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看方子,就命人煎了药。忙乱完了这一阵子,安然就要告辞出去,皇后却摆手止住了:“你刚才给本宫用的药甚是好用,既然你的手都好了,这药能否留给本宫用两天?”
安然听是这个话,忙从口袋里掏出那瓶无毒的,放在一边的桌上。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过了两天,皇后脸上的烫伤好了许多,正是新旧皮交换的时候,皇后只觉得脸上的肌肤瘙痒的难受,请来太医,说了,可能是因着以前的老皮正在褪掉的缘故。
皇后也就放了心,谁知道褪过皮之后,脸上依然作痒,她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安然给她留下的药有问题。太医查验过,确实是清毒败火的良药,涂在脸上能让肌肤很快地凉下来,不再那么灼热。
皇后对安然的怀疑这才消退,可是脸上的痒一天比一天难熬,后来整个脸上都起了一层癞蛤蟆皮一样的东西。
皇后不敢见人,不敢出屋,不敢照镜子,整日里闷在宫里,郁郁寡欢。
四皇子赫连承玺终于要回来了,胜仗的捷报已经传了回来,整个朝廷上下都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中。
太子和那些被细柔国俘虏的兵士们也都跟着回来了,皇上赫连云天一连高兴地好几个晚上都兴奋地睡不着。下旨,在十里长亭处迎接凯旋的大军,到时候,皇上和整个皇室有爵位的人,以及文武大臣们都要亲自去迎接大军。
这么一件天大的喜事儿,自然引起了举国上下的欢腾。多少年了,安顺王朝不曾这么扬眉吐气了。
自从上次太子被俘后,安顺国的百姓们都觉得没希望了,连太子都被人家当成了俘虏,安顺国该拿什么和人家交换呢?
谁知道赫连承玺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残废人,竟能一举两得,不仅救得安顺国的众将士们和太子,还能打败细柔国号称五十万的大军。这个功劳,真的是比天还大,皇帝把所有能想得出来的荣耀,都恨不得给了四皇子。
连带着安然也跟着沾了光,宫里赏赐的络绎不绝,屋里桌上、床上,榻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珍宝古玩。
就连一向不和她来往的三皇子妃——罗从绫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太子妃更不要说了。
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的安然,却显得十分地淡泊。依着她的想法,东西再好,再多,也抵不上人的一双手。若是人没了,这东西其实一文不值。
吩咐贴身的两个丫头收拾妥当,安然心里尽管盘算开了:眼看着赫连承玺要回来了,可是如今拿回解药的希望却渺茫,当初赫连承玺出征的时候,自己可是夸下了海口,一定要为他讨回解药的。
双手支颐,安然有些困倦。这么多日子的算计,委实让她的小脑袋有些吃不消。本来她是个凡事都不愿过多操心的人,谁想到穿到这个时代,却让她每日里都要苦于算计,这让她情何以堪呐!
趴在一堆鲜艳的绫罗绸缎的下面,安然嘴里呐呐自语着:“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外头忽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安然忙起身,歪着脑袋朝外看去,却是华贵妃坐着步辇进来了。
安然三步两步迎出去,口内说道:“娘娘,您怎么出宫来了?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一声就成了?”
华贵妃笑容可掬地下了步辇,搭着安然的手,两个人来到正屋里。安然亲手奉了茶,华贵妃坐稳了,示意安然在她对面也坐了。
安然瞧了瞧华贵妃的气色,知道她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就支开了那两个宫女和身边的丫头:“你们把那屋里的东西都分好类,收到库房里去。把屋子腾出空儿来,没得让客人见了笑话!”
“是。”众人巴不得安然这一声吩咐,都是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未记档,趁着这个空当儿顺手摸上一两件,主子也不会发觉。众人听了这一声吩咐,都退了出去。
华贵妃见安然做事谨慎,赞许地点点头:“今日宫里的赏赐不少,各个王府里的人也都有人情往来,本宫趁着这个时候来,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轻啜了一口茶,华贵妃继续道:“方才在门外就听见你发愁了。依着本宫,这个时候你不如去找皇后摊牌,她的容貌已经成了那样,怎么着她也不会冒那个险的。若是她手头有解药,必定会给你的。”
安然也点头:“娘娘说的是,四皇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臣媳正为这事儿发愁呢。倒不是为着别的,这样的毒,日子久了,对人的性命是有害的。”
“你倒是个大度的。”华贵妃盯着安然的脸看了几眼,“可惜了你和玺儿这一对儿了,若是玺儿能好起来,必不能忘你的大恩的。好了,本宫出来的时候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又有那眼皮子浅的人乱嚼老婆子舌头了。”
安然也不挽留,这样的事儿,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送华贵妃出了二门,看着她上了步辇,安然才放心地回到屋里。
今儿华贵妃坐了马车出宫,又特意在大门外换上了步辇,安然心里忖度着:她必是觉得,若是偷偷摸摸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好,让人看见了也不至于生疑。
心里不由佩服华贵妃心细如发,看来,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权谋之术,已经是手到擒来,炉火纯青了。
有这样的人在背后支撑着,安然心里也有了底,不再像开始那样心慌了。说到底,华贵妃对四皇子有养育之恩,再怎么着,也比皇后亲。
想通了这点,安然回到屋里收拾了一番,即刻就进宫了。
来到皇后的寝宫,皇后正窝在里头的榻上,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听见安然进来,有气无力地让她在一边的脚踏上坐了,这才问道:“听说玺儿要回来了,府里的事儿定是不少吧?怎么这个时分还能出来呢?”
安然冷着脸儿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叱咤一时的女人,此刻也是那么地柔弱。想着待会儿就要逼问解药,安然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若是她仁慈,赫连承玺就很可能没命了。
一想到赫连承玺会死于非命,安然的心就揪起来了,暗暗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她这种表面的假象所迷惑,她曾经做了那么多的坏事!
捏了捏拳头,安然暗暗地给自己加了把劲儿,看向皇后的目光也阴冷了许多:“娘娘,府里的事儿多,可也比不上人命重要。您说是吧?”
安然一边逼近了皇后,一边一字一句地说着。皇后见到的从来都是温顺柔和的安然,从没见过如此阴狠的她。身上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强笑道:“今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玺儿要回来了,你高兴地?怎么和本宫说话这么一个腔调了?”
“玺儿?他是你的玺儿吗?你当他是你的儿子了吗?”安然说着,眼睛里已经迸出了泪花,“你也不想想,他都已经那样了,你怎么还忍心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皇后直盯着安然看了足足有一刻,才仰天大笑。过了半天,叹息一声,道:“本宫就说呢,玺儿和本宫水火不容,本就是死敌,怎么偏偏就是你特别呢?不但往本宫这里跑得勤,嘴儿还抹了蜜似的。弄了半天,原来是替玺儿讨公道来了。”
安然见她反应过来,心里也暗暗吃惊:到底是老谋深算的,自己只一点,她就知道了。看来她还从未信得过自己呢,好在自己先前表现得够木讷、够拙笨!
不过既然摊牌了,安然也不希望她对自己有什么好印象,反正都是互相利用,为了性命的一次赌博。
安然冷笑道:“原来娘娘心里这么明白啊,这样,就省了我不少事儿了。”事到如今,安然一口一个“我”字,放开了很多。
“我不管娘娘和四皇子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夫君。我要救他,我不能眼看着他倒在我面前。”安然越说越凶,像是一个真正的泼妇般,眼睛里几乎不曾冒出火花。
皇后听后,久久才道:“所以,你就给本宫下毒,让我变成了如今这幅尊容。”
“是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这样,你是不会交出解药的。”安然执着地说着。
“我若是没有解药呢?”皇后的一双眼睛里不无讥讽,遮着面纱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眼睛却透露了心中的秘密,她也是怕她真的变成了癞蛤蟆的,看来是个女人,不管老的少的,都是怕变丑的。
她以为这句话可以威胁到安然,可是安然在来之前,就已经想通了,若是真的没有解药,那干脆她和皇后就同归于尽罢了。反正她是个现代人,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去,不再在这个时代受这样的罪呢。
抱了这样的决心,安然自然不会受到皇后的恫吓,盯着皇后的眼睛,冷笑道:“娘娘此言差矣,我就不信娘娘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娘娘也知道这样的毒,一旦沾染上了就痛苦不堪,万一哪一天娘娘自己不小心也中了怎么办?我不信娘娘没有解药?若是娘娘也没有解药,那娘娘就得接受你现在的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