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长社城外三十里处的黄巾大营里,一将立身于大帐内,来回走动,满脸怒容,大声咆哮。
此人内穿甲胄,外罩一件道家长衫,前额上系着一抹黄巾,满面虬髯,铜铃大眼,一双大手宛若蒲扇,在配上他那高大魁梧的体格,倒也是一员猛将。
而大帐内,除了此人,尚有一人。
那人此刻正低头沉思,坐在大帐中央,仿佛对眼前之人所作所为声无动于衷。
“不行,不行,这口气俺张宝咽不下,若不让那该死的汉军知道俺黄巾军的厉害,岂不让人小觑我等?”
大帐内,那来回走动之人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咬牙切齿,道。
“文成将军,文成将军。”
那自称张宝之人望着坐在大帐中央,低头沉思之人,再次喊道。
“啊?”
那低头沉思之人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忙抬起头,望着眼前之人,脸露狐疑之色。
“文成将军,那些汉军欺我等甚重,我当率麾下骑军强袭长社城,若不然实难咽下这口气!而……”
“不可!”
张宝话还没说完,那坐在大帐中央之人忙站起身来,伸出手阻止,道。
“地公将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文成将军,有何不可?”张宝见其不允,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地公将军,此时非决战之时,容我禀明曼成大帅,到时候在与大帅合军一起,强扫长社,直逼雒阳!”那人劝解道。
“波文成,什么不是决战之时,我看是你心怯了吧!”张宝沉声道,“如今我张宝在此,又何须禀明神上使呢?难不成,我张宝还不如他?”
“不是,不是!并非我波才心怯,而是此刻汉军士气正浓,我等先暂避其锋,然后等曼成大帅率军前来,将其围而灭之,一网打尽!”那人见张宝误会,连忙阻止道。
“什么围而灭之,一网打尽?今日,我张宝非得叫长社城内的汉军知晓我黄巾的厉害,若不然我黄巾威严何存?”
话音未落,就见张宝转身准备离开大帐。
“地公将军,来之前,你还信誓旦旦,扬言听我安排,并在人公将军面前立下誓言,莫非想食言否?”波才见张宝转身,准备掀开大帐离去,一咬牙,不得已,道。
张宝听到波才这般说,顿时转过身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眼中闪过凶凶戾芒。
“好你个波文成,竟敢拿我三弟来压我,莫非以为某张宝不敢杀尔乎?”
“地公将军,波才不敢!”波才走上前,对着张宝单膝跪地,抱着拳,昂着头,道,“但若是将军一意孤行的话,那只有将波才杀了!”
正当张宝以为波才识趣,不敢忤逆他,心中大为开怀,却没想到他最后又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当即将他气得够呛。
望着那跪在地上,昂着头,一脸决绝的波才,张宝直恨得牙痒痒。
眼前之人,杀又杀不得,打又不能打,而且现在又是用人之际,他也时刻在他兄弟面前保证,如
今倒好,遇到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你说他怎能不气?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张宝望着那挡着他去路的波才,口中气得哇哇大叫,旋即伸出手一把将其推到,夺步掀开帐帘,灰溜溜的离去。
望着那灰溜溜离去的张宝,波才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眼前的地公将军二话不说,铁着心领着麾下兵马跑去强攻长社城。
要是那样的话,他波才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虽说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但眼前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都怪这突然冒出来的骑军!”
波才嘴里虽然在咒骂不已,但是刚才那突然间闯进来的骑军,将他们整个营寨穿凿了透,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了。
而且他对那突然闯进来的骑军感到十分的好奇。
好奇这骑军是从何处而来?
难道是他一路掩杀长社城内的汉军的消息传了出去,引来了各处兵马?
可是,不对啊!
若是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是这点人马了。
“看来这其中定有隐情!”波才暗暗想到。
只是这隐情又是什么呢?
波才眉头紧蹙,一时间又难以想明白之其中的缘由。
良久,见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波才轻叹了一口气,掀开帐帘,走出了大帐。
大帐内,空荡荡的,唯有那轻叹声,回音袅袅。
而长社城,县衙大堂内,此刻却是一扫先前的沉闷,迎来欢声笑语。
衙堂上,姜易,皇甫嵩,朱儁三人跪坐在蒲席上,欢声笑语的交谈着。
“兴平,你此前不在冀州,为何现今跑到这来了?”皇甫嵩坐在蒲席之上,手里拿着酒樽,细细品尝着。
姜易见皇甫嵩边品酒,边问话,脸上也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将军,您有所不知!此前,易大破幽州黄巾,斩杀黄巾大帅张牛角之后,得知陛下诏书,在加上青州太守龚景大人发碟告急,遂领军南下,援救青州。
等到青州之围以解,本想领军前去寻找卢中郎,在他麾下效力,可是没想到等我见到卢中郎将的时候,他却告诉我颍川战事紧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危及我大汉之根,到那时的话,我大汉境内将战火不断!”
“卢植老儿想得甚远啊!”皇甫嵩听着姜易这么说,顿时仰起头,长叹一声。
“兴平,还有呢?”
姜易见皇甫嵩听得津津有味,遂将一路上驰奔颍川的所发生的事情都对他讲了。
只是这一次,姜易并没有讲得那般详细了,而是将这之间所见所闻,觉得重大,刺激,有趣的事情和他讲了。
而皇甫嵩也是,听得到高兴之时,顿时哈哈大笑,听到悲伤难过的时候,遂也心情沉重。
三人就坐在衙堂上,这般闲聊着,时而欢笑,时而唏嘘。
而时间,也随着闲聊悄然而过。
外面,悬挂在高空的烈日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的向西走动,渐渐落下西山。
残阳如血,将天际燃烧得半边红。
苍穹之上,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飞跃而过,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情,这景,无限美好,可是出现的时间点并不合适。
两军对垒,大战将至,空气中隐隐间都透着一股沉闷,压抑。
“兴平,此次能有你前来相助,当真是一大幸事,而且我皇甫义真也想想看看几年前襄平城外,那个敢率八百死士硬撼鲜卑三千大军的小子。”皇甫嵩听着姜易的叙说,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浓。
“当年襄平城外的小子在此,将军但有所吩,易义无反顾!”姜易上前抱拳,郑重道。
“哈哈……好,好,好!”皇甫嵩闻言,开怀大笑,眼里充满着浓浓的满意。
“我大汉有此年轻俊杰,又何愁黄巾不破!”
一旁的朱儁见皇甫嵩这样夸赞一个人,也在一旁轻轻点头,表示附和,毕竟姜易的功绩摆在那里。
“将军谬赞了!”姜易心里虽露有喜色,但脸上仍很谦虚,拱手,道。
虽说眼前黄巾之乱,是他扬名,进取的一条道路,但是他还没有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
这个时代,虽令万千男儿向往,憧憬,但也得时刻谨慎,毕竟这个时代的能人也不少。
“兴平,这城外的黄巾军乃整个颍川黄巾之精锐,若是能将其击破,那么定能狠狠打击颍川周边境内的黄巾军气势。
只是如今我等却被围困在这小小的长社城内,虽说城内粮草尚有,可那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若是时日已久,我等又如之奈何?”皇甫嵩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脸露苦涩,一脸懊悔之意。
姜易望着那突然话锋一转,脸露苦涩的皇甫嵩,耳边听着他叙说的事情,眉头微微蹙起。
他隐约记得,历史上皇甫嵩是被波才围困在这小小的长社城,可是最终却是汉军大胜,而且皇甫嵩也因为此战,得以封侯。
可是如今看来,这所谓的胜利,并没有出现,而且现如今连皇甫嵩心里都有些没有底了,更不要说城内那些将士了。
难道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了这长社之战出现了变故?
可是,这不可能啊!
姜易一双剑眉微微蹙起,眼里透露着凝重,脸上露着沉思。
望着那低头着头,沉思的姜易,皇甫嵩却是开口,道:“兴平,不知你有何计策,让城中儿郎们共度难关?”
“啊?”姜易耳边突然响起皇甫嵩的询问声,连忙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旋即又回过神来,轻咬嘴唇,淡淡道:“将军,计策不敢当,只是还得出城观看城外黄巾阵势,才有所为!”
“既然兴平这样说,那想必定有安排!如今天色以暗,那等到深夜,我与兴平一同潜出城,夜探黄巾大营,不知意下如何?”皇甫嵩见姜易这样说,遂建议道。
“既然将军有此想法,那易又怎能不相随呢?”姜易拱了拱手,笑道。
夜渐渐的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