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亭长提交的进攻泰国计划,已经给张灵甫让路,成为了一个备用计划。蒋介石看到了缅甸这些力量重新平衡的绝好机会,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限制褚亭长和孙立人的势力扩张,利用美援培植新的可靠嫡系。第五军因为屡屡自行其是,已经被打入另册,不再被当做可靠的嫡系。
不过褚亭长很清楚,74军加上美国飞机、坦克也打不下曼德勒。因为从泰国进入缅甸的铁路已经在几天前修通了,代价是大约9000名盟军战俘死在艰苦的劳动中。
这条铁路让木村心里有了底。目前后勤上的劣势已经悄悄转向了盟军。上一次进攻时留下的,越过钦帮高原,曲曲弯弯的临时公路,每天只能保证运送00吨物资到前线,而日本人的运力提高到了每天500吨,估计很快可以倍增。而盟军需要面对的坚城——曼德勒、同古、铁敏拉,都在铁路边。缅甸北宽南窄的地形,也使得日军调动兵力和物资更便利。
日本人的物资是从泰国湾上岸,然后可以一路通过铁路到达曼德勒,而盟军的物资,得从遥远的孟买上岸,通过漫长的铁路送抵东印度后,再转用卡车跨越十万大山,才能到达前线,期间损耗十之八九。并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必须通过惠通桥运回国内。
褚亭长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每次都要向敌人兵力最强,态势最有利的地区进攻。
失去国内信任是一次严重的危急,褚亭长感觉到了自己与重庆之间的摊牌随时可能出现,他绝不可能放弃部队,那么必须与美国人以什么方式,达成协议,他可以从缅北的华裔中扩充兵员,由美国人提供武器,这样对重庆的依赖就不存在了,他只需要名义上服从重庆,而不再受重庆人事上的掣肘,从而获得在缅甸已经中南半岛最大的行动自由。但是,与重庆决裂的这一步仍然无法跨出去,还需要某一个契机来达成目的。
罗斯福的亲笔信警告了泰国皇室——他们不可能在两大阵营间骑墙投机,必须做出明确的回答,要么站在盟军一边,要么站在轴心国一边。显然在权衡利弊之后,皇室做出了站在盟国一边的决定。泰皇的声明谴责了日本对泰国的入侵,以及在泰国北方部署毒气,导致大量人员死伤。
銮批汶颂堪领导的泰国军政府认为,盟军不会有大的行动,这是他们从瑞士得到的情报,情报显示,泰皇只是受到了来自美国的明显威胁,才被迫做出的声明,美国人划下的一道模棱两可的红线,194年年末前,限制日军在泰国的部署。
泰军从缅北收缩后,与中国军队脱离,泰国陆军参谋长判断,如果中国军队要进攻泰国,半个月前是可能的,但是现在,他们主力已经南下去了曼德勒,则说明他们不会进攻泰国。尤其重庆的秘史陈质平刚到曼谷,双方已经展开了一系列接触,双方都认为,当前形势下,多树一个敌人是没必要的,所以双方可以在美日眼皮底下维持和平。密会的双方以为事情非常保密,分别瞒住了日本人和美国人。
褚亭长没有及时攻击泰国,只是等着两件事,其一是日军注意力回到曼德勒,其二是木村的铁路修完。
徐冲和马强带来的情报表明,泰国人的防线还有很大的破绽,他们的小分队可以在夜间自由穿越防线。清莱府活跃的亲英国游击队也可以提供大量的情报。而北方高棉语地带的反抗势利也正在与泰军展开战斗。
现在褚亭长等待的是美国人的决心,等待史迪威将物资供应重点转向他。出乎意料的是,史迪威在圣诞节前一天,亲自飞到了景栋,显然有什么电台里不能说的急事要当面谈。按照褚亭长的经验,史迪威这么死乞白赖要见自己,多半是重庆又气着他了,每当这种时刻,美国人就会加快对自己或者孙立人的拉拢。他想,自己盼望的那个与重庆分道扬镳的契机是不是已经到了?
史迪威下飞机时,军乐队开始演奏铃儿响叮当,但是站在边上的褚亭长偷眼瞄到他脸色不好。他快步迎上去,与史迪威握手。
“参谋长大过节的亲自来前线,我第5军上下无不备受鼓舞。”
“褚,我这次来,是与你谈你的计划,我们必须立即进行队泰国的进攻。曼德勒。”
“要不……先吃了饭再谈?今天是贵国的平安夜,也是我国的冬至,我已经备下了火锅,不如……”
“事情紧急,我没有心思吃饭。”史迪威气呼呼跳上车,褚亭长也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419离开后,他的消息变得不那么灵通了。
两人到了指挥部,褚亭长屏退众人,两人一起站到地图前。
“我开门见山,罗斯福总统对你们委员长最近与泰国轴心国政府的秘密接触十分不满。”
“还有这种事?”褚亭长睁大眼睛问道。
“如果不是英国人的情报,我们还蒙在鼓里。特别是在总统用了他的影响力,让泰皇发表与轴心国决裂的声明后,蒋委员长仍然派了特使去安抚泰国军政府。这实在是一种严重的背叛。事实上,总统正在考虑在明年适当时候,让包括委员长在内三位主要盟国领袖,进行一次会面。会议如果成功召开,对委员长将是极大的殊荣,但是现在却收到这样的回报。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简直是……”
“好心当作驴肝肺?”
“对,就是这句话。总统不反对,中泰之间存在某种秘密接触渠道,但是他在这个时刻做这种事,等同于打了总统的脸。”
史迪威气呼呼说道。
“特使都是谁?”
“陈仪和陈质平。”
“我觉得挺好的。”褚亭长的话,让史迪威一愣。
“你也赞成这样的背叛?”
“我当然不赞成,不过让他们去谈好了,这是最好的麻痹对手的假象。”
史迪威抱着手,琢磨着褚亭长的话,慢慢踱步到地图前,他很想听听褚亭长又有什么名堂。
“我们委员长最怕树敌太多,所以老是一套收买安抚,各个击破的策略,不过,我的部队可以独立发起进攻。”
“你真的可以独立进攻?”
“当然,你也知道,重庆已经不再向我军提供兵员了。”
“你的部队已经齐装满员了。”史迪威试探说道,他知道褚亭长一定有什么后话。
“缅北几十万华裔,都盼着参军,如果用你们的枪炮把这些人武装起来,当然还得提供军饷,部队由我来指挥,别说是泰国,打到越南也不成问题。”
史迪威愣在原地,褚亭长露骨地表明了他要和中央分庭抗礼的想法,他想要要跨出的这一步,比自己一年来想要的还要大。褚亭长的声望如日中天,而且能用装备打胜仗,腐败的重庆政府则做不到。
“你想要扩充多少人?”
“9个师,大约十万人。”
褚亭长说道。他已经分析清楚目前的局面,即使自己继续夹着尾巴也躲不过老蒋猜忌,不过自己已然尾大不掉,有了分庭抗礼的资本,只要美国人支持,他可以迅速在缅北华裔中招兵。从此不再受重庆人事任命和兵员补充方面的控制。按照他对委员长行为的猜测,真到了这一天,他反而会放低姿态来收买自己。
“这件事……一定会让他暴跳如雷的。”
“如果在缅北,仍然由着委员长继续玩派系平衡,对你们美国也是不利吧?74军可不会听你们调遣。”
“好的,我会尽全力支持你。不过这件事,还得先知会总统,我想他正在气头上,对你十分有利。”
东京涉谷的一间破烂民房内,炸弹的组装已经完成,就等着天亮后展开暗杀行动。炸弹装在皮箱内,到时候会受到近卫师团岗哨的搜查,但是上级告诉他们,岗哨是自己人,一切会按计划行动。
执行刺杀任务的齐藤,将装着氰化物的玻璃管藏到自己嘴里,在最坏的情况下,他将咬破玻璃,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就可以避免落到宪兵手中。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从车库里开出一辆挂着外务省牌照的轿车,说来蹊跷,上级竟然能搞到这样的车辆,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他们出发前往庆应义塾大学,绑架原来的那位研究南亚语言的教师清水贤一郎,这是行动的第一步。
汽车一路同行无阻,来到教师公寓下。司机在楼下按了下喇叭,清水贤兴匆匆下楼上了车,一屁股坐到行动组成员儿玉边上。
车辆启动后,清水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他对大学内普遍存在的歧视小语种的情况,以他的资历早该当上教授了,他认为发现前面司机一直通过后视镜瞄自己,也许是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开始谈缅甸语与高棉语形成过程中的渊源和主要语法中区别。
儿玉从口袋里掏出绳子,这个滔滔不绝的副教授让他有提前下手的冲动,但是还不到动手的时候有。
车辆开向外面僻静处停下,齐藤告知车好像坏了,要检查一下。清水向外张望的时候,儿玉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向后拖。清水是全日本同时精通马来语、泰语和缅甸语的四个人中最年轻的,也是死的最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