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套酒已喝了大半,桌上菜肴却没有怎么动过,而酒桌上的三人正谈的兴起。
雨孤山面色已经发红,满身酒气,饮了口酒,带几分醉意道:“大哥,你还记得林家镇那次么,那次,也是咱们兄弟第一次合作办事。”
萧柏义想了想,笑道:“记得,当然还记得,那次运货的事,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遇到点小意外,后来还吃了个小亏。”
雨孤山正色道:“不,那可不是小亏,当时若不是大哥救我,我早就葬身在那里了,所以我理当再敬大哥一碗。”
萧柏义摇了摇头,随意一笑道:“自家兄弟,何必显得这么生分,再说,当年我还中了蛊毒门的五绝毒,若不是你千辛万苦寻了解药来,我怕是也早已成为一堆枯骨了。”
雨孤山拍拍额头,似是在醒酒,缓缓道:“这些年,大哥对小弟的照拂,小弟心中都一直铭记着,若没有大哥,就绝不会有今日的孤山,这个情比山重。”
萧柏义朗声一笑,道:“哈哈,你要是真的记得,那以后就多请我们几回,嘿,要沾沾你的便宜,可真的是难得的很啊!”
闻此,雨孤山眼帘微垂,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态,随后举碗道:“我虽是穷的很,但好酒向来是不差的。”
萧柏义一手搭住雨孤山的肩膀,似是回忆,吐着酒气道:“说起好酒,咱们青衣盟内还是要属横沙的酒最烈,以我的酒量,竟然也喝不过五碗,那个酒的滋味真是,啧啧……”
雨孤山赞同的点了点头,疑道:“向大哥的酒的确最烈不过,但他那人向来把自己的酒视为自己的性命,可是珍藏宝贝的很,倒是弟弟孤陋寡闻了,却是没听他拿出来过。”
萧柏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道:“嘿嘿,他的那几坛酒,埋得地方我还不知道么,有一回趁他出去办事,我就跟秦陌两个人偷偷取了一坛出来。”
“嘿嘿,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啊,老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若被他知道了,少不了跟我急……”
萧柏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笑一声,连忙急急补救着道。
这时,一旁的厉擎衣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说起这事,我倒是知道。”
萧柏义迷惑的看向厉擎衣,只听他继续道:“秦陌那家伙与我一次喝酒时,不小心漏了口风……嗯,就如同你现在这般无二。”
“后来,我们两个一合计,就把向横沙那老小子剩余的几坛也给搞了出来,哦,对了,当时枫川也在,他说要拿一坛回去泡药酒,可把秦陌给馋坏了,到现在还惦记着枫川手里那坛呢!”
萧柏义瞪大了双眼,一时无言,呐呐着道:“你们竟不叫我!”
厉擎衣呵呵一笑道:“三个人分酒,还是四个人分,我们还是拎得清的。”
萧柏义满头黑线,颤巍巍的指了指厉擎衣,竟说不出话来,只得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雨孤山在一旁轻笑,笑的很开心,同时不知为何,眼中竟有几分湿润。
笑了片刻,将所有情绪收起,雨孤山饮一口酒水,缓缓出声道:“大哥,您认为咱们青衣盟如今怎样?”
对于这突转的话锋,萧柏义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听了雨孤山的问题,想了想才道:“为何这么问,青衣盟如今不是很好么!”
“脱离于朝堂,屹立于江湖,虽不说天下唯绝,但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势力敢主动招惹我青衣盟。”
雨孤山缓缓摇头,轻轻一叹道:“你说的不错,诚然,如今在江湖上,能压我们一筹的,除了蒙山剑宗,也再无其他势力了。”
“而他们也是因为出了一个‘剑圣’,才能有如今的江湖地位,但若论总体的实力,可以说这天下,我青衣盟历经百年,势力遍布四方,说一句当为魁首也不为过。”
萧柏义皱了皱眉头,道:“孤山,你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雨孤山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大哥,你应该知道我青衣盟是如何组建的吧!”
萧柏义点头道:“那是自然,我青衣盟建立于百年之前,可以说是与大华一起建立的。”
雨孤山目光如炬,缓缓道:“大哥,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柏义面上僵了僵,沉吟道:“是,当年的那一下战……我青衣军虽名扬天下,打出了威风,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整个城里的人死伤殆尽,最后可以说是百不存一。”
“若不是当年的那位,念及一些香火之情,怕我们连最后的火种都不会留下,之后青衣幸存的六家重建青衣,才有了如今的青衣盟。”
雨孤山道:“没错,当年那一战险些覆灭我青衣,但历史向来是让人评说的,而我们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萧柏义眉头皱的更深,问道:“孤山,你说这些作何?”
雨孤山扶住萧柏义的手臂,重重道:“大哥,当年我青衣军何等的威风,但就因为当时领头人的错判,才失去了一争天下的机会,才有了最后的覆灭之危。”
萧柏义面上悚然一动,拍了拍雨孤山的肩膀,沉声道:“孤山,你喝醉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雨孤山摇头道:“不,我现在很清醒,大哥,难道你还想我青衣盟重蹈百年前的覆辙么!”
萧柏义语气加重几分,沉声道:“孤山,你难道想要造反吗?如今我青衣盟,说到底不过是江湖势力,何以对抗整个帝国的力量,这
无异于以卵击石,是求死之道。”
“并且,你想过没有,这会死多少人,到最后换来的,也只会是我青衣盟的败亡,而天下之大,青衣老幼再无容身之地。”
雨孤山轻笑道:“大哥,你说的不错,若是在十年前,这种事确不可为,但如今的天下,呵,早已不复往昔了。”
“咱们先说大华内部,如今的局势是新皇登基,各方角逐,无论外在展现的如何,但在朝中定不像表面这样风平浪静。”
“南方,嘿,就更不用说了,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想必大哥你也知道,烽烟四起,乱民为祸,并且其中更有那些望族的暗暗支持,已经成星火燎原之势,早没有人能够收住了。”
看萧柏义与厉擎衣皆是垂首不语,一副沉思的模样,雨孤山继续说道:“再说外部的状况,就说北元,虽然当年灭酒歌一战尽覆其几十万大军,让其元气大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舔舐伤口,如今的兵力早已得到补充。”
“他们骨子里的狼性,嗜血,是不会改的,当年的一战,不但没有磨灭他们的斗志,反而让他们更加的疯狂,下次大战定会更加惨烈。”
萧柏义此刻道:“北方有灭酒歌坐镇,几十万大军镇压北地,即使北元卷土重来,灭酒歌就是一座山,只要这根擎天玉柱不倒,那就能保北境安危。”
雨孤山早中晚幽寒,蓦地出言道:“那如果灭酒歌不在了呢!”
此话一出,萧柏义与厉擎衣齐齐一怔,骤然看向雨孤山。
萧柏义压着声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雨孤山轻笑道:“将一地之安危寄托于一人,这不是太过儿戏了么,灭酒歌虽然号称天人之下第一人,但他始终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破绽。”
“我分析过灭酒歌的指挥作战,兵锋横推,多有奇谋,但他骨子里是一个极傲的人,虽然从无败绩,但这更让他心中傲气更盛,无论是朝堂还是在沙场,这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另外先不说他,再说一说草原诸部,咱们青衣盟的产业通商草原,他们的情况咱们是再了解不过了,向来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强大的战力。”
“并且,他们现在的黄金部落是幼主在位,人心浮动,就像一群无主的群狼,以他们草原的规则,需要的是一场大战,以此来决定以后的地位与权益。”
“而如今坐镇西北的是沐家沐九重,其子沐问霄虽与新皇关系莫逆,但天家无情,身为上位者,能坐视一方军权握在他人手中?”
雨孤山凝视着萧柏义,目光如炬道:“所以,这如今的天下,注定是要乱了。”
“大哥,大世已显,接下来……你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