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得懂这场战争,也没人料得到这个惨烈局面。
不过尽管都不知道那一瞬间为何乔治少爷像失去了灵魂一样,毫无反手之力的便被这个罪民踩倒在了地上,但也同样不会有人会担心乔治少爷的生命,因为这里是帝都,因为乔治终究是克拉克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管是他们,还是那个罪民,都应该很清楚一旦乔治死亡,克拉克家族会陷入怎样的暴怒与疯狂之中,乔治的份量也到底不是约克所能比拟,所以都是神色复杂看着那个罪民,看着那个几乎是在用生命换取胜利的罪民,每一位少爷小姐都在回想着战斗中那个罪民的凶悍,也都在感慨着到底是从荒原来的亡命徒,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贵族的优雅与骄傲,也根本不懂得帝都贵族圈子的某些规则。
他们都在等待那个罪民接下来的耀武扬威,宣告胜利。
也在等待宣告胜利后,那个罪民必然会迎接死亡的结局。
因为他受伤了,因为他们断然不会允许受了伤的他还能活着离开,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根本是场无论胜负,但结局都早已注定的战斗,至于战斗的悲壮或者惨烈过程,重要吗?所以这个时候看着那个浑身鲜血的罪民,有的人开始冷笑,也有在猛犸轮盘上下了重注的人已经开始隐晦询问奥斯汀少爷是否有必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完全就没有人会觉得这场战斗,或者这个闹剧还有产生其他的波折与变故。
于是,就在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等待,也计较各自心思时,一幕让这帮温室花朵再抑制不住恐惧尖叫的场景陡然上演——浑身沐浴着鲜血的奥古斯都就站在乔治的头顶,他双手持剑,俯视身下那张还算镇定的脸孔,突然狰狞舔了舔他满是鲜血的白牙,然后猛然眯起眼睛,迎着乔治愕然与满脸的不敢相信,他决然而残忍的便将手中大剑高高举起,狠狠插向乔治—克拉克的头颅。
尖叫声迅速弥漫。
就连嗜好鲜血的少爷小姐们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他疯了?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那头'强壮公牛';陷入何等的疯狂当中吗?
他们都这样想,便就没有人会去考虑,哪怕克拉克再如何的疯狂,又能拿他怎样?杀了他吗?可就算克拉克伯爵不杀他,难道他们还会允许他活下去吗?
反正不都是死?
大剑的剑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乔治的额头,也几乎下一刻,乔治的头颅便会被这个罪民一剑贯穿。
而就在这时,猛然间,一把精致窄剑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横飞出来,直接撞向奥古斯都的大剑,再加上乔治本能的仓皇躲避,便终于还是在千钧一发的关头阻止了这个惨剧的发生,窄剑与大剑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后,奥古斯都不可避免的手腕一偏,最终手中大剑便是直接插在了庄园的草地上。
至于乔治,那位尊贵的克拉克第一顺位继承人,则是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印记,满脸的恐惧与骇然。
他看着依旧站在他头顶的奥古斯都,仿佛是在看着他的噩梦。
奥古斯都将大剑插在地上,迅速站稳后,第一时间便看向精致窄剑的主人,察觉到果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奥斯汀少爷,他迎着后者格外阴沉的神情,晒然一笑,便再次俯视身下的乔治—克拉克,然后想了想,很清楚他再没有力气拿起大剑的他一手捂着他鲜血横流的腹部,一手按在大剑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你看,我说过的,我将会是你整个克拉克家族的噩梦,相信我,只要我不死,克拉克便永无宁日。"
骄傲而尊贵的乔治少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褪下层层鲜艳明亮的华丽外袍,他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哦不,确切的说,是个可怜的青年。
...
终于,鲜血的极速流失让奥古斯都感觉一阵眩晕,之前一轮不遗余力的猛烈冲锋也彻底爆发后遗症,仅凭他插在地上的大剑,已经再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奥古斯都艰难呼吸,无论他再如何的要求他不能倒下,可这终究不是他能控制。
他缓缓摔倒。
凄凉而悲壮。
人群中,察觉到奥古斯都再无法站稳,伊丽莎白第一时间便冲出人群,跑向奥古斯都;但比她更快的是,奥古斯都没有倒下之前,君士坦丁的公主殿下,索菲娅便已经在众目睽睽下不顾一切的跑到了奥古斯都的身边,竭力用她娇弱的身躯撑起了奥古斯都的身体,没有让他狼狈摔倒。
她的整个世界里都只剩下奥古斯都。
就像发了疯一样,一个接一个第四法'救赎';的治愈系魔法疯狂笼罩着奥古斯都,完全没去计较她的魔力是否会透支,她紧紧咬着她的嘴唇,虽然没有掉出眼泪,但比掉眼泪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神,她的脸上,只有慌乱,只有恐惧,再没有了她在那所有人面前的清冷与孤傲。
奥古斯都到底还拥有着他的意识。
他看着跟优雅矜持很难扯上关系的少女,感受着后者的紧张与害怕,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摆手阻止了她的魔法,艰难笑道:"没用的。"
他的灵魂力量太过强大,也先天拒绝一切魔法深入他的体内,这是很早的时候他们都知道的一件事情。
谁能想到她再次回到他身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谁能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让她能够忘记从前的一切,不顾一切的回到他的身边?
索菲娅到底还是明白她的'救赎';对奥古斯都根本没用,她咬着她的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轻声道:"和我回去好不好?"
奥古斯都竟然依旧犹豫,并且迎着索菲娅满是恳切的小脸,他最终居然还是摇头。
索菲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的情绪,眼泪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她哭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像鸵鸟一样把你深深埋藏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不管是否接受,他们已经认定了一切吗?你以为你拒绝我,你便能够远离我为你带来的那些麻烦?可是你看看,他们有谁因为你的拒绝而放过你?"
"不是这样的。"
倚靠在索菲娅娇弱的身躯上,奥古斯都毫无血色的嘴唇流露微笑,他看着她,柔声道:"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可能会为我带来的麻烦,我也不认为你会为我带来哪些大麻烦,只是我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你要清楚,你的家族不可能接受一个荒原来的罪民,你的家族也只会认为这是个耻辱,他们会因此而指责你,会因此而对付你——就像这场宴会,你看,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君士坦丁的人出现,为什么?因为他们认为那是耻辱,他们在回避这个耻辱,同样的,既然是耻辱,他们便当然不会允许这个耻辱持续下去,索菲娅,相信我,如果我再和你回去,他们甚至会认为你是君士坦丁的耻辱,然后不惜一切对你采取动作。"
"而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索菲娅愣在了那里,哪能想到即便是这个时候,他所考虑的依然是关于她的这些?
她扶着他的手臂,看着哪怕满脸鲜血,也依旧温和微笑的奥古斯都,她低声道:"我不怕的,奥古斯都,有你在,我什么都不会害怕。"
奥古斯都突然沉默。
微笑也渐渐消失。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
"可是,我怕。"
索菲娅认真看着奥古斯都,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用她的手帕轻轻擦拭奥古斯都脸上的鲜血,一直到他脸上再没有一丝血痕,她到底是知道奥古斯都不能停留太久,他也必须得接受治疗,所以她悄然松手,将奥古斯都交给另一旁的伊丽莎白,又道:"你要尽快好起来,还有几天是我的成人礼,我希望那个时候能够看到你。"
奥古斯都没有说话。
索菲娅低头,道:"就当是在荒原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情的回报好不好?"
奥古斯都依旧沉默。
但最终,他的脸上还是重新浮现他的温和微笑。
"好。"
索菲娅再不多说一句话,她向伊丽莎白艰难笑了笑,便缓缓转身。
然后独自面对这整个帝都的大大小小的继承人们,她没转身,向伊丽莎白说道:"你和他先走,我很快会来。"
说完,她便轻轻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身华丽的淡紫色晚礼裙,由于染满了奥古斯都的鲜血,便就像裙上开满了黑色的鲜花。
擦干了眼泪的她神情清冷而孤傲,眼睛滑过面前一个个光鲜耀眼,貌似优雅的少爷小姐们,她眯起的眼睛最终定格在奥斯汀—赫尔曼身上,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许多人说话,也是她回到帝都以后第一次发出她的声音,她漠然道:"不要试图阻拦奥古斯都,包括你们背后的家族,相信我,谁拦,谁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