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苒苒,半月已过。
青衣盟内,一座大殿里,雨孤山上首而坐,面色漠然,手中拿着一块明蓝绢布,细细的擦拭着“三月雪”。
下端则跪着四名身着不同服饰,且年龄各异的人,不过此刻皆是低垂着头颅,无人敢发一言。
在最前侧是一名短发男子,额头有一道斜长的疤痕,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是平添几分肃杀,背负一把漆黑长弓,整个人如同一块石头,没有任何表情。
右侧则是一名不高的孩童,不对,应该是一名低矮的侏儒,面若孩童,一副天真灿烂的表情,但与之不相称的是,眼中露出的那些许狡邪与狠厉。
左边是一名白衣美妇,整个人披着一袭白袍,散发着成熟的美感,一张娇柔的俏脸,媚眼如丝,似水流波的眸光,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心动。
而最后面是一名黑脸老者,用一条黑布蒙着双眼,外面露出的一张脸极其苍白,并且十分干瘪,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阴森可怖,不似活人。
“所以,你们留下了活口!”
雨孤山将擦的锃亮的“三月雪”轻放于桌上,寒光冽冽,双手交叉于身前,漠然的看向几人,神色莫名道。
身负长弓的短发男子面色不变,声音略显沙哑雄厚,道:“是,我射了六箭,皆被一个小和尚给拦了下来。”
雨孤山眉头一皱,道:“小和尚?”
“应该是那般若寺的和尚,他们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错!”
却是那蒙眼老者开口,话音怪异,声如其人,也是充满了浓浓死气,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只闻声就让人心中惶惶。
雨孤山听后面色稍沉,道:“怎么会扯出般若寺的人?”
短发男子面无表情,仿佛只会机械的回答:“不知!”
白衣美妇欲言又止道:“般若寺的那位当年不是也被剑魔……”
而那侏儒则是不发一言,只是两眼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孤山似是有所察觉,看向侏儒道:“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侏儒闻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短发男子,张张嘴却没声响,似有难言之处。
雨孤山眉头一紧,冷冷道:“说!”
侏儒脖子一缩,下意识的跟短发男子错来些距离,才用一种十分尖细刺耳的声音说道:“回堂主,属下保证定没留下活口。”
雨孤山一挑眉,道:“哦?什么意思?”
短发男子与白衣美妇的目光不由也瞧向侏儒,带有几分惊疑,毕竟是在一起执行的任务,他哪里来的信心,说没有活口。
侏儒男子露出一个十分怪异的笑容,嘻嘻一笑道:“属下当然确定,因为那唯一的活口中了我的‘泣血寒’,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短发男子闻言,愣了一下,目光骤的绽出一丝寒意,猛然看向侏儒男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属下偷偷在老大的箭矢上抹了一些‘泣血寒’,盏茶功夫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侏儒男子迎着短发男子无比冷冽的目光,笑容不减,却略微多了一分僵硬,显然是对其忌惮到了极点。
此时,雨孤山开口道:“不错,你做的很好,而陶东,你还是差了一些。”
名为陶东的短发男子闻言,将目光缓缓的从侏儒处收了回来,但对雨孤山的话不做反应,只是静立不语。
侏儒男子轻舒了口气,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背后都有些发凉。
雨孤山似是对陶东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什么责备的话。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做一名杀手,所以每次安排任务时,都只是让其监视任务的完成如何,并且大多数只是负责收尾,就像如今的情况一般。
这时,雨孤山正又要开口,就恰好看到叶楼从外走了进来,以其天性散漫的性格,如今眉宇中竟带有些许急色。
雨孤山知其有大事禀告,就挥退了天哭四人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竟如此慌张的模样?”
将目光从四人离去的方向收回,叶楼才说道:“刚接到的消息,大龙首回来了!”
雨孤山眼中光芒一闪而逝,复又笑道:“那不是很好么,大龙首出关后就一直未现身见面,今夜正好为大龙首接风洗尘。”
叶楼心中一惊,知道雨孤山话外之音,不由道:“今天就动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雨孤山淡淡一笑,缓缓道:“不仓促,为了这一天,我可是早已准备多年了……而且那剩下的两层胜算也已来了。”
“去,请大龙首与厉大哥,就说孤山今晚有事与他们相谈。”
叶楼不由道:“若是他们不来呢!”
雨孤山笑意更盛,眼中却寒光大放,徐徐道:“那我就亲自去请!”
…………
夜幕垂下,青衣盟内除了来回往复的道道火把,其余处多为漆黑。
雨孤山早早的坐在殿里,桌上十八道正菜,二十四道佐菜,摆满了长桌,正中还放着一大坛老酒。
雨孤山静坐闭目,三月雪放于身侧,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盏茶过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雨孤山骤然睁眼,随之缓缓起身,脸上展放出一丝和煦的
笑容,向外迎去。
“哈哈哈,萧大哥,厉大哥,你们可终于来了!小弟可是等候已久了。”
雨孤山走到门外,看到萧柏义与厉擎衣结伴而来,哈哈一笑道。
“孤山,我刚刚回来就被叶楼告知你有要事相商,这不就洗漱一番,就跟擎衣一起过来了么。”
只见萧柏义一身青衣素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向雨孤山说道。
而身侧的厉擎衣则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只是很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厉擎衣此刻面色苍白,脸颊还有一道淤青,脚下步伐有几分恍惚,整个人的气息显得极不稳定,并且雨孤山能感到他受了很重的伤。
雨孤山见此,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又很快的隐了下去,复而爽朗一笑道:“怎么,若没有事,孤山还不能请两位哥哥来了。”
萧柏义摇头轻笑:“你知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雨孤山稍稍侧身,引路笑道:“哈哈,不说这个了,来来来,咱们先入席吧!今天我准备的可都是两位哥哥爱吃的菜色,还准备了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萧柏义看向厉擎衣,笑道:“可是很少见孤山这么大方过,平常一直清心寡欲的,可惜其余几人不在,否则定要一块儿好好的宰他一顿。”
厉擎衣牵强的笑了笑,仍旧默不作声。
萧柏义见其这副模样,也知道为了什么,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心中一叹,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唯有随着时间而慢慢消磨。
三人很快入席,萧柏义坐在上首,雨孤山与厉擎衣分坐两侧。
“孤山,今夜约我二人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厉擎衣却是先开口,语气平淡,直接出声询问。
“嗨!厉老哥你就是心急了些,长夜漫漫,若是有什么事,在席上再说也不迟,先不提那些事情。”
雨孤山笑着摆摆手,在说话间就提起酒坛,走到厉擎衣处,为其斟了满满的一碗酒。
又为萧柏义与自己各自斟满了一碗,双手端起酒碗,高声道:“来,小弟先敬两位哥哥一碗。”
说罢,酒碗倾覆,将酒水一饮而尽,雨孤山深呼口气,舒爽道:“过瘾!”
说着又斟了一碗,这时萧柏义开口说道:“难得贤弟有此兴致,这好酒怎能让你一人独饮,来,咱们兄弟一起干了这杯。”
厉擎衣也举起酒碗,只是点了点头,却未说些什么。
三碗相碰,一声清响,三人齐干一杯,不落一滴。
随后,各自落座,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