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县衙的房舍内,一座床榻上此刻静静的躺着一道脸色苍白,嘴角流着血迹,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双眸静静的闭着,好像沉睡,又好像昏死过去。若非鼻孔间吞吐缓慢的气息,仿佛让人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人世。
在床榻的旁边,正站立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
大汉此刻望着那躺在床榻之上的中年男子,眼眸中流露出焦急的色彩。
这两人并非他人,躺在床榻之人,是之前在衙堂闻听噩耗的张角,而站在他旁边之人正是他的兄弟,张宝。
张宝望着在榻上已经昏睡好几个时辰,还没见醒来的张角,一颗心渐渐陷入了低沉。
“这可怎么办?如今前方战事告急,大哥又昏睡不醒,这可怎么办呢?”
“莫非真是我黄巾不得天意?可是,不得天意,我黄巾尽得民心啊,这又怎能说是不得天意呢?”
“大哥啊大哥,你快点醒过来啊!整个黄巾都还等着你呢,而且前方战事告急,小弟还等着你发号施令,我好率兵前去厮杀,救援呢。”
蹬蹬蹬!
就在张宝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咯吱!
虚掩着的木门轻轻的被推开,只见一道人影快速的走了进来。
“二哥,大哥醒了没?”
张梁推门而进,望着站在床榻之前,背对着他的张宝,轻声问道。
“三弟,吃得东西准备好了吗?”
张宝望着推门而进的三弟张梁,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二哥放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大哥一醒来,我就会让人立刻送过来。只是看如今情形,大哥想必一时半会还不会醒过来。”张梁走上前,望着闭目熟睡的张角,叹了一口气,道。
“哎!”
兄弟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和难以言明的伤感。
“咳咳!”
也就在两人陷入沉思的时候,那躺在床榻上的张角,唇角微微动了动,轻轻的发出连速咳嗽声。
“大哥!”
两人骤然听到这咳嗽声,脸上渐渐露出喜色,旋即连忙向床榻上望去,只见躺在床榻上的张角咳嗽声渐渐落去,双眸微动,轻轻的睁了开来。
望着一同围上来的兄弟二人,张角眼角露出一抹湿润,嘴角流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配合着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却是少了分温暖,多了分难看。
“宝弟,梁弟!”
“大哥,你醒了!”张宝,张梁二人脸露喜色,眼里充满着关怀,急切的问道。
“嗯,你二人挂心了!”张角用手从榻上撑起身体,坐在榻上,点了点头,道。
“如今我沉睡多久了?但不知外面情况又如何了?”
“大哥,你、、、、、、”
“大哥,你已昏睡了三个时辰,外面一切正常,并没有发什么动乱,你放心好了。”
张宝见张角询问,脸上露出一抹急色,正准备急切的回答道,可是站在他身旁的张梁有用手臂轻轻碰了碰张
宝,对着他眨了眨眼,抢在他之前,快速的答道。
“嗯?”张角望着突然对着张宝挤眉弄眼,抢着开口的张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知道他自家的兄弟不会欺骗,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之间又隐隐间有些不同。
至于是什么不同,他又一时发现不了,暗自埋下心中的疑惑。
“三弟,城内当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大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二哥在,又岂能让这小小的广宗城掀起任何风雨呢?你说是不是二哥?”
“是是是!三弟所言甚是!大哥,你就算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三弟吗?”张宝埋下一肚子的疑惑,虽然他不知道三弟张梁为啥会这般说,但是他出于对兄弟的信任,还是按着他的示意,配合着答道。
“呵呵,既然你二人都这么说,想必城内必定不会出什么大事。”张角笑了笑,点了点头,道。
“梁弟,幽州之败,青州之失,牛角、管亥之死,你可派人询问了其中详情?”
“大哥,你放心吧!小弟在你昏睡的期间,早已询问妥当。”张梁见张角突然发问,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答道。
“哦?那不知是何人所为?”张角见张梁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自家这三弟终于不在如同以前那般了,哈哈哈、、、、、、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张梁望着自家两位兄长脸上露出好奇的模样,特意卖了个关子,故作引人胃口的样子,道:“大哥,要说这人,想必你和二哥也不陌生。”
“三弟,你就赶紧说吧,莫在那卖关子了。”张宝望着那故作高深,吊人胃口的张梁,却是催促道。
“呵呵,二哥莫急,小弟这就道来!”张梁望着那急不可耐的张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旋即恶狠狠的道,“此人并非他人,正是此前名声大噪的姜易姜兴平。”
“是他?”
“怎么可能?”
张宝和张角纷纷露出惊呼,只是两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张宝脸上的表情,那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仿佛这世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而张角呢,他相对于张宝要好些,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哥,观你所言,想必早已预料到一般?”张梁见到张角是这般表情,脸上也露出一抹好奇。
“呵呵,梁弟有所不知!自从牛角来投之际,我就对此人越发的感兴趣了。”
“哦?大哥为何会有这一说?”张梁一脸的惊疑,再次问道。
“在那之后,我就派遣心腹悄悄潜入雒阳,打探此人的一切。没想到的是,此人虽说年岁不大,但是却有好大的胆量!”
“几年前,此人因为全村惨遭塞外鲜卑屠戮,竟然义无反顾,单枪匹马独闯鲜卑王庭,将当时草原上闻名一时,凶名大盛的鲜卑单于檀石槐斩杀了。其人当时年方十六。
之后其人,遭到鲜卑王庭万千军马追袭,然而此人福大命大,侥幸逃脱,被人救了回来。
而此人在并州之际,也就是我太平道初创,施符水,传教义之际,与此人发生了偌大的关联。
从此之
后,此人就好像我黄巾的煞星般,凡是有此人出现的地方,我黄巾必将出现偌大的损失。
呵呵、、、、、、也许,我黄巾偌大基业功成之际,上天派遣此人前来阻挠,然则我黄巾尽得天下万民之心,就算此人有天大的能耐也阻挡不了我黄巾取汉代之的步伐。”
张角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甚至大有意气风发,所向匹敌的气势。
张宝和张梁望着自家大哥那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心中的喜悦之情不言如表。
在他们看来,那姜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只要他大哥不死,黄巾军心不散,那股凝聚力不散,那么这天下迟早是他们黄巾的天下。
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眼下之际,虽说青幽之地传来了惨败,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有些艰难,听着也只是有些艰难,但是那却阻挡不了他们三兄弟的步伐。
“兄长,所言甚是!此人虽说勇武异常,但也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此人一死,那么这汉家其余之人当不足为虑。”张梁点头道。
“不错!三弟所言不错!只要此人一死,那么我黄巾大军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取这汉家的天下,也不过是早晚之际。”张宝望着那点头赞同的张梁,也是附和着道。
见到自家兄弟两人是这般的表情,张角心中隐隐生出一抹不好的感觉。自家这两位兄弟虽说实力不错,但是这眼界却并非那般长远,甚至是狭隘,而且有些眼高于顶,小觑了天下英雄,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
若是整个黄巾军的将领们都生出这样的心思的话,那么、、、、、、
张角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旋即不敢多想了。
“宝弟,梁弟所言不假,然则这天下能人异士倍出,我等兄弟三人还需戒骄焦躁,小心翼翼,为我黄巾万世基业,创下不朽的功劳!”
“小弟谨遵兄长教诲!”张宝,张梁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喜色。
“好了!宝弟,梁弟,如今我已无甚大碍了,你二人也下去休息吧。”张角望着自家兄弟脸上露出的喜色,心中虽然担忧,但是他知道过犹不及,希望以后慢慢的让他们意识到这其中的缺陷吧,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疲惫,开口道。
如今,他心中有好多的困惑。可是这些困惑,他又不能对其兄弟二人说。
二弟,张宝,勇则勇已,然而却有勇无谋,好逞那匹夫之勇。只能做那冲锋陷阵之将,若是让他独领一军的话,天晓得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三弟,张梁。虽说今日观其言行,有所长进,然则这岂能不是他一时之想法呢。
对此,他只能暗中慢慢观察,希望他日后可以一堪大任。
“哎!”
有时候,有这想法是好的,但是这现实中又有许多令你无法想到的。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张角躺在榻上唉声叹息的时候,远离广宗,千里之外的官道上。
一支人马穿戴整齐,行军严谨,步履整齐,看人数大约在五万之众,浩浩汤汤,宛若急流的洪流般,对着广宗奔袭而来。
而这时候,张角浑然不知,一场灾难正悄悄的向他悄然袭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