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高峪便从屋中跑出来,他匆匆与高峻说了两句话就出了院子,上马往旧村去了。高审行和崔氏刚才在屋里与高峪已经定下,他们二人和崔氏的帖身丫环就住在楼下的两间客房里,而其他的随从人员仍旧到旧村去住。因为高峻这里一楼只有两间客房,而二楼已经都住满了。
高峻听了,与柳玉如对视一眼,二人无话。
他们与樊莺三个人一起往客厅里走,高峻低声对柳玉如、樊莺说道,“总要见面的,但是咱谁都不怕,家是咱们的。”
三人进了屋,见到崔嫣和丽容正被崔氏一左一右叫到了她的身边坐下,而崔氏正在对高审行说着,“老爷,我们这么多的儿媳妇,依我看都不错,尤其是嫣儿和容儿,更是乖巧可人疼呢。”
崔嫣脸上既有见到母亲的喜悦,又被方才院中的一幕惊到。她不知道母亲与她衷爱的柳姐姐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而她知道这些人里面夹在中间最难受的就是她自己。
眼下她被母亲拉到身边夸奖,知道母亲是故意这样说的。母亲又把这些人里最后到来的丽容也捎带上,其用意别人不知,崔嫣岂会不知?
她见到高大人和柳姐姐进屋,似乎是也听到了母亲的话,觉着像是自己说谎让人揭穿了似的,脸上腾地红了。
高大人、柳玉如和樊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有母亲还在那里装,越发显得母亲偏心了。而且还拉上了这些人里的丽容,就是有意拿她给自己做陪衬。
见到柳玉如进来,崔氏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不过高峻在侧,她不好发作,只是冷眼瞧着他们接下来要怎样做。
高峻进屋,先是朝着崔氏施礼,问候道,“高峻见过夫人。”也不称呼什么。
高审行听了不觉得不好,他知道高峻十几岁时因为与崔嫣的事情,在高府里没少受崔氏的挤兑,二人在感情上的隔膜是不会弥合的。他想,只要他们彼此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也就不错了。
高峻又对柳玉如和樊莺说道,“都来见过夫人。”
柳玉如和樊莺听了,见高峻也不要求她们称呼什么,都知道高峻还是想着刚才院门口的事情,有意这样引见,尤其是柳玉如更是涌上了一阵对高峻的感激。
以崔氏方才的表现,真恨不得将柳玉如当众按跪到地下,看柳玉如给她磕两下才解气。柳玉如知道崔氏对自己这样大的顶劲,都是从贞观十四年那次事件引起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还有哪些地方得罪过她。
即使如此,如果高峻真让她对着崔氏,哪怕只是叫上一句“婆婆”,那在柳玉如的心里也是极其别扭的。
樊莺先走过去,冲着崔氏万福了说道,“樊莺见过夫人,”说罢退在一旁,柳玉如走也上去,照了樊莺的样子与崔氏相见。
崔氏已经看出,在这七位女人中,这两个最漂亮的人心思是绑在一起的。就算抛下所有以前的恩怨不提,就冲这个,为了女儿崔嫣,她都不会对这二人好到哪里去。还有那个叫谢金莲的。
她不知道这个谢金莲什么来路,但是在院中时就是她让柳玉如去找高峻,显见着她对柳玉如的心思也不会远到哪里。
而剩下和思晴、李婉清似乎一边心向着柳玉如,一边还对自已的身份有着顾及,这就好说得很了。
她也看得出这个丽容在家中的地位不是高的。这种事不必人说,以崔氏的精明,只须看一看她们第一次走出来时的神态,以及短短一会的观察,这些都瞒不过她。
因而,崔氏对于丽容就更要拉拢一下,心说姓柳的,你我之间的仇恨岂会就这样善罢?高峻在这里我不好为难你,但他毕竟是天山牧的总牧监,不可能总在家里守着你,到时再慢慢地折磨你也不迟。
想至此她微微一笑,也不与柳玉如和樊莺说话,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下去,“我一来,就觉着这位丽容和嫣儿最解人意,就算放到长安的高府里去,一样不会丢了我们高家的脸面。”
说着还看向高审行,高审行除了点着头应付,也不好说不同意。说了,就招了丽容的烦气了。不过他也觉得夫人这样说话,就会打击了其余的媳妇们,又不好自己上前纠正,于是就问高峻午饭要在哪里安排。
高峻道,“可以在家中吃,也可以坐车到旧村高峪二哥的酒店中去……怎么都行,看父亲大人的意思。”
高审行道,“那就在家里吧,到了外头总有不便,不如家里随意,再把别驾大人叫了来,并高峪的那两人,我们一家人正好都见见。”高峻说好。
柳玉如听了,不等高峻说话就起身出去安排酒饭,樊莺和谢金莲也随着出去,她们想法都一样:出来做些事情,也省得见崔氏的脸色。
在厨房里,婆子帖上来低声问柳玉如,“这是怎么回事?是婆婆一见儿媳妇惯用的下马威?这也太过分了!”柳玉如不欲和婆子细说,只是笑笑也不搭话。
婆子又说,“不过也没大事,我看出来这位崔夫人是怕高大人的,没事。”说着很轻松地笑着,手脚麻利地干活儿。
柳玉如听了,觉着也是如此,一方面军她知道高峻的真实身份,他真的不会任凭崔氏在家中胡闹。同时她也隐约觉得,崔氏似乎在哪里对高峻有着顾及,想着抽时间问问高峻是怎么回事。
谢金莲此时再看柳玉如,就感觉着两个人的心情从没有这样的亲近过。此时她再回想起柳玉如当初极力说服高大人让自己进家的用意了。
她和她,因为侯君集而产生交集,柳玉如不与自己明说,谢金莲只是认为这是柳玉如的谨慎。毕竟一个犯了重罪的人是不值得四处乱提的。
但是,她感激柳玉如。自打二人进了厨房,谢金莲就没有离开过柳玉如,虽然彼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但是心意尽知。
谢金莲看着崔氏带来的扈从和仆妇们都忙着把崔氏随车带来的日常应用之物往一楼的客厅里收拾,似乎是要将原来客房中的陈设都换掉,便悄声对柳玉如道,“姐姐你说,她要在咱家里住多久?”
柳玉如道,“管她呢?她要在这里住着好,那再好不过。”
谢金莲道,“可是我们呢?”她皱皱眉头,一副没有办法想的样子。柳玉如知道崔氏的进门,对谢金莲来说并没有大碍,她如此说,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想事情。
柳玉如心头不由一热,安慰道,“没有事的,妹妹,我们住着不好,姐姐就带你去住柴屋,你怕么?”
谢金莲道,“姐姐你说的什么话,金莲又不是没住过茅草房,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