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动。
花香,暗浮。
夏花纤瘦的身姿在萧绝眼里慢慢消失,似有万千青丝缠绕心头,想拨开那青丝却缠的越发紧了,紧到将他的心生生勒出血来,那血开出一朵烂漫的曼陀罗花,虽带着毒,却充满极致的妖媚和诱惑。
他漆黑的瞳仁里有秋水涌动,脸色却冷的像个死人。
一直站在他身边把玩着食指上碧玉戒指的九姨太动作停顿下来,眸光里带着几分不甘几分迷茫:“阿绝,你喜欢那个村姑?”
他看也不看她,语气寒冰彻骨:“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她,只是个有味道的女人罢了。”
她痴痴的望着他,想靠近他一些,却又退却回来,苦涩的笑意渐渐盈上眼角:“阿绝,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萧绝幽幽望向夏花消失的方向,冷漠的神情里浮起一股莫名的恼意,心却有些痛,一种夹杂着淡淡甜意的痛,风吹过他一身黑色长袍,猎猎翻飞,冰冷的眼睛里映出那一片金色花海,淡漠道:“我从不在意自己知不知道。”
“阿绝,终有一天,你会在意,你会在意那个村姑。”九姨太的声音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不!你已经在意那个村姑,不然你不会不杀他的儿子。”
萧绝猛地转过身子,阴狠的盯着她,冰冷如刀:“我在不在意与你何干?你只需记得不许为难她。”
九姨太泫然若泣,却倔强的将泪逼回:“阿绝,我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不同?”
“记住,你只是一柄剑,一柄随时准备杀人的利剑。”他的声音极冷极轻,轻到她无法捉摸。
“仅此而已?”她不甘。
“仅此而已。”
她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只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角抽了抽露出一个极痛苦的神色:“你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叫我一声阿絮?”
“阿絮已经死了。”
“不,我没死。”她猛地摇头,“是不是那时的阿絮在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不管是过去的阿絮还是现在的你,没有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娘喜欢过去的阿絮,她说你死了就是死了。”
“可我们有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份,难道你能忘?”
“从来没记得,怎会存在忘。”他残酷的像没看到她痛楚的失态。
她顿了顿,心若死灰,是啊!从小到大,不管是那个纯洁的阿絮,还是现在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九姨太,在他心里没有不同,她只是一个被忽视的存在。
今日她特地见了那个村姑,她要看看能让元阮那个莽汉不停称赞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她还要看看能让萧绝暂时放弃杀了阿步的村姑到底有何能耐。
其实,对于那个村姑,她是嫉妒的,是恨的,因为这么多年,这个村姑是唯一一个能让萧绝改变主意的人。
她终于见到了这个村姑,她更嫉妒,更恨,她甚至害怕,害怕到全身都在颤抖,那个村姑周身难掩的风华,眉眼间的绝丽容色让她嫉妒到发狂,可她偏偏拿她没半点法子。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阿绝,你从来都是这样无情。”
他没有再理她,于她而言,云柳絮与九黎殿他手下培养的其她杀手一样没有区别,无关男女,无关情份,只有关任务,作为一个杀手该完成的任务。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绝然而去,若不是今儿那村姑主动上门卖狐皮,她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他在担心什么,难道在担心她会杀了那个村姑?
她的确想杀了那个村姑,哪怕玉石俱焚她也想杀她,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得不到的人,怎能轻易的叫一个村姑得了去。
可她不能,唯有这个村姑活着,阿步才能活着,她从来都不希望阿步死了。
其实想想,当个傻子也好,没有烦恼忧伤,没有爱恨情仇,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快乐的简单。
她静立在那里,直望着萧绝离去的背影,她在想,若阿绝能回头该有多好。
叹一声,她笑自己太自不量力,能让阿绝回头的人怕只有那个村姑了吧!
那该死的村姑!
“九姨太,风大了,站在这风口处太冷。”老嬷嬷微笑着拿了一件披风过来,一边抬头望天,一边帮云柳絮披披风,又笑道,“这好好的天怎么说阴就阴了下来。”
“是啊,天阴了。”柳絮半眯着眼看着天空。
今晚,又该杀人了。
……
彼时,夏花和夏大壮正站在铭玉阁门前,铭玉阁人来人往客人云集。
先前那看门的小厮一见夏花和夏大壮,那脸上早已堆出一朵笑花来,只怕笑的不够真诚似的,那嘴都裂到耳朵根子后面了。
“哟!夏姑娘你亲自来察看啦!”小厮恭敬万分迎上了上来。
夏大壮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道:“笑的真……真丑,丑……丑死了。”
“对对对,小的哪有壮公子长得俊俏,小的就是丑,呵呵……丑八怪就是小的。”小二腆着脸继续笑,又冲着铭玉阁内叫了一声,“夏姑娘来了,还不快请掌柜的。”
夏花道:“不用客气,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是是是,夏姑娘真是不摆架子可亲可近的人。”店小二继续吹捧。
夏花嗤笑一声:“把你这拍马屁的功夫用在做生意上,这生意也不愁不好了。”
“夏姑娘教训的对,教训的……”店小二连忙顺水推舟的附合。
店小二马屁还没拍完,那店掌柜已迎了出来,满面春风:“夏姑娘,今儿一早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来,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快请进,瞧瞧我们店的这生意,都快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