!”
罗洪皱了皱眉头道:“其实,在下此番前来,只是受人所托看得李府众人是否认得此物?”他拿出了一个预先准备好的玉匣子,此物依照他当初的记忆模仿吴氏三兄弟所铸。本是没打算从李四爷口中得知它的真实来历,毕竟常人都知道,关键的不是玉匣子而是其中之物。但却恰巧出乎他的意料,李四爷竟然脸色连变,失声道:“四象盒?”闻言罗洪不做声色,那李四爷竟然直接将玉匣子捧了起来,仔细的观看,就像在看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随后又诧异的瞧着他,道:“阁下请稍等。”
看着他拿着那个‘四象盒’急冲冲的走了出去,罗洪也并没有阻拦。因为根本没必要,那个盒子本来便是假,即便真品再如何珍贵他也没有损失。更何况,从李四爷的神情看来,或许等下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故而他也变索性坐下,不过这间房子除了案桌前方一道蒲团外,再无他物。
这让他不由疑惑了起来,首先不论为何财大气粗的李府会有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就单单李老爷子的灵位安在这里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一府之主的灵堂居然如此简陋,此事则更为荒唐了。片刻后,他便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拐杖落地的声音。其中一道罗洪自然十分熟悉,那是李四爷的。
但凡是他听过的东西,看过的书籍他便永远不会忘记。在太清宫的时候,他便看完一本书则烧一本,所以在他的房间永远是找不到一本书。这并不是他与生俱来便有非凡的记忆力。而是他故意如此强迫自己,因为他不想在忘记任何事。而且如此做的好处也不止这一点。人本来就是懒惰的,当有书籍可以查阅,自然不愿去默背,不是记不下来,只是懒惰而已。故而这种人的思维总是越来越迟钝的,这种迟钝在与人对敌的时候,便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便是这位少侠了吧?”第一个进来的不是李四爷,而是一位灰发与白发斑驳的老妪。她脸上的皱纹很多。肌肤也都松垮了下来,不过她却没有老人斑,就连老人的那种蜡黄脸色也没有,白白净净。眼神也总是凌厉,特别是当她急切的时候,只要见过这种目光的人,就似乎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实话来。比如现在。“正是此人。”李四爷也随后跟了进来。另外还有两个人跟在他后方。其中一人即便没人介绍,罗洪也能知道她是谁,因为世间绝对找不出如此年纪还曼妙无双的女人。她今年四十多岁,但你绝对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皱纹,甚至连细纹你都不会找不到。罗洪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但在这个年纪还能如此风韵的女人。他是再也见不得。这人便是木氏姐妹其中之一。
她似乎十分的安静,悄悄的站在那老妪身边,只是一眼也没瞧过罗洪,似乎世间没有能让她挂心的事。还有一个人,也不用他人介绍。
因为这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三尺开外就可让人觉得英气扑面。国字脸。额头宽厚,剑眉如宇,鼻挺唇厚。一身普通的白色练功袍腰间束着白虎金马腰带,挂着一柄刻有白虎的朴刀。出了威震四方的震西大将军外,还有何人能够拥有西凉军的白虎朴刀?还有何人能拥有天下间自有十人能够拥有的白虎金马带?
镇西大将军面无表情,但却比任何人一个在发怒时候的表情更为骇人,即便妖魔鬼怪见了也定会被震慑住。他一步走到老妪身边,目光打量着罗洪,因为很少有如此年轻之人,在自己面前镇定自若。
罗洪也打量着他,这人不但张的高大魁梧,同时也杀气缭绕,手下定有无数的人命,但是这人却定不是个坏人。因为坏人身上是不可能拥有英气的,这是有心怀正气之人,才能拥有。“在下罗洪,见过金夫人,木夫人。”罗洪首先向那老妪鞠了一个恭,这位金夫人如今估计也有八十余岁,越老越是如同和她母亲金老太太一般,盛气凌人。而后看向震西大将军李国正也深深鞠了一个恭,毕竟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侠谁人能不尊敬呢?
风吹动着门外杂草,静谧之中,却笼罩着一个沉重而怪异的气氛。这间破旧的房屋之中站着五个人,其中三个人静静的打量着一位年轻人。只有一位女子虽然也是看着她,不过神情却是没有一丝的波澜。“此物你是从何而来?又是受谁之托?”震西将军李国正左手拿着‘四象盒’,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并不好听,就如同牛叫一般。但是却有一股威慑力,无论什么人听了,都不敢不回答,更不敢说谎话。特别是对上金夫人的眼眸之时,恐怕全天下在能在这两个人面前说谎的人,还没生下来。罗洪也并不例外,似乎只要一说假话,马上就能被这两人看穿一般。况且他往日曾答应过外公今生再也不说谎话,自己之所以不再李四爷面前说真话,因为从他面相看来,这个人一定是个心胸狭窄之人,特别这个心胸狭窄之人还武功高强。恐怕他自己一说真话,就会被立刻轰出李府,甚至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却不同,只因他知道李国正绝对是一个公私分明之人,如果这种人都不能明辨是非,那么天下间便没有明辨是非之人了。“此物并非阁下所言‘四象盒’,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玉盒子罢了…”罗洪话音未落,李四爷便惊怒道:“什么?这不是‘四象盒’,那你为何连番期满于我?”“此物不是四象盒,但你却一定见过它。”李国正拦住李四爷,看向罗洪道。罗洪笑了笑,面不改色道:“不错,我确是见过。事出突然,故而不得不连番相瞒。请各位恕罪。”而后又转头看向李四爷接道:“想必李四爷也是当今武林豪杰,定不会与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计较。”“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只是阁下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来我李府?到底是何图谋?”李四爷被他的话说的无可反驳,旋即道。
罗洪看了看金夫人等人显然也是有同样的疑惑,也不再废话,直接将原委讲了出来。因为他知道时至如今讲出来要比不讲好的多,只是他并未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告诉他们黑衣人与吴氏三兄弟的事情。“这么说,你是怀疑吴氏三兄弟是我李府之人下的毒手?”李四爷瞪着眼睛道。“在下并未怀疑过贵府。”罗洪道。“这么说你来李府是怀疑此物是从旧址里带出来的东西,想从我们口中知道此物的来历?”李国正道。“不错。”罗洪点头道。“你以为我李府会随便将秘密告诉他人吗?”李国正一把就捏碎了玉盒。道:“你走吧。”
罗洪皱了皱眉头,他原以为有李国正在虽不能解答自己所有的疑惑,但是却至少也能听自己把话讲完。因为李四爷不是一个值得告诉他秘密的人,而金夫人从金老太太身上就可看出,她也定不是个会随意相信别人所言的人。而且他也没把握对付这种已经活了大半人生的老精怪,恐怕自己还没从她口中套的什么消息,自己的一切就的糊里糊涂的说给她听了。而木夫人则更不用说。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面前,他是万万没有办法开口询问她的过往的。
所以唯一的希望便是在李国正手上,但他却二话不说赶自己走。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至少今日不算白来一趟,至少知道那个玉匣子不但里面的东西关键。就连那个盒子也不一般,也知道它的名字叫做‘四象盒’。大笑三声,便直接从他们身旁走过,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只听金夫人叫住了他,目光中带着些许寒意。道:“你笑什么?”“我在笑我自己。我原本以为李府是当世最明白事理的地方,今日却是大失所望吗。你说我可笑不可笑。”罗洪回头看向她道。
谁料,李国正怒目横视着他,一掌便是直接将罗洪打退了好几步,道:“狂妄!竟敢在李府大放厥辞,来人啊!把此人打出去!”“且慢。”金夫人竟然叫住了他,目光中略有深意,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看向罗洪道:“小辈说的话,我可以不过计较,今日也你明白明白,我李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有话尽管说,但如果说出来牛头不对马嘴,那你便自裁于此吧。”罗洪虽然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见识也广博的多,但说到底还是一个青年,自然比不上老江湖的沉稳。今日自己本来只是打算探听一点消息,谁料阴差阳错下闹出了四象盒来,本来自己一番好意,却被人如此对待。心中除却不愤外,还带着浓浓的失望。表面虽然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平定下来,苍白的面色却是带着一丝傲气,道:“我无话可所!我虽然不是诸位的对手,但若要留下我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诸位不愿背负欺负小辈的骂名,在下就此告辞!”
罗洪瞧了瞧他们,李四爷眼角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而那金夫人更是没有生气的意思,眼光沉着不知在想如何收拾他还是别的什么事。而李国正倒是有出手的意思,但最终还是眉头微微皱了皱,并未出手。反观那木夫人,却是反应最奇怪的人,竟然盯着他阵阵出神。如此竟然僵持了片刻,谁都没有率先发言,罗洪见状扭头就走。但却已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同时心中也在暗叹,世人都说李府都说九子如龙,但今日看来却是不然。那个李四爷明明气不过自己竟然在一个小辈手下吃了暗亏,毕竟认错人还大放厥辞可是很丢脸的事情。但他却没有动手,可见此人不但心胸狭窄,而且精于算计。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江南‘豪杰’了。
而李国正虽是一身正气,却也是一个不讲理之人。而那金夫人则更不必说,俗语道‘姜老而弥辣,人老而成精’此话自然不假。若是有人把老人看成老糊涂不堪一击之人,那这个一定是蠢人。只因一个人无论书读的再多,武功再高强,也比不过一步步走过人生酸甜苦辣的老人!直到走出了李府大门,罗洪才松了一口气,心道:“难怪霄河兄会说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在这样的家庭中,想要不做错事都是一件困难的事。特别这个人还是轻腐理的洒脱之人。”“这位可是罗公子?”待走到拐角处,一个笔挺之人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罗洪疑惑的看了看他,道:“不错。”
“将军有请罗公子内府一叙。”那人面无表情道。“呵?怎么,要杀我还等不急我出城?”罗洪笑了笑,刚才自己暗讽李家,对于这种豪门世家来说名声是最重要的,刚才自己的话无疑是打他们的脸,能轻易放过自己才怪。原本他以为会等到他出城,在山脚野外再动手,没想到那个李国正却是如此心急之人。笑道:“带路吧。”那人似乎没有听见罗洪的话一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便在后面带路。罗洪嘲讽的笑了笑,倒是直接大摇大摆跟着他。他从来没有想过逃,也一定不会逃,因为他逃避过的事情太多了…
落木萧萧,枯叶满地,青石夹缝中的青草早已枯萎,荷塘中的荷叶也已垂落而下,水草绿藻占据着它们原本不该拥有的地方。原本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在这里却是显得深秋未过,隆冬将至。罗洪跟在带路人的身后,一路上心情早已平静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李府中的萧条,博得了他的同情。又或许他觉得李国正赶他走或许是有其他原因吧。
他是一个洒脱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爱动怒的人,只是他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也正是他可爱之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他人聪明,只因无论什么事,他总能很快的找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小径尽头,是三五间精舍,一座朱红阁楼也不知是为这里的萧条添了几分生气和艳美,还是显得孤独。窗幔轻摇,一阵阵幽香飘过。院子的中的几株梅花香似也不及它,黯然的低下了头。只有一颗梧桐树,静静的在风中摇曳,似乎在享受这个香味。
这里绝对不是一个男子的住处,即便是,也定有一位风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