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集之日,百姓们起了大早,将家里打算换钱的东西运到县府里来碰碰运气。
谁都没想到,运气没碰到,却碰了一脑门子的吓人。
三具尸体,高悬在县城旗楼上。
每具尸体的手里,都拎着自己的头,你说吓不吓人?
县府大人,县军大人,田员外。
每具尸体的身后都插着一杆旗。
白色的旗,血色的字。
前方雪。
稍微识几个字的人都知道,前方雪,不就是在说雪冤,雪仇,雪恨吗?
坏事做得太多,总会遭到报应的。
谁知道是哪位大侠出手,一下子除了三个恶人。
周大户漂亮的女儿也回了家,所有人都认定她一定遭受了田员外的侮辱。
可周小姐却说,她并不是被田员外劫去的,而是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女人对周小姐说,如果不将她保护起来,她一定会被田员外劫走。
周小姐特意提到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像天仙一样的漂亮。
她用一把刀,很细的一种刀,亮得像雪。
江湖的路很长,似乎几万年也走不完。
无论江湖路有多么崎岖,永远都会有人走。
今天,同样有人走。
是一个意得志满的朗朗少年。
少年的穿着简单,斜挎一个行囊,手里提着一把剑。
若说少年有些什么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少年长得很英俊。
若说少年有些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少年手里的那把剑很长。
普通的剑长约有三尺,长一些的剑也不过四尺而已。
他手里的剑却足有六尺。
能耍动如此长剑的人,腕力一定超群。
可少年却儒雅的像一个书生。
但你若将少年当做一个书生来看,那又是错的。
因为少年的脚程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走出几丈开外了。
有如此脚力的人,绝对有一身好轻功。
山野小径幽深,越走越窄。
窄到只能通过一个人的时候,少年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女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女子在饮水,她饮水的时候很清雅。
将水囊打开,慢慢倒入用树叶卷成的尖盅里。
徐徐饮,像品茶一样。
她不但仪态清雅,五官也细致可人。
星眸不自亮,朱唇不染自红。
就连两道纤眉,也似被仙人一根一根画上去的。
有如此仙子在眼前,少年忘了赶路,也忘了疲倦。
像画上走出来的人儿,谁不愿意多看两眼?
“刘兴守。”女子收起水囊,将树叶儿丢在风里,微微扬笑:“历界州府最年轻的总捕头,一十七岁的时候,独自拿下了飞天九盗,一十八岁的时候,斩了贼和尚八手佛,一十九岁的时候,剿了江沙匪帮,二十岁的时候,官拜州府总捕头。”
话音如兰,说出了一个英雄少年。
少年双目含情,微微脸红:“正是在下。”
两声俏笑,回敬了他的双目含情,女子怜音飘渺:“二十岁的总捕头,正是意气风发时,何况你又长得不错,得了许多权贵人家小姐的爱慕吧?”
这女子星波流转,话音娇腻,难道对我有意?
“承蒙小姐谬赞。”刘兴守淡淡一笑,顺嘴接言:“红颜易得,知己难寻。”
好个聪明的人儿,调戏人也只是调戏半句。
似乎已知他的心意,女子低眉,怜音轻问:“听说,州府大人为你做成了媒,你与七王爷家的六小姐订亲了,难道她不是你的知己?”
她已将我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还想藏起对我的心意?
挺起胸膛,爽朗长笑,刘兴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风流得意:“人不风流枉少年,锦衣何惧多红颜?”
“这句话,你一共对几个女人说过?”女子桃面飞红,咯咯一笑。
美人羞比玫瑰娇,美人笑比梨花俏,只叫少年心难熬。
“只对小姐一个人说过。”刘兴守的眼神真诚,也**,盯着眼前的天仙。
“哦,是吗?”女子随手拈叶,星眸流转,扭捏的想让人立即就抱住她。
桃子快熟了,刘兴守再也难忍,刚想上前一步与她亲热一番,又听见她的轻声:“督府家小姐的贴身婢女胡姑娘,城府冯员外家的二小姐,聚合酒楼蒋老板家的少奶奶,她们,真的没听过你这句话吗?”
这些都是不可告人的羞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燃起的欲火被扑灭,刘兴守的脸色开始难看。
“胡姑娘投了井,冯二小姐将自己吊在房梁上,蒋少奶奶离家出走了。”星眸依然流转,谈说生死时,红唇扬笑:“你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害死了三条人命,一儿也不难过吗?”
“情动时分,两情相阅。”刘兴守冷冷一句:“小姐独罪于我,似乎没有道理。”
“你若不承诺娶人家,人家又怎会跟你情动?”女子咯咯又笑,扬起纤眉,盯紧他的包袱:“少年英雄,财色双得,你包袱里装满了死人的钱,也会花的心安理得吗?”
单拳紧紧攥住长剑,刘兴守回音低沉:“我没懂你的意思。”
“呦,该怪我没说清楚。”女子飞起笑容,怜音娓娓:“韩捕快和张捕快受你之命,追缉大盗黑三手,一个月之前,人赃俱获,给你飞鸽传书报了喜讯,你算准日子,半路打了埋伏,一剑三命,独得赃银。”
女子说过恶行,微微聚眉:“刘总捕,这一手,玩得可真俏。”
长剑出手,冷如秋鸿,刘兴守怒喝:“栽赃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干嘛,好好说着话,怎么就生气了呢?”女子嘟起红唇,惹人怜惜。
星眸流转在他的六尺长剑上,幽叹如兰:“我何必栽赃你?你剑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刘兴守虽然年少,但江湖经验老辣,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根本不会往剑身上扫一眼。
“不过,我想试试刘总捕的剑够不够快。”女子狐媚的一笑,婉转动人:“如果刘总捕的剑够快,我就和你两情相阅。”
“只有死人才知道我的剑够不够快!”
“你还没尝到如我这般的花容月貌,杀了我,岂不可惜?”怜音曼妙,勾引人心。
美色在前,句句诱惑,又勾起他的色胆。
扬笑两声,说出得意:“好,今天就让你知道流星手的妙……”
话未说尽,刘兴守觉得眼前一片雪光。
雪光过后,他见到了血。
一个无头人,挎着包袱,手持六尺长剑,腔子里向外涌喷鲜血。
他死也不相信,他一生中的最后一眼,居然看见了自己的无头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