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山腰农户有三,除去张弛兄妹的舅舅,左右里许山路各有一户人家,也是自耕其食,门外开辟菜园子,遍布藤蔓的竹篱笆圈起,权作围墙之用,难得共用一口甜水井。
张弛嘴上明说年节走动,在舅舅家客居几日,由于身有余钱,真是将自己和妹妹当做客人,尤其是慷慨大方地封了三十枚铜钱,给三个表弟表妹压岁,更是将架子端了起来。
仗着银钱开道,与舅舅家人相处融洽,自然有人收拾客房出来,混了个脸熟后,张弛眼看天色不早,用过晚饭后,就回到房里安歇。
妹妹却被好奇的舅母拉住,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闲话,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作罢。
一夜无话!第二日,张弛兄妹吃过清粥小菜,身体舒乏许多,感觉心情旷达,不由相视一笑。
闲来无事,张弛就带着妹妹出门走动,藉着拜访左邻右舍的名头,将鸡鸣山走了个遍。
及至山顶鸡鸣岩时,张弛环视左右,发现除兄妹二人,此处更无六耳,就让亲妹把风,一旦有生人靠近,就发出笑声示警。
张弛仔细交代诸般事宜,留下招财猫“一文钱”与妹妹做伴,随后独自一人潜向鸡鸣岩。
谁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眼里,生就势利眼的舅舅,哪里是个易与之辈,实在是精明着呢。
初时,的确被张弛的银钱攻势打懵了,不过舅舅毕竟是老于世故,看出自家外甥不同以往,就总是留心注意着张弛兄妹。
即便他们二人在鸡鸣山来回转悠,也是借故不离左右,一直等到午间,外甥张弛引着妹妹上了山顶,舅舅才没有跟随,毕竟没有借口了。
只不过,张弛的行动实在是有些诡秘,舅舅放心不下,又不敢惊动二人,于是视线不离外甥女左右,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爱护。
张弛重生为人,行事胆大包天,却也心细如发,不敢一丝一毫的轻忽大意。
他独自一人潜近鸡鸣岩,于岩石顶端隐秘处,终于窥见阳光底下,毫无神光异彩的“昂日神咒”!
“目前而言,此乃一等一的收获,并非如蜈蚣精的蜕壳,用过就彻底消失。”
“所谓昂日神咒,自然是源于天庭星宿神系昂日星君,有深不可测的威能。不过原本之万一,就能镇压百年火候的蜈蚣精,甚至化害为利,造福一方百姓。”
“虽说天庭诸神自有不朽源泉,私下不受人间香火,由此产生的功德、信仰,日积月累之下,想必不是少数。”
想到此节,张弛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我料想,昂日星君也洞悉动荡之年的奥秘,故此早作准备。龙丘城外鸡鸣山,想必是地上行走的使者布置,一旦谪降入世,就会奔走四方,汲取其中积蓄,尽快恢复星君神力。”
张弛重生后,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在我看来,高高在上的天庭众神,位居九霄之上,离众生太远,漠视凡夫俗子太甚,才会被打落凡间,体会众生之苦。”
就在这时,张弛脑海里灵光一闪,隐隐约约之间,揣摩到帝君的用意。
“换句话说,万神一体的天庭神系将面临大洗牌,日后信仰之力会非常重要。那么,问题来了!土地、城隍等国神一系,山神、河神等川林神系,风伯、雨师等气象神系,以及梨园、木工等行业神,岂不是将会直面天庭神系的信仰之争?到那时,简直就是天翻地覆,我辈修真练气的仙人,夹在其中,肯定会两头受气!难怪,动荡之年陨落神仙无数,究其根底,都是利益闹得。”
张弛计议已定,激动心情随即平复下来,不管天上星君的大计,临摹几番后,就将“昂日神咒”记忆下来。
谁知,这条神咒本身具备镇邪祛毒的神力,如此一来,张弛脑海中相关记忆立即解封,不仅补全了部分神咒,还领会了三道神术。
一是目视阳光,纳太阳真火入眼,在瞳仁里炼制成“太阳神火针”的神器,专门克制各种毒物,成了气候的精怪。
二是雄鸡一唱,俗称半神之吼的音杀术,蕴含昂日星君神力的喔喔叫,蕴含至阳至刚之气,能将精怪打回原形。
三是鸿羽铁翎,昂日星君神职司晨、啼晓,得其神咒根本,就如同星君现临,浑身上下长出翎羽,硬如金铁,还能飞行。
至此,张弛得了神兵,神术,护身、飞行的本事,好处可以说是占尽。不过,一切都需要时日修炼,不会一蹴而就,应循序渐进。
“不然!依我看,鸡鸣岩自有积蓄功德、香火信仰,若是由我汲取转化,转眼间就能造就出一尊半神高手。只不过,如此一来,我就与昂日星君不死不休了!即便不会亲自下凡,也会教地上行走的使者另行诛杀。如之奈何?”
张弛想到更远:“就算我能抗住神使,动荡之年即将到来,昂日星君谪降下凡,以我的功力修为,可不是原主的对手!星君的神兵只会更利,更强!一旦对上,实在是九死一生!再则,二十八宿,同气连枝,招惹其一,就会被群殴,何其愚蠢!”
既有顾虑,张弛就不会轻举妄动,默默念了几遍鸡鸣岩上的“昂日神咒”,正好与蜈蚣精助益,教它蜕壳越发顺利。
片刻过后,鸡鸣山向东的钩喙状岩石里,往外轻轻吐出一条尺许长的蜈蚣壳,三岁童子的小臂粗细,表面金光灿灿,宛如纯色黄金。
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在张弛的眼里,蜈蚣精蜕壳表面,若有一丝暗金流光转动,立即心知肚明。
“这便是炼制《五毒腐臭汤》所需的五种灵性其中之一!只要凑齐五毒按五行,生克循环始成一,攒成混元炼道种,此命由我不由天!”
张弛想到此节,心情不由大好,身形犹如狸猫,呼地一声,顿时蹿上鸡鸣岩。
在亲妹及时掩住口鼻的半茬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匍匐在岩顶,伸手抓住蜈蚣蜕壳,不轻不重地扯了整条出来。
此时,张弛小半个身体凌空挂着,不远处的舅舅,看见如此危险的一幕,眼角抽搐着,差点喊了出来。
不过,他毕竟是不畏传说,敢在鸡鸣山开垦的狠心人,硬是咬着牙观看外甥如何脱身。
张弛也是精灵,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身法,双腿骑乘着岩石,两脚脚尖用力勾拉,整个人宛如大蝎子,又像是灵动的壁虎,竟然一点点地往后挪,没过一会就脱离险境,安全回到原处。
“我这外甥不简单,很有江湖游侠的本色!照此看来,他身上的银钱,恐怕来路也不是那么正当。”
舅舅放下心头大石,忍不住伸手摩挲下巴的胡须,对自己的外甥感觉高深莫测起来。
张弛甫一落地,妹妹就冲上去,紧紧抱着不说话,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他还没有开口安抚,妹妹就握紧拳头,使劲地捶打张弛的胸口。
“你就会行险,出了事怎么办?又留下我一个人?呜……呜呜!”
亲妹子当场哭了出来,实在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张弛不敢反抗,也知道自己行事过于孟浪,任由她发泄出气。
等到妹妹力软气消,张弛才用力抱住她,他身子骨还弱,实在是捶疼了,故意咳嗽两下,顿时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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