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身影娇小却倔强,一身的狼狈,却把身姿挺的笔直如松。
一如,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承认自己骨子里冷血,若非刚才那一双同样倔强的,不服输甚至带着几丝疯狂的大眼,他是不会出手的,谁生谁死与他何甘?事实上他早就看到两个人了,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侯,却看到那样一双眼眸,疯狂的不服输的晶亮的眸子,似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他心头,锋锐而凌厉的势若破竹的问剖开他心头沉封多年睽违已久的往事。
下一刻,他手比脑子更快的出了手……
命运就是这样的奇妙和捉摸不定。
他不知道,这一出手,却是一生的纠缠,是以后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
前方,柳玉研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下,重重的喘着粗气,承不得脚上的疼痛,只看着前方不远处隐在雪地里的建筑一脸的惊喜,半响回眸,朝着他露出一脸灼灼的笑,“周公子,看,青莲庵就在前面。”
雪地里,夜色下,青莲庵似是遗世而独立,古铜色木门紧闭,周贺远皱了下眉,扭头就看到坐在地下大口喘气的柳玉研,禁不住的就纠起了修长的眉,“夜里本来就寒,雪后潮湿,你不能坐在那里,会伤身的。”
“……”柳玉研暗自翻个白眼,有心不理他,可对上那带着几分执拗的眸子,大有她不起来他便要拉她起的劲头,她现在没力气和他争执,而且再一想,他说的话有道理,刚才自己是一时累极又欢喜才忘形的坐在了地下,这会也醒过神来了,这地下可是还有雪呢,确实是不能随便坐。
时间长了真的着了寒气,受苦遭罪的可不正是她自己?
站起身子原地跺了两下脚,手脚都麻了,全身没有半点热气,也顾不是形象了,双手来回的搓着放嘴边轻轻的呵着,好大会才算缓和一点,她扬了扬眉送给周贺远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笑,“多谢周公子送我回来,我,我这就进去了。”
周贺远的眸光自远处收回,掠过满身狼狈的柳玉研,“你怎么进去?”
大门关着,墙很高。她又不会武功,想不动声色不惊醒别人的情况下进去。
周贺远摇摇头,不是小看她,她根本就进不去。
“我自有妙计。”
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到暖暖的屋子里,可以烤火,可以喝滚烫的茶,柳玉研心情很好,对周贺远也没那么排斥,只朝着他扬扬眉,眸光里一抹狡黠若流星般一闪而过,却是令的周贺远心头咚的一跳,一声‘莹儿’几欲出口,却被他硬生生咽下……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莹儿,莹儿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三转两转,周贺远随着柳玉研转的几个圈,最后停在一堵墙下。
这是……
周贺远只是朝着柳玉研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柳玉研却是挑眉一笑,也不出声,蓦的弯腰,在墙角的一处来回的摸了几个地方,而后眼神一亮,脸上也浮起几分欢喜,用力的推了两下,只听的咔嚓一声,声音很轻,但却在这万籁俱寂唯有风声沙沙的黎明时分却是听的极是清晰,周贺远瞪大了眼,看着那本来应该是墙却被柳玉研这么三五两推露出一个洞的地方吃惊不小,“这,这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怎么可能。”柳玉研得意的扬扬眉,丝毫不把周贺远的异样看在眼里,反道是多了几分炫耀的轻笑道,“这是我前些天没事发现的,估计是庵里哪个小师傅偷溜出来玩时弄的。”
“这倒是好,不过,你确定,你要爬这个,狗洞?”
“你才爬狗洞呢,怎么说话呢。”
看着她粉面沉下,全身似炸了毛般,周贺远低低的笑,“好好,不是狗洞,人洞。”
“……”
柳玉研怎会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挪愈,但却直接装作没听到。
有些事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两害相较选其轻。
比起今晚的凶险和送命或是被人悔辱,她宁愿选择钻这个洞!
那洞不是很大,得弯腰爬过去,柳玉研才提了下裙角,眼角余光看到后退一步眼神怪异瞅着她的周贺远,不禁抚了抚额,忘记这里还有个大活人了,她深吸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周公子,一路辛苦,要不您和小女一块进去喝杯热茶怯怯寒?”
“不必了,我不爬……”狗洞两字被他硬生生压在舌尖,只是那脸上的怪异如何能瞒得过柳玉研?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如何知道活着的好和为了活着而付出的辛苦和代价?心头自嘲的一笑,她点点头,“即是这样,那小女不留周公子,只是小女还有一事请周公子务必答应,今晚的事……”
“你放心,今晚我只是去采药走迷了路,什么都没看到。”
难怪那些贵人都喜欢请他看病,果然是个聪明的呀。
柳玉研盈盈福身,“多谢周公子成全。”
“我看着你进去再走,天就要亮了,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好。”
眼角余光看的到周贺远俊雅的脸上那些许怪异,柳玉研缓缓垂下眸子。
或者自己的行为在他眼里是怪异,是没规矩,是失礼,没有家教。
但她却一点不后悔。
再不犹豫的弯下腰身,小心的护了头脸,她自那洞里慢慢钻过去。
身后,一袭紫衣立于雪地里,周贺远的眼眸深邃而幽远。
她果真不是莹儿。
莹儿绝不会这样无视礼教,莹儿是最爱干净的……
“周公子,我回屋了,您请回吧。”(未完待续)