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沉寂。
谁能想到从来都是清冷也拒绝所有人靠近的君士坦丁公主殿下竟然会在这样一场高规格的晚宴中公然说出这样的话?谁又敢挑衅君士坦丁第一序列继承人这句话的份量?如果说一开始对于君士坦丁公主殿下与那个罪民之间的关系,几乎帝都所有贵族都是持戏谑玩味态度,也认定那个罪民根本是觊觎君士坦丁的权势,试图利用索菲娅殿下的话,那么现在,当索菲娅简洁而坚决的说出这句话,又有谁还能怀疑索菲娅殿下与那个罪民之间的关系?
没有一个人说话。
可他们所有人在这时必然拥有着相同的心思。
为什么?
那个卑贱的罪民凭什么?
于是震撼加上嫉妒,就在这样的情绪中,看着那个罪民蹒跚远离,庄园草坪上的气氛便也终于压抑到令人窒息,而这种环境下,有一个人便肯定能够意识到他必须得站出来了,他也肯定知道,即使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夜色中那个罪民的身上,可他们其实都只能是在等待他的态度。
奥斯汀—赫尔曼。
很难想象这个时候他依旧能够平静、从容,他站在那里,兴许也只有他一个人将眼睛放在君士坦丁公主殿下的身上,正面直视着索菲娅坚定的眼睛。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一丝颤抖:"为什么?"
索菲娅依旧清冷,她本来就是在看着他,也原本就是在等待他的反应,便当然不会意外他的开口,她漠然挑了挑美丽的唇角:"我记得我似乎并没有和你熟到有必要跟你解释的地步。"
草坪所有人的视线迅速被拉回场中,赫尔曼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和君士坦丁的第一序列继承人,这两者之间的对抗一旦肆虐无法遏制,那对帝都来说也定然市场规模不小的大地震,甚至说是很可能引起帝国权力金字塔新一轮的洗牌都毫不过分。
奥斯汀并没有因为索菲娅不留余地的那句话而有情绪变动,像他这种一个庞大家族的未来希望,一直接受着家族全力的栽培,也在很小的时候便与形形色色的贵族打交道,处理家族事务,便当然能够完美的控制他的情绪,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平静看着索菲娅,稳定道:"他配不上你,你也不应该产生这个不可能的想法,既然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便当然只能属于我。"顿了顿,漫不经心看了眼几乎就要消失在他视线里的那个罪民背影,他接着道:"至于他,没关系,我不会介意你偶尔想要寻找另类刺激的错觉,毕竟面对一个居心叵测想要接近你的男人,你终究还是个孩子,你放心,我会按照你想要的让他离开这里,但索菲亚,我很遗憾我这样说,他一定不可能活着离开帝都。"
自信?自大?自恋?
兴许都有,但谁敢怀疑赫尔曼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有没有这个资格?
索菲娅悄然眯起眼睛,这个动作明显是受到奥古斯都的影响,她没说话,不是不说,而是有人抢在她之前率先开口。
昆廷—庞培。
太精彩了,帝都有多少年没再上演过5大巨头中的位继承人针锋相对的精彩戏码了?甚至没资格在这种场面插嘴的那帮边缘角色都迅速忘记那个该死的卑微罪民,全身心投入到这时的场面中。
那位美丽到连主都会叹息的昆廷少爷依然挂着他让人沉醉的微笑,他轻佻用他拇指指甲挑着他原本就很干净的中指指甲,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自然:"真可怕,竟然还有比我更自恋的人,奥斯汀,帝都京畿守备队什么时候轮到赫尔曼指手画脚了?他能不能活着离开,你真以为你能决定?"
有些尴尬的是,奥斯汀并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说话。
他就站在那里。
眼里只有索菲娅。
...
一场起初貌似与奥古斯都无关,但后来奥古斯都绝对堪称主角的晚宴似乎终于落下帷幕。
然而奥古斯都并不知道,对他来说,这一夜真正的盛宴其实才刚刚拉开帷幕。
奥古斯都在伊丽莎白的帮助下走出庄园后,一直等待在那里的老管家便第一时间迎了过来,然后扶着奥古斯都走上马车,取出紫鸢尾豪华大马车上常备的绷带为奥古斯都包扎伤口时,即便奥古斯都腹部的伤口堪称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可老管家的手指始终稳健而平静,甚至就连他的表情也都没有丝毫变化,但这当然不是漠视,只是他很清楚他的大人既然受伤,便肯定有受伤的必要,凭奥古斯都一人之力,正面战胜帝都年轻一代力量道路上的佼佼者,可绝对不是一件谁都能试着去完成的惊艳壮举,尤其重要的是,这个伤口更意味着,整个克拉克家族的第二代都被奥古斯都踩在了脚下。
马车离开庄园。
靠在车厢上,终于能够彻底放松下来的奥古斯都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格外苍白,由于失血过多,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萎靡,不过尽管如此,稍微休息了下,他还是睁开眼睛向身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伊丽莎白努力笑了笑,迎着后者完全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虚弱笑道:"不用担心,只是看起来可怕,其实不过是皮外伤,我刻意避开了内脏,加上大剑也没有刺穿我的腹部,算不上严重,修养几天等伤口愈合,也就没有问题了。"
伊丽莎白还是沉默没有说话。
她小脸苍白,紧紧咬着她的嘴唇,眼睛一直都放在奥古斯都的伤口处。
然后她突然开口,低声道:"奥古斯都,我们回去吧,否则我担心我们会在这里迷路。"
奥古斯都愣了下。
很轻易便能够体会到伊丽莎白这时所遭遇的巨大担忧与压力,他毫不犹豫,笑道:"好,我们这就准备回去。"
车厢里出现一阵沉默,伊丽莎白当然很清楚有些话她不能说,起码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奥古斯都的伤口,她便根本无法控制她的情绪,她很难过,那种想为奥古斯都分担一些沉重压力,但又根本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几乎让她窒息,这很可怕,哪怕当初他们的父亲一夜死亡,奥古斯都又沉睡不醒,阿尔弗雷德的一切只能由她独自抗在肩头时,都没有这个时候要让她感觉更绝望,更可怕。
她悄然伸手抚摸奥古斯都的伤口。
然后将小脑袋枕在奥古斯都的腿上,突然感觉眼前只有黑暗。
马车缓慢前行,走过南郊的庄园,驶向帝都布克鲁商业区,这辆华丽的紫鸢尾大马车在清冷的月色下孤单行走在黑暗之中。
骤然。
马车毫无征兆的渐渐放缓速度,最终停在靠近商业区石头城的一条街道上。
奥古斯都第一时间皱眉,正在猜测是不是庄园里那帮家伙派人追了过来,老管家已经掀开帘子,向他回禀道:"有人一路跟随,从皇家庄园一路跟到这里,看情况,似乎是要在这条路上进行一场不成气候的伏击。"随后缓缓摸出一双洁白的手套,老弗农又道:"我去解决这个麻烦,很快回来。"
奥古斯都没有阻止。
凭老弗农目前的实力,只要不是帝都那些大人物亲自动手,没有人阻挡得了老弗农的脚步,关键是这些人究竟是谁?是庄园里那帮不死心的家伙暗中派来的?还是因为猛犸轮盘而试图伏击他得到利益的?又或者是一些他看不到,也不知道的敌人?
他有些头疼,第一次感觉在帝都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能够控制的实在太少。
老弗农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人类乌拉诺的境界,剑圣的实力,一旦全力提升他的速度,目前的奥古斯都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老弗农的背影。
相信如老弗农所说,他也一定会很快回来。
用眼神和微笑安慰了下身旁的伊丽莎白,奥古斯都便重新靠回了车厢,但他不过刚刚靠在车厢上,他便骤然又坐了起来,神情瞬间紧张,动作的剧烈牵引伤口,也让他的冷汗一下子便出现在了他的额头;然而他浑然不觉,甚至没顾得上理会伊丽莎白的紧张,他直接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望向了街道尽头的黑暗。
没有风,深夜的帝都寂静的可怕。
眯着眼睛四下打量几眼,奥古斯都刚怀疑是不是他的错觉,一支夜空中格外刺眼的明亮箭矢突然出现,陡然向他袭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捂着伤口的奥古斯都顿时便翻滚下了马车,狼狈在地上滚了两圈,那只利箭穿过他之前停留的位置,直接钉在街道上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撞击声,青石地板也瞬间炸裂,充分体现那支利箭上格外强大的斗气力量。
果然是调虎离山。
没等第二支利箭出现,很清楚他才是目标的奥古斯都向着同样探出了脑袋的伊丽莎白吼道:"回去,原路返回,不要管我!"
话音刚落,第二支利箭便破空而来。
强大的力量甚至也撕裂空气。
奥古斯都只能再次闪避。
刚刚包扎起来的伤口也重新裂开,鲜血也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街道上的青石地板上。
于是前后两支利箭所取的方位与角度,再加上根本看不到敌人,奥古斯都便只能迅速选择躲避,尽量将敌人引开,为伊丽莎白创造离开的时间。
然而,仿佛是被吓到了,那辆华丽的紫鸢尾大马车就停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
夜色中,它安静而渺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