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本官也想知道!”
方文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于大节低沉的嗓音。众人见按察使到了,慌忙让开道路,纷纷向大人见礼。
“好的,请众位大人稍等。”
胜男见状,和魏良商量一番,向在场的三位官员拱了拱手,便开始现场演示起来。
只见胜男先在脖子上围了一圈薄木片,然后用一扎长的棉布捆好,接着爬着梯子上了房梁,手里还拿着刚才比量好的麻绳。
“首先,要确定好绳子的长度,”胜男坐在房梁上,把麻绳绕过圆木,系了一个死扣,她用手抻了抻,比划着:“李氏是要站在椅子上自缢的,所以,绳子的长度加上李氏的身高,脚尖要刚刚踩在椅子上——”
胜男在上面说着,魏良也没有闲着,他搬过案发时在现场发现的椅子,放在胜男的下方。
“明珠把准备工作做好后,再把李氏迷晕或者趁她熟睡的时候,悄悄的把她运到房梁上,就像我这样,”这时,胜男把系好的绳锁绕过脖子,然后躺在圆木上,“第二天一早,李氏醒了过来,习惯性的要下床,可是这里不是床,而是圆滑的梁木,稍微一动人就会跌落下来,这时——”
胜男说到这里,就像李氏一样身体摇摇晃晃起来,她的双手也不断的在圆木上挣扎,手指不停的抓向两侧的圆木。
下面的人,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明珠(或者说李氏的脑这么好使,如此巧妙、歹毒的方法都能想得出来)。更没有想到的是,李胜男居然如此敬业,竟敢以身演示。此时,胜男已经挣扎的没有力气,身子突然歪斜下来,绳索牢牢的挂在她的脖子上,而她的脚尖也刚刚触及凳子。
“当然,明珠之前会提前把凳子踢倒,但是高度完全和人垂吊下来的高度相符。并且,这样一来,绳索在颈部的於痕也是自缢的样子,更没有任何犯罪嫌疑人在场的证据。”
这次,则是换了魏良解说,胜男脖子上包着木片,绳索依然死死的卡住胜男,迫使她伸出舌头,就像个刚刚自缢的人。
“哎呀,好巧妙的办法呀,”李全擦了擦汗,忙对着胜男喊道,“李捕头,快下来吧,咱们已经知道李氏是怎么死得啦。”
“对呀,对呀,你们几个赶紧把李捕头放下来!”
冯知县也忙不迭的叫呆若木鸡的捕快们,上梯子救人。唯有于大节,他严峻的脸上依然是冷酷的表情,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晃来晃去的人影。
胜男见已经完成任务,双手握住绳索,一提丹田,双脚迅速倒立起来,两只黑色的靴子牢牢的扒住绳索,紧接着她把绳子从脖子上取开,又一个翻身,顺着绳子爬回房梁,而此时几个捕快哆哆嗦嗦的刚爬到房梁。
胜男坐在房梁上,把脖子上的白布解下来,丢到地上,“田仵作,麻烦你看下,白布上勒痕是自缢,还是他人勒死的。”
田仵作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在县衙待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卖命的捕快。听到胜男的吩咐,连忙从地上捡起白棉布,发现上面有几道黑色的痕迹,原来,胜男早就在绳索上沾了墨迹,她模拟自缢的时候,用力拉扯绳子,绳子上渗透的墨迹自然清晰的印在白布上。
他惊讶的把白布围在小徒弟的脖子上,然后开始仔细的观察。从墨迹的力度、角度,和绳索交叉的位置,他看了半天,随即点点头,“棉布不同于人的肌肤,不过,根据表面上的印记,到可以推测,这是自缢的痕迹。”
其实,勒死和自缢的於痕是一样的,只是胜男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模拟,而田仵作也想在大人们面前表现一番,便有些夸大其词。
“好,麻烦田仵作了,”胜男对此也了解,只是她需要有外人的确定,而不是从头到脚都是他们夫妻在说话。见田仵作很上道的做了旁证,她继续指着圆木两侧的抓痕说,“刚才我在圆木上挣扎的时候,两只手也不断的抓着梁木,试图稳住摇晃的身子。其实,当初李氏在圆木上发觉自己的处境时,会更加的惊慌,两只手更是拼命的抓着。另外她留着长指甲,在挣扎之中便抓到了梁木,更折断了长长的甲片。正好,你们也上来了,过来看看吧。”
胜男抬眼看到一个小捕快跨坐在梁木上,正认真的听自己演说,便向他招招手,示意让他亲眼看看。
小捕快原本是上来救胜男的,却发现人家功夫高强,早已经自救了。便饶有兴致的坐在一边看现场直播,没想到看着看着,由观众变成了参演的小龙套,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地上的捕头。沿河镇县衙的捕头,也楞了楞,眼睛又瞟向了冯知县。冯知县正看得热闹,接触到下属求救的目光,连连点头示意可以。
小捕快得到许可,这才慢悠悠的爬到胜男身侧。胜男扒住他的双腿,用下巴指向抓痕的位置,把小捕快慢慢的头朝下的放下去。
一盏茶的功夫,地上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房梁,突然听到小捕快兴奋的闷声喊道:“捕头,大人,真的有抓痕,而且不止一道,有好几道呢……还有残留的甲片,指甲上还有女人涂的颜色。”
胜男听到他的喊叫声,便提醒了他一句,用力的把小捕快提了上来,等两个人从房梁上下来,小捕快兴冲冲的跑到几位大人面前,摊开手掌,上面一片玉米粒大小的指甲片。
“咝~~果然如此呀!”
冯知县拿眼瞧了瞧,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他们太没用,而是罪犯们太狡猾呀,如此狠毒的办法都想得出来,这不是不给捕快们留活路吗?!
“嘿嘿,现在证据确凿,李氏不是自缢,而是被谋杀,”李全才不管呢,如今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哈皮,一双老鼠小眼直直的看向于大节,“于大人,杂家没用冤枉杨茂元吧,哼,像这样不懂刑狱,险些放走杀人元凶的按察使,简直就是、就是草菅人命的昏官!”
吼吼,不错不错,和读书人呆久了,杂家也能说个成语了呢。抢白成功的李全,满脸的洋洋自得。
“恩,果然精彩!”
于大节脸上没用任何的表情,对李全的挑衅也没用生气,他只是默默的看向李胜男和魏良,淡淡的说了句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话。
“好啦,元凶也查出来啦,案子总算是了解了,”李全见自己呛得于大节毫无反击能力,心情更加的爽快,他越看胜男两口子越顺眼,便笑眯眯的说:“辛苦李捕头和魏师爷啦,除了县衙和苦主的悬赏银子,杂家也不能让两位大老远的白来一趟,不过,杂家也不是贪官,积蓄不多,那什么,要不你们在沿河镇的食宿全有杂家包了,如何?”
不如何!胜男和魏良同时在心里唾弃道,人常说太监要么好权、要么好财,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呀,这位李大公公,在沿河镇搜刮了这么多年,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贪官,更好意思的是说什么食宿全包?!屁,他们本身的食宿就是县衙埋单滴。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呀,魏良连忙抱拳向李全施礼,“谢谢镇守大人!”
“嘿嘿,不谢不谢,”李全见自己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没有失,便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那什么,杂家公务繁忙,就不招呼你们啦。冯知县,你可要好好照顾李捕头夫妇哦,该给的赏银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明白吗?”
“明白,明白!”
冯知县听了李全的话,忙点头表态。
不多会儿的功夫,众人纷纷离去,于大节在临走之前对胜男低声说,“下午本官在县衙等着你们!”
胜男连忙答应,待众人走后,她才擦着两颊的冷汗,无奈的对魏良说:“老公,麻烦来啦!”
“没关系,”魏良不以为然的拍拍她的手,随即转身对孙文亮说:“孙大少,案子似乎已经结了,但你我都明白,事情并不像表面上显示的那样。我们只是匆匆过客,不想把事情做绝,但有些事,还望你能心里有数!”
“呵~魏师爷,这是何意?我、在下不是很懂。”孙大少心里一震,不敢看魏良和胜男的眼睛,诺诺的辩解道。
“不,你懂的,我们正是查到很多李氏的恶事,知道你和表妹的无奈,又可怜明珠的一片苦心,这才隐忍不说,”魏良凑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但这并不表明我们认同你们的行为,以后一旦你有任何不法的举动,我魏良和李捕头绝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孙文亮听他提到了明珠,终于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明珠的事,我也很意外,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只是被李氏欺压的太久,我……好,我在此向贤伉俪发誓,我孙文亮如果有违法、违背道德的事,项上人头任由你们来取!”
既然李胜男能重现李氏之死的场景,自然也能猜到主谋不会只有文弱的明珠。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但也没有阻止,更暗自许可了表妹的行动,算起来他也是帮凶。
胜男和魏良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明珠,这才点点头,双双离去。
“嗳,老公,你说于大人什么意思呀?”
胜男和魏良慢悠悠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出发前,于大节又把他们两个拎了去,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的话,胜男有些不解的问道。
“呵呵,估计是被你的义正言辞倾倒了,想提拔提拔咱们吧。”
魏良想到于大人的暗示,心情很爽,他不由得提起胜男在于大节面前说的话。破案当天,于大节把胜男两口子叫了去,直接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件案子牵扯的关系、知不知道他们如此结案对杨大人有什么影响?
“回大人,卑职明白,”胜男当时是这么回答滴,“大人可能不知道,卑职出身缁衣世家,从小卑职的祖父便教育卑职,办案子不要有任何私心,凡事都要用证据说话,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听了这话,于大节并没有说话,沉思了良久,便摆手让他们离开了。当他们准备返乡的时候,于大节也要返回省城,在官道的分岔口,于大节神色严肃的问胜男夫妻:“你们会一直坚持用证据说话吗?即使丢掉差事、丢掉性命?”
“大人,真相只有一个,我们愿意寻找唯一的真相!”
夫妻的默契再次展现,胜男和魏良颇有气势的同时回答道。
“好,本官会给你们机会的。回去吧!”
说着,他一抬手放下轿帘,差役们举着牌子、敲打着锣,晃晃荡荡的和于大节的轿子离开沿河镇。
胜男和魏良也纷纷上驴、上马,两口子离开家也有二十多天,想起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小三儿,他们就有些惦记,恨不得当天就能赶回去。
“给咱们机会?难不成他想给你个官儿做做?”
胜男听了魏良的解释,来了精神,好奇的问道。
“有可能吧,呵呵,不过也要我考中进士呀,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魏良也有这种预感,他总感觉于大节看自己和胜男的眼光怪怪的,似乎在打什么主意。可他们一个是举人,一个捕头,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呀。不过,于大人临走那句话倒是给了他无限的遐想。嘿嘿,入了刚正不阿的于大节的法眼,他魏良以后的仕途应该会更顺一些吧?!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赶路,第二天中午,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南山。
只是,当他们来到耕地时,却发现地里没有一个佃户,而腹地的居民区好像有人吵闹。
“老公,难道有人趁咱们不在,来找茬?”
胜男和魏良对视一眼,不确定的猜测。
“应该是魏家的人,你忘了咱们走的时候,陈家表姐‘病’啦?”
魏良无奈的耸耸肩,该来的总是要来滴。
“呃,不会吧,难不成那位表姐的病还没有好?”
胜男有些不相信,她和魏良禁不住加快了步伐,朝自家的院子奔去。
来到院子外围,只见两拨举着锄头、镰刀的人正紧张的对峙着,一边是南山的佃户,一边则是不认识的农民。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啦?”
胜男见状,大声喝道。
“哎呀,东家,你们可回来啦,这不董家的人要来和咱们拼命咧!”
周福一见胜男回来了,双腿有些发软的扑到胜男身边,向她喊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