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学良正式作出出兵关内的决定,总参谋部以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部的名义向各相关部队发布调动命令,铁路被戒严,被用来输送军队运输辎重,分布在东北各地的军队利用火车机动到山海关一线,东北的战争机器再次被发动起来。
王三明斜靠在站台廊柱上,点着香烟,看着几个士兵小心翼翼抬着重机枪上了火车,固定好,其他的士兵都抓紧最后的时间呼吸着新鲜空气,马上就要上火车了,打了十几年仗的王三明知道,这趟路可远了,他们现在是在黑龙江哈尔滨,先要坐俄国人的火车到长春,在换乘日本人的窄轨小火车到奉天,然后换乘中国人自己的标准轨距火车到山海关,也可能直接开到天津,这一趟估计光火车就得坐几天几夜,一个连的人加上武器全挤在两节闷罐车厢里,大热的天,两百多号人的汗臭味、脚丫子臭味、口气的臭味,再加上车厢里还有一个粪桶,这滋味这酸爽,没上战场估计都要熏死几个了。还是趁着没上车多吸几口。王三明连所在的东北边防军第三旅去年被编入防俄军被调防到哈尔滨,准备跟俄国老毛子干仗,当时王三明还是很紧张的,俄国老毛子他见识过,以前张宗昌的麾下就有一支白俄雇佣军,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战斗力很是强悍,那打败了白俄的红俄一定更厉害了。不过还好最后没打起来,不过防俄军没有解散,这次往南调估计是要进关了,这小半年来关内打得很是热闹,王三明想着东北军如今强大如斯,也该入关了。
三营三连是一个标准的东北军步兵连,步兵连下辖3个步兵排和一个火力排,步兵排每排4班,每班人数为13人。装备捷克式轻机枪1挺,正副班长使用冲锋枪,其余九名步枪兵各装备一支79步枪以及四枚手榴弹组成三个步枪组。仅就班火力来说就完爆关内各势力,且不说ZB26轻机枪完美的性能,就说两支冲锋枪加上一挺轻机枪组成的自动火力都能完全压制敌人一个排。而到了排一级更不得了,每排下辖四个班,还有一个火力班,装备一门60毫米轻型迫击炮,该迫击炮全重不过二十公斤,两名炮手分散拆解背负,两名弹药手各背负二十枚炮弹,完全能跟上步兵的行军机动。炮兵火力下到排级,这让东北军的步兵排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完全能够压倒其他军队的一个连。
王三明作为连长,手上还有一个火力排可以直接调用,火力排装备12.7毫米重机枪两挺和60毫米迫击炮四门,战时可以很方便的支援底下的步兵排作战。全连官兵共编制219人,装备七九步枪108支,9毫米伯格曼冲锋枪30支,捷克式轻机枪12挺,重机枪4挺,60迫击炮7门,王三明和宣讲员赵启刚配备9毫米驳壳枪各一支。凭借这样的火力配备,王三明有信心暴打关内军队一个营。为了能够保障全连火力能够有效发挥,三连首批装备了一辆铁牛拖拉机,用于运输辎重弹药。
不仅仅是火力,三连因为训练成绩名列全旅第一而作为试点单位首先在排一级装备了步话机,在一两公里之内,他这个连长可以和手下四个排长随时保持联系,攻击线上的步兵排可以很方便的向火力排寻求火力支援。而且通过手持式无线电他可以很方便的向营长汇报情况,同时请求营部支援,通讯指挥大大加强。
通过一年多不断地训练和演习,王三明和第三连已经熟练掌握了进攻队形展开、重火器阵地布置展开射界、防御工事修筑等各种连级攻防战术。重机枪侧射火力压制敌人机枪火力,迫击炮曲射将敌人驱赶出工事,轻机枪火力掩护步兵靠近敌人阵地,最后一百到两百米发起步兵冲锋,冲进几十米之后二十多支冲锋枪发起最后的火力压制将敌人完全压在步兵壕内,冲进三十米内每名步兵扔出手榴弹,对战壕内的敌人进行最后一次的火力压制和打击,最后趁着敌人伤亡惨重,残存的敌人还处在爆炸的眩晕之中的之后,步兵冲进战壕用刺刀消灭最后的敌人。这一套战术第三连已经演练过多次,熟练的战术动作,快捷的反应速度在大比武中名列前茅,让旅长赞赏不已。所以原本这个旅内排名靠后的二团三营三连才会最先装备拖拉机,最先装备步话机,成为第三旅的样板部队。
“连长,我们这次是不是要进关打仗了?我们肯定能打赢吧?”新的通讯兵曹文峰是个山东难民,去年在高胜岳领导的赈济工程上做了几个月工,之后本来被安置在黑龙江种地,耐不住性子所以投奔老乡在第三旅当了兵,到了第三连之后因为长得人高马大所以就在连部当了通讯兵,背着电台跟随连长随时与上下级保持联系。
王三明白了他一眼,“没规矩!宣讲员才走了两个月,他讲的规矩你都忘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说。”王三明想想就有些想骂娘,这宣讲员也真是的,总参谋部组织神枪手集训跟你个宣讲员有什么关系,非要去凑热闹,结果他这个连长这两个月是又当爹来又当妈,既要操心连里的军事训练又要操心文化学习政治教育,忙的是脚不沾地。
曹文峰知道连长不是真的生气,遂嬉皮笑脸的说:“连长,你走南闯北身经百战,你跟我说说呗,我们要是跟阎老西打仗,谁能赢啊?”
“他妈的!”王三明虚踢了曹文峰一脚,扔了根烟给他,“阎老西的晋军就是个屁,我们东北军打他们一个打三个,再者说了现在他们已经打了好几个月的仗了,那个,那个叫师老兵疲,我估摸着只要我们进了关,仗都不用打阎老西估计就要举白旗投降了。”曹文峰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这时一排长过来报告全连都上车完毕了,其他连也都上车了,估计火车要开了请连长立即上车。王三明看了看空荡荡的站台,正好一辆满载的火车轰隆隆的开出车站,车上所有的窗口都挤满了伸出脑袋的士兵,挥手跟站台上的战友告别。看着火车消失在远方,王三明掐掉才抽到一半的烟,爬上了火车。
张学铭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累的实在不想动了,解下钢盔靠在树干上,一点也没有平日里营长的威严。他是三月份被提升成为营长的,或许有他是张学良弟弟的因素,但是全旅上下没人不服。这一年来,作为连长,在旅长吴克仁、团长王一民和营长王肇治的帮助下,他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连长,执行命令坚决,爱护士兵,打起仗来冲锋在前,远不再像以往一样是个公子哥了。一年的时间,张学铭黑了壮了也磨炼出来了,脸上还增加了两道疤,张学良看到了夸奖道:“不错,伤疤就是男人的勋章!”
九十九旅是一个很特别的部队,主要军官都是留学日本的东北籍军官,旅长吴克仁1926年毕业于日本炮兵学校,回国后担任讲武堂炮兵研究班教育长。三个团长王一民、王握前和常经武也都是先毕业于东北讲武堂后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而且都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像团长王一民是东北讲武堂第一期毕业与张学良是同学。张学铭的营长王肇治也是海城人,跟张学良、张学铭是老乡,1928年才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相同的教育背景、被张学良的看重再加上作为蓝军部队不断地同其他东北军师旅战斗使九十九旅的军官们十分团结友爱,尤其是营长王肇治,作为张学良同乡而且年龄相近,1921年中学毕业后考入张学良主办的东北军事教导队,1923年被张学良推荐进入东北讲武堂学习,1926年又被选送到日本留学,所以对于张学良的知遇之恩常怀感恩效忠之心。王肇治秉性耿直豪爽,训练作战身先士卒,所以被张学良称为东北军的一条硬汉。在王肇治身边,张学铭学到了很多,知道了怎么跟士兵们打交道,平时跟他们吹牛打屁嘘寒问暖,训练作战时心硬如铁冷酷无情。
张学铭跟张学良是一母同胞,当张学良从讲武堂毕业统帅大军作战的时候他才是十几岁的少年在读中学。在家里养成了公子哥的习气,张学良评价他说:要担责任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地。在九十九旅,张学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兄弟什么叫战友,什么叫男人的担当。从营宣讲队长王炤泮那里,他学到了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什么是民族英雄。说起来王炤泮刚刚从讲武堂毕业,但其实他年级比张学铭大十岁,以前是小学老师,目睹祖国的大好河山受到严重的破坏,全国的无辜百姓遭到残酷的蹂躏,所以参军入伍在马占山部当大头兵,之后被推荐去讲武堂学习,在校期间被宣讲总局吸收成为专职宣讲员,深受阎宝航宣传唤起世人觉醒想法的感召,努力学习,苦练演讲,用亲身的经历告诉张学铭中国人为什么要自立自强。之后,王肇治被调回大帅府担任卫队营长,张学铭随即被升职为营长。
远远地看着团长王一民带着警卫员骑马过来,张学铭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爬起来,在刚刚结束的营对抗演习中,张学铭的营与第二师一个营进行对抗演习,演习非常激烈,双方势均力敌一直打到刺刀肉搏还不分上下,导演部只好安排剩下的双方士兵换上刺杀训练装备进行肉搏战,张学铭的营依靠平日里苦练的刺杀协同训练勉强击败对手,张学铭胸口也被重重的戳中算作阵亡。
摸摸胸口,张学铭暗骂一声,第二师真是胡子汤二虎带出来的部队,有一股虎劲儿。随着大练兵大比武的不断深入,东北军各师旅的战斗力大大提升,现在九十九旅作为蓝军部队再也不像开始时轻松取胜了。远远地,王一民甩开警卫员快马冲来,离着十几米猛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起来,王一民牢牢的夹住马腹稳稳地跳下地来,边走边打量张学铭,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学铭,怎么样?要不要去旅部医院看看?”
“团长,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嗯!行啊,你小子这一年也算是炼成钢筋铁骨了,哈哈哈!”王一民没有纠结张学铭的伤,这在九十九旅太常见了,也不是他过来的目的。“学铭啊,告诉你个事儿,总司令命令进军关内消灭阎锡山冯玉祥了,我们九十九旅作为第二批入关加入第三军,作战目标是山东!”
“真的!”张学铭两眼放光,说真的,虽然很喜欢身边的战友兄弟们,但是天天不是训练就是演习,真是让人受不了。要说以前张学铭怕打仗,现在他是天天盼着打仗,一打仗就不用天天训练了。
“是真的,我刚从旅部开会回来,旅座命令我团作为先遣团,现在我命令你营为尖刀营。出发日期是大后天早上五点,这两天你们好好休息,整理装备辎重,就不要训练了养精蓄锐。”王一民拍拍张学铭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拿出平时训练一半的劲就够把关内那帮土鸡瓦狗扫荡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