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梯呢!云梯!”罗志忽然抬头怒吼,“把云梯都给我架上去!不就是个淮扬城吗!说什么老子也要打进城去!”
原本缩在后方的云梯一架接着一架的被抬上前,红巾兵们更加卖力的往上爬,但一直到现在,就连一个人也没有爬上去。
罗志一拳砸在城门上,拳头渗出丝丝血迹,他咬着牙,一脸愤恨。
后方越发的嘈杂,呼喊声越发的震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马蹄声?骑兵应该都在前面了才对啊?罗志有些疑惑,他转过头,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一南一北,南边铁马金骑,一柄耀眼的金虎咆哮旗在风雪中势如破竹,北边一柄红色镶边的大旗,中间一个飘逸的“楊”随风摆动,同样一点点蚕食那红色的潮水。
南边是原欲鑫的军队,名曰金虎,本来他是打算叫鑫虎的,但是实在太俗,粟翎死活不肯答应,才退而求其次,叫了金虎,金虎账下的将士基本上都是在淮扬方圆五百里内招募的血气男儿,他们身穿镶边金甲,武器、马具上都带有一点金色,作战勇猛,在整个扬州都赫赫有名,有人说,就这一支金虎,可媲美拓拔炎赤云铁骑!
北边是杨家的杨家军,并未有其他称呼,只是称杨家军,同样是以骑军为主,马匹各色都有,只是士兵铠甲都是白色为主,红色镶边,同样闻名于扬州,只是稍稍次于金虎而已。
三军相接,红巾军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这完全不能成为打仗,只不过是单纯的屠杀罢了,红巾兵们哀嚎四散,阵型瞬间被冲散,稍微有些胆子的人还敢拿着武器反抗,但也是徒劳,在那些人的眼里,他们无论怎么做,都不过有个孩童打架的架子罢了,那些不敢反抗的人,直接丢下武器逃跑,但很快就被追上,就像刚刚他们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样,被一刀砍翻在地。
一万人的军队瞬间溃败,死在刀下马蹄下的人不计其数,反观金虎和杨家军,几乎没有伤亡,他们分出一部去追杀那些逃跑的人,另外一部往西门逼近,把那边的人压在城门门洞下。
那些攻城的人都死了,城墙上忽然出现冒出来不下两千的精锐弓弩手,露在外面的人一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尸体堆起一层。
门洞里的红巾兵大部分都跪了下来,对着面前的金虎跪拜,老泪纵横,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而那些站着的都是罗志的心腹,也算是有些胆识,握着武器死死护住罗志。
“哪位是你们的头?”粟翎的金甲上血迹斑斑,他提着刀,面无表情。
罗志推开面前的心腹,手里握着那根狼牙棒,他抬起头盯着粟翎,怒不可遏,“你们这些杂碎!就只会耍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有本事,跟老子一对一!”
粟翎冷笑,“你们可是有一万多人呢,你们去屠杀那些村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是自己人多欺负人少?”
“少废话!纳命来!”罗志忽然虎跃跳起,狼牙棒就要砸到粟翎身上。
可粟翎不躲也不
闪,冷冷的看着罗志。
粟翎身后的千百张弓忽然同时拉开,对准罗志一齐射出,罗志的攻势就这样停滞下来,他不能再前进哪怕一步,他身上的每个角落都被插上了一支箭,他死死的瞪着粟翎,摔落到地上,却怎么也不愿意闭眼。
“你这样的人,可不配跟我一对一。”粟翎说完这句话,又看着那些举着刀的罗志的心腹,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倒是有些胆识的,可惜跟错了人,那些屠村的事情,你们也有份吧。”
死寂,无人应答。
粟翎摇了摇头,说,“好了,你们可以死了。”
身后又是一轮齐射,城门的门洞里,此刻再无活人。
城门缓缓洞开,那些不愿闭眼的尸体滑落到地上,打开城门的守卫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直接就吐了出来。
粟翎策马前行,没有理会那些尸体,对身后的士兵说,“派些人,把这些尸体都拖出去烧掉,堆在一起不好的,处理完之后你们自行回到大营,不必找我,我会晚些回去。”
“是,将军。”士兵答应一声,调转马头离开了。
......
“怎么会怎么会?!”那个枯瘦的军师看着战场,他双手狠狠的抓住自己的脸,已经出血了也没有注意,他跪倒在雪地上,发出奇怪又难听的叫声。
他身后的十几个卫兵早已经跑的没影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他抬起头,只看到那些红色的骑军正急速朝自己靠近,在最前方的几个人直接略过他,去追赶那些逃跑的人了,只剩他一个人,仍然跪在地上,他抬起头,刚想说什么,一支箭忽然穿透了他的眉心,他的双手再也不能支撑他瘦弱的身体,轰然倒地,血迹缓缓渗透满地白雪。
“纸上谈兵也不是这么谈的啊,”那个射箭的人叹了口气,“你这叫做吹牛不打草稿。”
......
安乐村口,这里搭起了几个简易的拒马,还有一些木桩堆在一起,暂时充当障碍物,娄起被扶进了张儒的酒肆里,暂且由村里的郎中和小鱼照顾。
村里的青壮年拿着村外那些红巾兵留下来的武器,缩在村口,以防那些红巾兵再次前来,苏惊尘和村里的几个猎户拿着猎弓各自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警戒,苏惊尘已经换了第二张弓,第一张弓从刚刚射出最后一箭之后就彻底崩断了,他面前堆着好些箭支,因为村里箭不多,他又去把尸体上插着的箭拔出来,二次利用。
“小伙子,你的弓术不错啊,谁教你的?”有个大胡子的中年猎户凑近苏惊尘,跟他套着近乎。
“忘了。”苏惊尘尴尬的笑笑,他抬起头,看那个猎户还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只好又说,“是真的忘了,不骗你。”
“好吧。”猎户李武缩了缩脖子,又开始重新打量苏惊尘,看他瘦弱的样子,双臂居然那么有力,能拉开自己的那张猎弓,李武摸着下巴,眯着眼看苏惊尘的脸,把苏惊尘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苏惊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
微偏过头。
“小伙子,你.......”李武看着这个跟小姑娘一样俊俏的少年,欲言又止。
“怎么?”苏惊尘一脸疑惑。
“你......是男的吧?”李武终于说出口了。
苏惊尘苦笑,“如假包换。”
“那就好,”李武咧嘴一笑,又说,“那你可有婚配。”
苏惊尘窘迫的挠挠头,沉默半晌,才说,“不曾......”
听到这句话,李武高兴的拍了拍苏惊尘的肩膀,“兄弟,我跟你说,我有个妹妹......”
不等李武说完,苏惊尘忽然一把抱起面前的箭支,一下子跳下墙头,一溜烟的跑开了。
李武看着苏惊尘逐渐远去的身影,张了半天口,才说,“我妹妹......长的可不丑啊......”
张儒家的酒肆里,郎中正在为娄起检查身上的伤口,他身上大大小小总共有七个伤口,其中左手一个,右手两个,背上三个,侧腰上一个。左右手上的伤口都较浅,都是皮外伤,只有侧腰上的那个伤口较重,差点就伤到骨头。
老郎中唉了一声,这样的伤,就算是那些虎背熊腰的猎户也肯定会疼的龇牙咧嘴,可娄起却面色如常,只是偶尔会皱皱眉,老郎中抬起头,对着小鱼说,“小鱼,去打盆热水来,先把这些血迹擦干净,我才好给娄起上药包扎。”
小鱼答应一声,去后厨打来热水,放在娄起面前。
老郎中看着小鱼大眼瞪小眼,笑问,“给他擦啊,还等啥呢?”
“啊?”娄起和小鱼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小鱼刚刚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脸忽然又红了,“我给他擦啊?”
娄起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老郎中摇了摇头,看着小鱼,心说我都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了,我没让你爹请我喝酒,你还在这里啊?你觉得老头子我会不知道你这个小妮子喜欢娄起吗?
“行了,李叔,你就别为难我家小鱼了,”一个妇人忽然推门走了进来,满脸笑意,“你要是抽不开手,我给阿起擦。”
李兰走进娄起,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阿起啊,不疼吗?”
“李婶婶,”娄起笑了一下,说,“还好吧,不算太疼。”
李兰泪光泛滥,她擦拭一下眼角,说,“苦了你了。”然后就要去接过小鱼手上的白帕子。
“李婶婶!”娄起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男女授受不亲......”
“你这个臭小子!”李兰笑骂,“你小时候我可是给你把过尿的,怎么?现在就嫌弃你李婶婶了?”
小鱼的脸忽然更红了,她转过身,赶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娄起张了张口,半晌才弱弱的说,“那好吧......”
过了一会,酒肆里忽然传出了娄起的鬼哭狼嚎,苏惊尘看着酒肆的方向笑了笑,看来这次,是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