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把死不瞑目的副教授尸体塞进汽车后备箱,然后开始下一步行动。齐藤坐在副驾驶席上,他不断深呼吸,回忆行动的步骤,开车的小野田冒充外务省官员,负责把齐藤送到国会议事堂附近区域,接下来的行动就看齐藤一个人的了,虽然上级告诉他们内应无处不在,会保证他完成任务,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些同志的具体身份。
到目前为止,整件事算是十分顺利,顺利的不可思议。自6以来,各种级别的会议保安工作都做的比以往细致,要想混进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就拿清水来说,他的照片在外务省是有档案的,必须两边同时动手才能骗过核查证件的警视厅人员,但是上级竟然做到了。
当然齐藤绝不是在担心这些,对他来说最困难的一点就是炸弹。炸弹分成两部分装载了皮包的夹层里,毒剂则装在四个玻璃管内。虽然用使用酸液熔断金属丝,进而发火的新式引信,减少了滴答滴答的讨厌声音,但是整个炸弹的总成仍然偏大。他在皮包上面盖着几本书和笔记本,这些掩饰可是相当的草率。
怎么把皮包混过关,上级的解释也比较含糊,即使如此他们仍然义无反顾驶向了位于千代田的国会议事堂。核心区域的5平方公里已经被封锁,,每个入口都有拒马和宪兵,因为今天有大量的“外国元首”要来个东条英机共存共荣的新秩序捧场,保安规格提升了不少。
他们到了街头第一道岗,出示证件后,小野田的证件很快被交还回来,但是清水的证件被卫兵拿到值班室去了,齐藤可以隔着窗户看到他在给上级打电话。他的心不由得提倒嗓子眼。士兵出来后,将证件交还给他,还抱歉耽误了。车子顺利进入了中央警备区。
与此同时,在涩谷贫民区的房屋内,除了小林之外的所有小组成员齐聚一起,正在默默等待着胜利的消息。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穷兵黩武的国家决裂。他们已经订好了从横滨去往大连的船票,然后将在南满,通过满铁的关系人进入关内,再前往山西与那里的八路军汇合。一切计划井井有条,有序到成员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们中一半人坐过牢,很清楚以往行动的组织,远没有这么严密,通常会有招来警察导致同志入狱,或者碰上无法逾越的难题,最后无疾而终。但是这次,某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级,竟然把计划做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需要内应的时候,内应出现,需要毒气的时候,毒气也来了。
外面有人吹口哨,是暗哨发来的,有同志要进来的暗号。
一名成员走向大门时,隐藏在面外窗沿下的几名特高课警察突然起身,用南部冲锋枪向屋子里扫射。大门同时被撞开,冲进来的士兵用手枪向毫无防备的人射击。
在外面士兵打光一个弹夹后,所有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一座破旧民房内,指挥一切的影佐祯昭得到了信息:后患已经全部清除了。偷窃毒剂的小林,在昨天夜里已经在学生寮内被乱枪解决。
他的计划一步步实施,为了防止这些人里留下活口,他必须提前动手干掉他们,如果刺杀的事情败露,宪兵队的四方大佐很快就能追查到这里。
影佐对四方谅二的能力很清楚,虽然四方没有猎人的脑子,但是他可以如同猎犬一样一直追杀猎物到死。不能留给他任何一点气味。一旦计划成功,那么近卫将立即接任首相,东条忠犬的四方将会在几天内逮捕,然后处死。,如果失败,这件事的责任将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没有任何退路。
新的消息传来,刺杀团的两人,已经在外务省安排的国会附属设施内休息。东条正在议事堂恬不知耻地报告各处的大捷。议程有了一些变动,东条他这些傀儡国元首见面的时间分别是下午的一次合影,然后是晚宴。影佐担心他的棋子,不要因为冲动提前下手,那样注定要失败。
齐藤与其他翻译一起走向会客厅,等待着与巴莫总统见面,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皮包,手心早已经出汗。
走过安全检查时,不时有士兵牵着狼狗从自己边上过去,但是并没有狗停下来看他一眼。他注意到前面通过的翻译,都被草草查看了皮包和证件。
轮到他时,警卫看过证件后,在手上拍了几下,就将证件还给他,没有检查皮包。一切出奇的顺利,
他走进会客厅,从一堆正在聊谈和抽烟的人里看到了缅甸总统巴莫,他坐在那里,正与旁边的印尼“民众力量总会”会长苏加诺说着什么。齐藤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不会说缅甸语。
齐藤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发现两人在用英语交谈,他不动声**立一旁,等巴莫转过身来,他用英语向巴莫打了招呼。巴莫也觉得奇怪,但是作为一个来给主人捧场的狗腿子,他自然不能对日本人安排的接待有什么异议。
“外务省的翻译全部退到摄影记者后面,”一名外务省官员喊道,“元首们要合影了。”
正巧汪精卫走了进来。苏加诺转向巴莫:他特许日本人在自己的国家贩毒。
两人相视一笑。即使是走狗,此刻也分出了贵贱,无疑,汪精卫在这些人里也显得最不堪。
齐藤被迫后退到记者后方,所有十几位“元首”排好位置,但是迟迟不能拍照,因为东条没到。等了大约15分钟,穿着一身军装。别着巨大的一等旭日奖章的东条出现了。
他大模大样走到所有人中间,突然又了即兴讲话的兴致。
“昨天,我得到了我忠勇陆军在澳大利亚大捷的报告,但是我们亚洲人自存自卫的斗争,还远没有结束。我将领受天皇陛下旨意,带领大家一同走向亚洲的独立和自由。”
“亚洲元首”们立即鼓起掌来。
齐藤就站在摄像记者身后,他可以把手上的皮包扔向东条,但是这个炸弹并没有安装触发引信,这样扔出去,显然不会爆炸。
“也许,会砸破瓶子,让毒气弥漫出来?”
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好按照最稳妥的方案行动。没必要太着急。
整个下午,他都与巴莫总统在一起,陪同他参观议事堂的附属建筑,介绍在那里的,自明治维新以来先贤的雕像或者画像,他们用英语交谈,很快熟识起来。齐藤甚至对巴莫有了一些好感。
巴莫向他讲了缅甸追求独立的曲折过程,坦诚自己曾经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与昂山曾经一起去往中国寻求援助,但是最终发现唯有日本的道路是走得通的。他感慨,如今仍然有很多受了蛊惑的缅甸青年信仰共产主义,他们停留在北部山区,争相加入中国军队,充当英美的炮灰。
“年轻人,我真的希望我的国家能够像日本那样强大,我真心感谢日本人帮我们赶走了英国殖民者。可惜最近你们的重点转向了澳洲,但是那里并没有受奴役的人需要解放。”巴莫叹息一声。
“情况很快吗?”
“我这次来,就是想你能向东条阁下阐述我的心情,缅甸正在面临两千年来最残暴的敌人,就那个叫做褚亭长的中国屠夫。他的军队用机枪枪杀我的人民,尸体甚至堵住了河流。”巴莫说着哽咽起来。
“两千年来?”
“是的,两千年前,另一位中国人的将军,曾经侮辱了德昂族的祖先,将他们的首领俘虏然后割掉鼻子释放。可怜那些没有记性的德昂人,如今正在踊跃加入褚亭长的军队。”
“您说的是诸葛孔明吗?”
“应该是这个人,一个能够呼风唤雨,拥有强大巫术的家伙。现在缅甸的形势岌岌可危,褚亭长的军队一旦南下,就会用一切最残忍的手段对待我的人民,如果我被俘,或许会被割掉鼻子,现在只有你们能救我们了。”
“是嘛。”
齐藤含混应答,他不记得孔明割过谁的鼻子。
“清水君,可以问一下您的家庭吗?”
“我是家里长子,还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小时后在日本北方农村度过。”
“哦,我几乎可以想见,你的家乡是一片田园风光,如今你的兄弟姐妹还经常聚会吧?”
“不,不见面了,我的一个弟弟死在了满洲。两个妹妹十年前被卖去了南洋,现在不知道她们的下落。”
如此煞风景的回答让交谈戛然而止。这不是教授清水的家史,这是齐藤的家史,他不想欺骗眼前这个和蔼可亲,满脸贱相的老者。日本绝没有他们以为的这么好。
“总统阁下,我将暂时离开,一个小时后的晚宴我会准时来。”
“那太好了了,我期待与你交谈。”
两人握了握手,齐藤带着皮包暂时告退。他一个人溜进洗手间,进了便所把门关上,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小心打开皮包,取出钳子将引信上方金属管拧断,现在酸液开始进入下方玻璃管,大约90分钟后,酸液会熔断牵引撞针的金属丝。
他将引信插入塑性炸药。然后将炸药伪装好,然后坐在坐便器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脑子里一遍遍回忆行动的细节——如何不动声色留下皮包后离开,然后迅速从安全通道撤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