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虽然面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可是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一丝害怕来,她还是在乎容貌的。安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有弱点就好。
两个人一站一卧,对峙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皇后才正了正身子,“你看来不像是个能下毒的人,这毒也断不是你自己的。你说,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毒的?”
安然知道皇后想挖出背后的人来,可是她不是一个傻子,这个时分了,说与不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于是笑道:“娘娘不觉得这话问来有些多此一举吗?都这个样子了,谁的毒药还重要吗?只要你给我解药,我决不食言,一定会医好你的脸!”
不过皇后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思量了半天,才笑道:“见天的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我输了,这颗药丸你拿去吧!”她从背后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安然。
安然并没打开,笑了笑,回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理儿娘娘应该比我懂。这颗药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贸然给四皇子服下去,不知道娘娘还有什么高招儿,能去了我的疑心?”
“没想到你这小妮子还有这么重的疑心啊,可惜不是本宫身边的人,不然,本宫也好有个左膀右臂,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皇后想必是卧榻缠绵的日子久了,说这么几句话,就中气不足,神态疲乏。
安然只一笑,也不答话,小心地捧了那个小盒子,却身退了出去。
赫连承玺率领着大军,在第二日的午后时分,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十里长亭外的接官亭处。
远远地望去,旌旗漫天,铠甲鲜明的队伍,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煜煜的光芒,耀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皇上赫连云天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一身簇新的龙袍金光闪闪,跟来的文武群臣们个个也都是领顶辉煌,簇围在赫连云天的身边,如同众星拱月般,迎候着大军的到来。
安然本不想来这儿迎接的,虽然走的时候,曾在这儿摆了一桌水酒,送别了赫连承玺,因着那时候皇帝和文武百官没来。而这一次,赫连承玺是大获全胜,凯旋而来,皇帝要给足了他的面子,所以,安然就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也来迎候赫连承玺。
可是皇上特意下了圣旨,说是四皇子在捷报上说了,要让侧妃也随同众人迎接大军凯旋归来。安然接到这样的圣旨,真是啼笑皆非了,赫连承玺这算是什么,偏偏要她挤在这么多的男人中间,为的不就是一睹他的风采吗?这个人还真的不知道收敛呢。
既然接了这样的圣旨,怎么着,安然也得准备准备了,在府里消消停停地督着厨房里的人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烫好了一壶上好的“玉壶春”,这才把解药塞在袖子里,坐了马车朝外驶去。
到了接官亭那儿,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幅场景: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铠甲,到处都是旗帜!
安然跟在人后头看了看,心里暗叹一句:就算是到了这里,这么多的人,要想挤进去和赫连承玺说句贴心的话,也是不能的了。何必呢,还是让他们先去套近乎吧,等他们热乎够了,自己再上前!
于是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往上次送行时经过的那个半山腰上,坐在那儿静静地候着。上次来的时候,还带了碧痕和红绫两个,这次,她谁都没带,倒觉得身边清净了不少。也不知道碧痕和红绫两个怎么样了?跟着赫连承玺这么久,两个人也该有身孕了吧?
坐在车里,安然总是想着这些,越想越觉得黯然神伤。既然当初这两个宫女是自己安排的,她们跟在赫连承玺身边的日子久了,怀孕也是正常的,为什么自己还是这般伤感呢?
正在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当儿,前头三声炮响,惊醒了安然,不由掀了帘子往外看去,原来四皇子已经到了接官亭,皇上赫连云天用了最为隆重的礼节来迎候这位凯旋归来的皇子。
赫连承玺依然端坐在马车上,任众臣们上前执手寒暄。他面上仍然是那面银光闪闪的面具,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太子虽然还是那个太子,可是因为是兵败被俘的,加上又是被四皇子救回来的,那些朝臣们哪一个不是四面生光,八面玲珑的人,都抛开了太子,上前争着向赫连承玺送礼、问好。眼看着太子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面色尴尬地被晾在了一旁,这样的场合却还逃不脱,只好干笑着坐在那儿。
赫连云天虽然不是刻意冷落他,但是他那种对四皇子表现出来的极度的爱意,让朝臣们心中起了误会:都以为这次得胜还朝,四皇子就是不二的太子人选,而原来的太子,怕是要被废了!
安然在山腰上,看清了这一切,嘴角不禁隐着一抹冷笑:这个当皇帝的,做了一辈子的傀儡皇帝,这个时候越发不知道韬光养晦了。也许,他认为皇后大势已去,不能怎么着他了,所以,他才想做什么事儿就做什么事儿,故意气气皇后的?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这样的做法分明是欠妥的,明知道他的四儿子是一个残废的人,却还是这么厚待着他,到时候真的到了兄弟相争、相残的时分,看看这个做父亲的还那么淡定、还那么从容吗?
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那些来迎接的大臣们才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安然耐心地等着,眼看着皇帝的车驾慢慢地也出发往城里去了,安然才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往山下赶去。
赫连承玺坐在亭子里没动,仿佛知道安然就在身后一样。一阵疾奔,安然已经来到他面前,从车上拎着食盒下来,安然把菜一样一样地摆在他面前,巧笑倩兮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能凯旋归来,我明儿就要在观音菩萨跟前上柱香!”
赫连承玺盯着眼前巧话连篇的安然看了一阵子,才笑道:“这怎么要和观音菩萨挂上钩了,不是你天天吃斋念佛的功劳吗?”
安然陪笑道:“我不敢贪天之功,这必定是哪位佛爷、菩萨背后保佑的结果。不管怎么样,明天一总儿给她们烧香就得了。王爷尝尝这菜吧,远离中原,驻扎在塞外,想必日日都吃不好睡不好!”嘴上虽然说着,眼睛却不敢看向赫连承玺,她被里头的柔情吓住了。
赫连承玺眼底带着笑意,望了望四周,众将士们都眼盯着别处,像是故意给他们小夫妻腾出空儿一样,这才放心地一把捉住安然的皓腕,笑道:“我在边关确实吃不好、睡不好,倒不是因为那里地处寒凉,而是实在是想你想得!”
安然红着脸嗔了他一眼,想啐又没啐,飞快地瞥了四周一眼,沉声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上鼻子上脸的?依我看,你这不是边关待得久了,而是见的男人太多了吧?”
赫连承玺却不放手,一把把安然拉过怀里,坏笑着道:“让你猜对了,你怎么这么聪明?还真是的呢,边关到处都是兵营,哪见过像你这么娇艳的女人啊?”
安然听闻这个话,向远处瞥了瞥,却没看见碧痕和红绫两个,心里一凛,忙问道:“我不是临行前给你带了两个人吗?怎么没见回来?”
赫连承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你给我带的人,我还能丢在边关吗?在那边马车上呢。一会儿回府里,你自是该见的。怎么,你说过的话难道忘了吗?她们可是伺候我有功呢,你该给两个人正名了吧?”
安然没料到赫连承玺出去一趟,几个月不见,就变了心性,竟然主动要求她给两个宫女正名分了。没想到她一个现代的穿越女,也遭遇了古代的当家主母们所面临的问题,为丈夫纳妾,鼓励她们开枝散叶!
这话是她说的没错,可是通过赫连承玺的嘴说出来,还是让她心里酸溜溜的。可口的小菜,夹在嘴里,也如同嚼蜡一样。
赫连承玺偷偷地打量着她,把她脸上的表情都收入眼底,语气里却不带出一点儿来。
安然被他几句话一搅合,也没了心情,匆匆地陪着他用了几筷子,就抹抹嘴道:“王爷,妾身这就告退了,府里还有诸多的事儿需要妾身回去料理呢,王爷今晚想歇在哪里,能够先告诉妾身,妾身好让人打扫出来!”
安然的称呼成了“妾身”,变得疏离冷漠了许多,也不管赫连承玺是否同意,起身就要离去。
赫连承玺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哂笑道:“怎么,你就这样走了吗?不等着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王爷如今是朝廷的重臣,妾身怎敢以一己之私牵绊着王爷?”忽然想起了什么,安然忙从袖子里掏摸了一阵子,递给赫连承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这是妾身从皇后娘娘那儿得到的,仅此一颗,你赶紧服了吧?”
赫连承玺默默地接过盒子,望着安然倔强的背影,唇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