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猜的不错,明星月下,王韬的表情的确很精彩。
脚下山峦有缺,准备的假仙府被灵气潮汐碾做齑粉,山腹间自成空间,九色彩光普照大地,地上草木丰长,层层叠嶂上,漫天祥云间有一仙府,若隐若现,蕴含万千气象。
若强运目力,可得府中两三情形,亭台阁楼间悬有一剑,素白如玉,环绕星光点点。
幸得微风徐徐,剑下素云散去三分,那尊沧桑古老的青铜方鼎展露真容,鼎上刻画日月山海,飞禽走兽,鼎下镇压气运盘龙,若是长久视之,耳畔不免响起声声祭歌,双目朦胧间,恍惚可见人皇背影,身着玄色龙袍,指点江山,俯视神魔。
王韬揉揉眼睛,深吸口气,集中目力再度望去,端详许久,怎么看,这鼎都是传说中封镇人间气运的九鼎之一!
“这下闯大祸了……”
孔州适时御剑而至,看看那山、那鼎、那盘龙,攥紧拳头,苦笑着摇摇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傻傻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四下遁光云集时方才回神,避无可避,藏无可藏,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见过各位道友。”
“见过孔先生……”
众人边向孔州回礼边打量着秘境情势,望见铜鼎刹那变了神色,前后传音,无多时,虚空忽起涟漪,杨天奉、刘泰和等前后而至,凝视着青铜鼎,心底的野望宛若当空皓月,只若抬头,清晰可见。
“此处临近齐国,按照规矩,理应由齐国处置,但此事关乎人间大计,所以这规矩得让位于天下苍生了,不知方道友可有意见?”
杨天奉边说边望向身着素白儒袍的中年修士,暗用眼色,对掌控这尊铜鼎已有七八分把握。
不同于刘泰和、梵谷期等各有算计的老不死,方太阿可是心腹手下,太阿门更是在四海盟的掌控中,只若方太阿摇头婉拒,这鼎便是四海盟的,谁插手谁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要被群起而攻之,所以没人会坏规矩。
对于杨天奉的算计方太阿心有揣测,摇摇头,正欲开口,孔州御剑而起,指了指王韬,秉腕抱拳一礼,道:“杨盟主想必有所误会,这儿可不是大齐的地方了,我秦国的军士在这儿,这儿便是我秦国的,哪怕秦国攻占这儿不足一天。”
杨天奉眉头一挑,这才注意到已然封锁山岳的秦国甲卫,看看孔州,心底连声咒骂,脸上却堆满轻笑,毕竟孔州现在代表的不是昆仑而是书院,那个人人言好的书院。
“不好意思,倒是我唐突了,这铜鼎关系重大,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孔州轻笑着点点头,慢悠悠的回话,不像是昆仑剑修,同那些之乎者也的书院先生差不太多。
“当然,这可是人族共宝,不论书院还是四海盟,不论大秦还是大齐,都无法代表人族,所以这事究竟如何不能由一人一言决定,还得大家一起坐下来商议。”
“确实不错,不若我等暂且封锁此间,名日大家聚在一处,细细敲定
此事。”
杨天奉轻声细语着,手掌背后,对刘泰和等比了个手势,刘泰和心底了然,计算得失,上前一步道:“我看这事无需如此繁劳,现在是属于我等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不如叫年轻人进去闯闯,不论死生,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最先主宰秘境,百年后轮换给榜眼……”
“刘前辈妙计,晚辈这就唤书院的小辈们过来,能同诸位论道高徒争个胜负,实乃幸事。”
孔州向刘泰和抱拳一礼,边说边取出一枚玉符,将此间是非叙说详尽,破界传音,抬头望着天边,静候回音。
无多时,一线流光自天际飞落在孔州身前,孔州接住玉符,眉头紧蹙在一起,缄默无言,众绝顶互相看看,杨天奉上前一步,“如何?想必夫子有更好的见解吧。”
孔州摇头叹了一声,收起玉符,道:“先生同意了,不过要等三天后,大先生那位小弟子修行有成,夫子的意思是叫他过来见识见识。”
“伏弥先生什么时候收的弟子,我等可都没听说过,蛰伏不出,想必为得就是一鸣惊人吧。”
“然也,我这位师弟修为不俗,不过儿时见过马匪屠村,所以刚正不阿,异常弑杀,所以一直在山中不出……”
“总之,各位千万转告弟子小心,万万多备后手,千万别因此伤了交情。”
孔州连声说着,杨天奉眉头轻挑,微微思量,多少猜到夫子的心思。
这个所谓的伏弥小弟子无非是叫洛阳以假乱真,这是书院的破局之法,也是四海盟的绝世良机,运作得当未尝不能叫书院如昆仑那般身败名裂。
“年轻人总免不得磕磕碰碰,再好的材料若想无坚不摧,坚不可破也得需要千锤百炼。”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今晚月好,诸位好不容易聚集一处,若不把酒临风,岂不辜负此等美景良辰?”
“盟主所言极是……”
“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轻笑着应答出声,杨天奉唤起流光,雄伟宫殿坐落云端,众人落座,一道道遁光消失在夜幕中,无多时带着各方美食匆匆赶回……
同一片星月下,洛阳缓缓靠近两界山,在山中徘徊着,打算寻个不错的魔头取而代之。
“徒弟,你又乱跑了,跟我回去吧。”
风未起,鹤发童颜的大儒凭空出现在身侧,说着叫洛阳摸不到头脑的话,不等洛阳开口,探手拎起他的后衣领,踏步而行,叫四下散修尽数偷笑,不由想起叼着猫崽子的老猫,行为举止,当真是别无差异。
于凡人而言,河山万里无异于天涯海角,而这天涯海角在修者眼中不过一步之遥。
洛阳谨小慎微、遮遮掩掩走了大半天的路程没几步便被这位大先生走尽,甜腻腻的花香近了,洛阳不由撇撇嘴,歪头看向那位大先生,为等开口,被青竹重重拍了一下。
“不学礼,无以立,你现在很失礼!”
洛阳握紧手掌,
感知着火辣辣的痛楚,先是感觉混元法白修了,后来看看大先生手中的青竹不由撇撇嘴,没等开口,青竹再度落下。
如同存在因果关联般,洛阳不可控制的伸出手掌,被青竹抽在手上,痛的眉头一挑。
没这两下,洛阳虽处在屋檐下,却真不想不低头,可被打了两下,即便头上没有屋檐,洛阳还是赶紧整理衣冠,挺胸抬头,回想着书中对礼节的描述,向着大先生折腰一礼,恭恭敬敬的唤道:“洛阳,见过先生。”
大先生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再次抡起青竹,洛阳也不可控制的伸出手掌,疼的一咧嘴,颤抖着握紧手掌,抬头看看大先生,笑得更加乖巧。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小弟子,你有意见吗?”
“先生,我已有师门,并不想……”
“如果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呢?”
洛阳摇摇头,依旧想要拒绝,大先生的青竹再度落下,洛阳错过头去,不敢看手掌,疼的咬紧牙关,不动声色的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大先生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带着阎罗鬼面,如果有机会……
洛阳如是想着,可大先生似乎早有预料,向左手边迈出一步,再度抽下青竹,洛阳再无法隐忍,左手捏住剑指,向不远处的弟子舍虚斩一剑,没等动作,被青竹重重敲在脑门上。
天剑也被大先生当空抽落,洛阳揉着脑门,探手握住天剑,连出两剑,定风波在前,听雷在后。
“终于发火了,比你娘早两下,不错,很不错!”
说话间青竹连动,大先生解算术题般将洛阳的两剑解的干净,身形再闪,拎起洛阳的后衣领,带着他出现在一片竹林间,探手虚划,将六根清净竹在洛阳识海中唤出,画地为牢。
“明天之前,这些书倒背如流,记住,倒背!”
言罢大先生飘然而去,洛阳看看浮在空中的书本,看看手心的红印,收起天剑,咬牙切齿的取下一本书,直接倒着看起来,读着饶舌的的句子,死记硬背着。
良久,洛阳气恼地躺在软软的竹叶中,不得不放下投机取巧的心思,认真背诵起来,没几句,南诺轻笑着的模样出现在字里行间中,甚是迷人。
诵读声顿了顿,洛阳摇摇头,将南诺暂时忘却,再度诵读起来,没一会儿,又念起杞水畔少女的惊恐模样,诵读声再度一顿……
“你学剑时也是这样?”
不知何时,大先生的拎着青竹出现在身边,吓得洛阳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中的书本丢开。
“好好学,三天后我保准你能见到你的小情人。”
洛阳眼中闪过一丝明光,继而摇摇头,大先生再度开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言罢转身离去,洛阳低头看看手中的书本,深吸口气,不过片刻光景背诵数十章有余,心底有着源源不绝的力量,恍惚间好像回到旧时。
他在修剑,南诺在含笑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