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能对四皇子下毒的人,恐怕只有皇后了,看来,她对四皇子还是心有余悸,不敢掉以轻心啊。”华贵妃不开口则罢,一开口惊人。这是一句多么透彻的话,是啊,四皇子就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之不痛快!
“只是四皇子中了什么毒?”华贵妃恰到好处地又问了一句。安然这才知道,华贵妃刚才和她说话时,顾左右而言他,绝对不是颠三倒四的表现,而是直透问题的中心。
既然已经跟华贵妃透了一些,安然想,不如索性全告诉她吧,这样,在宫里也好有个帮手。于是,她心一横,说道:“娘娘,您不知道皇后娘娘的道行有多高明,竟然在我们成亲的当夜,给四皇子下了毒。下毒的手段太高明了,就在我的胭脂里搀了‘合欢散’,四皇子一……”
安然说不下去了,看华贵妃了然的神色,知道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事儿一说她就明白这毒是怎么中的了。
安然脸上泛上了一丝羞赧,吞吞吐吐地说道:“按说,这事儿还怪臣媳,不然,四皇子也不能中这样的毒!”
“这个哪能怪你呢。”华贵妃雍容地一笑,稳稳地说着,“这才叫防不胜防啊。皇后看来还是猜忌着四皇子的。你知道四皇子虽然是本宫从小养大的,可是看起来却和本宫不亲的缘故吗?”
安然经了她这么一说,脑子灵光乍现,“难道娘娘的意思是,四皇子不敢和娘娘太过于亲近,怕的就是皇后会加害于娘娘?”
华贵妃赞许地看了安然一眼,淡淡道:“玺儿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他的母妃早早地就香消玉殒于宫中,这让玺儿年幼的心灵,早早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可当初他幼小,没有能力来武装自己,皇后始终对他都是虎视眈眈的,本宫才教他藏慧守拙的办法,却还是遭了皇后的毒手。”
说到这儿,华贵妃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这宫里就是这个样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前些年,连皇上都要受皇后的节制,何况我们这些为妃为嫔的呢。”
安然不由肃然起敬:“这么说来,娘娘定有对付皇后的高招了?”
“谈不上高招。”华贵妃笑笑,“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皇后自然不会对没有威胁的人下手,这样,岂不省了她很多的事儿。本宫一来不讨皇上欢喜,二来没有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本宫这样的人,其实就是一具活死尸,对她来讲,可有可无,她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华贵妃的眼神透过窗外,幽幽地看着外头飘动的云朵,良久,才凄然一笑:“所以,本宫这样的才能活到现在。不过,你今儿既来了,也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玺儿毕竟是本宫养大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亏!”
说罢,起身进了内屋,一会儿出来,手上已经捧着一个大红镶金描漆的锦盒出来。安然伸头看了看,上面带着一把铮亮的小铜锁。
华贵妃把那个盒子放在小几上,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一把精巧细致的小钥匙,对着那锁孔只一扭,就听那小盒子“啪”的一声打开了,里头却卧着一个明光莹润的小玉瓶。
安然不解地望向华贵妃:“娘娘,这是什么?”
华贵妃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皇后娘娘身子骨儿不是很不错吗?我们给她送点儿东西,让她身子慢慢地病了,到时候再说吧。”
安然这才知道,原来华贵妃这个小玉瓶里装着的也是毒药,没想到这深宫里的人,竟然个个都有这样的东西。
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安然当着华贵妃的面没敢说什么,但是她从头到脚都觉得紧崩崩的,心里的寒意,像是夏天的藤蔓一般,慢慢地爬过了全身。
华贵妃似乎察觉了什么,望着安然略有些苍白的脸,笑问:“怎么?你害怕了?你可别忘了,四皇子是你的夫君,他这个样子,不说宠幸你,就连性命都难保。既然皇后能使这一招,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说着,把那个锦盒往安然面前推了推,却不再说什么。
安然眼望着那个一身通透的小玉瓶,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令人致死的毒药。半天,咬咬牙,抖着手握住了那个小玉瓶,猛地拔开赛子一看,里头却是莹白的一瓶子膏脂。
华贵妃见安然一脸的决绝,不由笑道:“你这个样子,人家一看就看得出来了。在这深宫里生活,最重要的修为,就是不能害怕。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微笑着面对,你懂吗?”
“臣媳明白。”安然一边答话,一边塞紧了瓶子,却疑惑地看着华贵妃:“娘娘,这个要怎么用啊?”
华贵妃神秘地一笑:“既然她能在胭脂盒子里下毒,你就不能在她的香脂膏子里做手脚吗?你这些日子不是去她那儿去的勤吗,找个机会下手得了。”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安然听来却浑身汗流浃背,没想到这害人的营生这么难做啊!
呐呐了半天,安然才期期艾艾地问道:“娘娘,您为什么这么帮我,难道您不怕我到时候泄露出去吗?”
华贵妃好像觉得十分好笑一样,盯着安然看了半天,才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好笑,你说,到时候人家是信你的,还是信本宫的?本宫入宫这么多年,和皇后情如姐妹,皇后怎么可能疑到本宫的头上?倒是你,因为夫君身中剧毒,才需要这样做,不是吗?”
安然像是雷击了一样,坐在那儿半天没说话。末了,才道:“多谢娘娘指点!”
华贵妃笑答:“你不是问本宫为什么要帮你吗?”见安然摇头,她才说道:“因为玺儿是本宫一手带大的,本宫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让皇后给害死了。”
指了指那个小玉瓶,华贵妃对安然道:“这个东西,本宫早就预备下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给自己用了,或是给别人用。你说,这深宫里的日子有意思吗?”
安然心下有着深深的骇然,看着华贵妃一脸疲态,不胜感慨,她忙站起身来:“娘娘是累着了吗?不管怎样,臣媳都会替四皇子谢谢娘娘的。若是四皇子取得解药,一定让他来宫里给娘娘磕头。”
华贵妃有些无力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安然抬脚就要退出去,华贵妃却又喊住了安然:“你要小心些,这药是没有解药的。”
安然心头一凛,没有解药?看向华贵妃时,她已经闭上眼睛养神了。
安然默默地出去了,一路上心情沉重地坐上了马车。随着马车的颠簸,安然的心也悬了起来:这华贵妃说这药没要解药,是不是宫里的人都这么干啊?若是皇后也没有解药该怎么办?难道赫连承玺就这么搭上一条性命不成?
安然越想越害怕,两手紧紧地攥着那个小玉瓶,手心里满是潮湿的汗。
前头就到了府里了,车夫在府门前长吁了一声,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大门口,守在门口的长随忙躬身过来,在车窗外恭声说道:“娘娘回来了。”
“嗯。”安然坐在车里没动弹,只沉声问道:“府里没什么事儿吧?”
那长随忙答道:“娘娘,您走后没多久,罗府里的太太就来了。”
“罗府里的太太?”安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长随忙解释道:“就是娘娘的娘家母亲啊。”
“哦。”安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许氏来过了,就问他:“她还在吗?”
那长随答道:“回娘娘,等了一会儿不见您回来,就回去了。说了,改日再来看您。还带了一些东西,都放在您屋里了。”
“做得好。”安然听这长随答话知道分寸,就夸了一句,接着又吩咐人:“打开大门,把车赶进去。”
直到二门外,安然才下了马车,跟随她的两个小丫头早就候在一边,扶着她径往三进院子里走去。这正是主子们坐卧起居的地方。
到了门口,人还未跨进门里,那两个宫女早迎了出来,笑道:“娘娘回来了。”
一边一个上来接过小丫头的手,搀着安然进了里屋。只见桌子上堆满了东西。安然用手扒拉了一下,无非都是些布匹、首饰的,看来许氏这一次来定是有什么目的。
安然笑了笑,吩咐两个小丫头一一把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归了类,整理好,放到柜子里。转眼看那两个宫女时,却是眼珠子瞪得都快要凸出来。安然暗笑,这两个家伙,才给了她们东西,怎么这么眼皮子浅?
也罢,反正又不是花着自己的钱,这些东西挑两样用不着的给她们,还能拢拢人心呢。
就起身从里头挑了挑,拿出两个尺头和两件时新的衣裳,转身塞给她们,嘴里道:“你们跟着我也有些日子了,府里事情多,我一时也顾不得给你们做新衣裳,你们穿穿看,这两件合身不?过两天,就叫师傅来给你们做新衣裳!”
那两人千恩万谢地接了,自此,更是死心塌地跟着安然,安然施以小恩小惠,轻而易举地拉拢了两条人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